白芷这几日被相隔不远处永华街上的喧闹给吵的没了心情出门,整日窝在那把摇椅里晃晃悠悠的看着山野杂记,那津津有味的样子似乎比看到白花花的银子都来兴致。
只是即便是无心关照铺子,每天总还是要开上那么一会儿的,而只要开着门,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识趣的人会上门打扰,就比如现在。
梅子彦站在伞铺门口时就看到了面色明灭不定的白芷,他苦笑一声,但最终还是踏进了铺子中,“我知道打扰了你,但有些事我不问心中不痛快。”那低沉的声音无时无刻不挑战着白芷的耳朵。
“问吧,我知道的会告诉你。”好吧,别怪她没有骨气,她天生就是对好听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免疫力。梅子彦见白芷合上了那本山野杂记一副认真听的样子,脸上显出一丝诧异。
他不是没有想过白芷会有什么反应,大约不是赶他离开就是爱搭不理,但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配合的随便他开口询问。
白芷肯定是不会给他这个梅家少家主什么面子,那是为了什么?梅子彦大概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白芷只是因为他的声音好听才勉为其难的搭理他的。
“娄月她......”许是白芷答应的太过爽快,梅子彦一时竟忘了自己要问娄月什么,只是娄月了好半天后也没能问出什么来。
“娄月接近你还真没什么目的,她只是报答你的一碗清粥之恩。”顿了顿白芷又说道,“当然,只是后来她想要的更多,因为她爱上了你。”说着白芷的目光澄明的看着梅子彦,这个人就是娄月想要呆在他身边的人,也是一个心永远不会在她身上的人。
梅子彦好看修长的双眉微皱,然后淡然的垂下眸子说,“她手中那把伞想必也是从姑娘这里买的吧?”那把会有牡丹纹样的伞他在娄月那里见过,被她视若珍宝一般收藏在众多稀世珍宝之中。
白芷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只不过却是略带冷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知道那把朱颜是白芷送与娄月的,除了白芷自己就只有娄月本人,娄月不会说出去,而她自己也绝对不会提起。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梅子彦的声音还是那般好听,但白芷却没有了耐心,强行打断他的话问,“你想要是吗?可那把伞却跟你无缘,你当真以为我这伞铺的伞谁人都可以随意使用的!”
梅子彦咬了咬牙,最后面色平静的起身朝着白芷轻轻一拱手说,“是子彦唐突了,子彦这就回去了。”说着转身往铺子外面走,身后却在这时传来了白芷的声音,“回去告诉你身边那个臭道士,主意最好别往我身上打,我白芷并不是任谁都可以拿捏的。”
看着梅子彦的身子一僵,然后逃也似的出了门,白芷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这苏州城怎么说也是她的窝,来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她多少还是知道的。
送走了一个,白芷心情甚好的躺倒在了摇椅里,只是却没有去拿起那本掉落在一旁的山野杂记,而是目光闪闪的看着挂在头顶上那把新做好的油纸伞发呆,连铺子又进来一个人都没有发觉。
那人站在铺子中缓缓扫视了一周,发现这铺子虽然看起来不小,但由于所有的伞都是撑开放着的,其实倒也没有放了多少把,只是粗粗扫了一圈后就基本看完了所有。
最后那人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顶上还挂了几把伞,那些伞都是伞柄朝上伞面朝下,微微仰头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伞面上绘制的图案。“掌柜的,这把伞怎么卖?”
白芷被这一声询问打断了思绪,这才茫茫然的回头去看说话的人,那人一身青碧色的长袍,一条浅碧色的腰带整整齐齐的系在腰间,上面还垂着一只造型精美的羊脂玉荷包,头上一条和衣服一样的青碧色丝缎,把一头乌黑的长发牢牢的定固在了头顶上。
这人有着一张温柔静雅的脸,一双细致的眉和宛若晨光的眸子在白芷的眼前略带笑意的晃动着。“掌柜的?”他的声音就如同他的人一般温润悦人,让白芷不由自主的就带上了淡淡的笑。
“王爷想要哪把伞?”白芷的声音淡淡的,盈盈的笑意一直挂在她的脸上,不过她的话倒是让那人微微一怔。
那人也浅浅的笑了起来说,“掌柜的认识我?”白芷也不答话,只是伸手从面前桌子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那上面赫然就画着眼前这人,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写着:静若澜水,王气自来。
“能有这么悦耳的声音和翩翩公子的表象,除了苏州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静王爷外,我还真猜不到还有谁。”白芷的话是实话,不是夸也不是贬,这苏州城中有多少人知道宴天下,就有多少人知道静王苏佑仕。
苏佑仕态度温和的把眼睛移到了白芷的头顶,白芷不用抬眼去看就知道那里挂着的是把什么伞。“王爷确定是要看这把?”她的声音淡若流水,似一阵潺潺清流划过苏佑仕的耳朵。
“嗯。”苏佑仕还是好脾气的再次确定说,眼睛却转而看向白芷。白芷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把那柄新做的伞拿了下来递到了苏佑仕的眼前。“王爷,这把伞刚做好,既然看中便拿去吧。”
苏佑仕接过那把伞就顺手打开了,这是一把青碧色的油纸伞,伞上绘着一条长长的柳枝,那袅袅蜿蜒的样子苏佑仕一眼就看出,那是章台柳的柔软枝条。“是章台柳,没想到一根柳枝就可以做的这么婀娜多姿。”
白芷笑意浅浅,这一把伞用的是那个柳妖的精魂,她还未化为人形就已经是风姿卓越了,何须她再多做什么。“这伞是有灵性的,自然会为自己的主人妖娆。”这话似乎是认定了苏佑仕绝对会买了这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