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香楼与静王苏佑仕那次见面最后是怎么回府的梅子郁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口中说的皇帝要他与梅家嫡女婚配的事,可她已经是梅家放弃了的人,从繁华热闹的京都送走,直接扔在了无人管理的苏州梅府,那任她自生自灭的绝情还在,如今又怎么能厚颜无耻的要她与皇族联姻?
梅子郁想到苏佑仕那苦恼的笑,不由的更加怨恨起那个把她抛弃之后又当礼物送出的亲生父亲来。只是她怨恨归怨恨,终究对这个生她也算是养她的父亲算计不起来,她还是顾念着一丝可能早就不存在的亲情。
梅子郁双手覆在脸上无声的叹息,她的悲伤和无奈,除了那个偶尔从京都赶来看一眼她是否安好的弟弟外,再无人问津。
“管家,备礼,我要回京都一趟。”梅子郁的声音从双手间沉闷的透了出来,站在一旁一直候着的管家听到她说去京都原是一愣,但立刻很尽职尽责的领命下去备礼品。
一般若不是重要的人,他们家主子是不会指定需要什么东西去送,都是他自个儿到库房里挑几样合适的备着送了便是,但这次是去主家,管家挑选的时候还是颇费了些心思。
等第二天梅子郁出府门看到管家指挥着往后面一辆马车上搬东西时,眉头不禁一挑,这是要把她半个库房搬空的架势吗?“管家,我只是回京都,又不是人人都要送礼,你挑这么许多做什么?”
看出梅子郁只是皱眉没有生气,管家这才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回道,“主子不是说回主家吗?咱们虽没有主家那般富裕,但也不能失了脸面让他们瞧不起,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拿了些珍贵的东西出来。”
看着梅子郁越皱越深的眉头,管家脆弱的心脏突突的直跳,难道他办错了?谁知道他正准备认错的时候,梅子郁却淡淡的笑了。
“管家说的也是,只是我宁愿这东西扔到街上给乞丐或者是喂了狗,也不愿意送去给主家。”话说完,径自在整车的礼盒里挑了个最小的和最大的放进了自己坐的马车里。
“其余的都搬回去,留着咱们自己过年用,何必白白浪费了。”说完也不等管家反应,梅子郁就吩咐了车夫启程。
白芷站在高高的树顶看着梅子郁的马车一路出了城门,再一路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起,她唯望结果不要太过惨烈就好。
低低的叹了声气,白芷微微抬手遮了遮还没有完全出来的阳光,声音淡淡的呢喃了一句,“这天怕是也要下雨了,只是不知道能下多久。”
轻轻一点脚,白芷的身体如同一片毫无重量的白云一般飘下了高高的树顶,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看见后,姿态懒散的踱着步子往自己的铺子里走。
这天下乱就乱,她总归还是要生活的不是,钱还是要照赚的不是,所以,店还是要照开的不是。做人累啊,做个她这么勤快的人更累。
白芷的身影在街角一转就不见了踪影,这时不远处的一所民宅里才慢慢走出来一个身穿灰色袍子的中年男子,他的神情僵硬,乌黑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惊愕和难以平复的不敢置信。
“你站在那里看了我那么久,怎么还能激动成这样。”灰袍男子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淡淡的,像是没有多少力气大声说话。
但这么平淡的一句话却让灰袍男子刹那间白了脸,他甚至连头都不敢动一下,冷汗更是在背上和脸上唰唰唰的往下流。
“你,你怎么,怎么没走。”伴随着吞口水的声音,灰袍男子艰难的说了这么一句毫无意义的话,没走自然是知道有人在看,没走自然是要善后的。
白芷神情懒散的斜靠在刚才灰袍男子躲的地方,连话都不想再多说一句。灰袍男子等了半天没有人回答他,心里侥幸的想,那妖女应该已经走了吧。
他试着动了动,身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下他也胆子大了些,转身就往身后看去。这一看之下,立时被一双漆黑犹如深渊黑洞的眼睛给定在了原地。
他试图挣扎,可那双眼睛就像是一张蛛网一般,他越是挣扎就把他缠绕束缚的越紧,直到他乖乖的就范屈服。
“早说你笨了,你要是刚才直接走了,说不定我觉得追你麻烦就放你走了。”白芷自言自语的喃喃说着,只怕现在那个灰袍男子醒了也会被她这话给气的再昏过去一次。
不算柔嫩的手在灰袍男子的脑袋上轻轻一拍,口中轻喝一声,“忘!”那灰袍男子立时像是被电击了一般一个激灵,像是要醒,最后却还是扑通一声躺回了原处。
白芷做完这些起身拍了拍手,梅子彦家里那个道士还真是不死心,等她什么时候有心情了,一定会登门好好拜访一下这位高人的。
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灰袍男子,白芷看着他身体动了的动,眼睛似是要睁开时,原地一转就不见了踪影。马上就要天大亮了,一个男子直挺挺的躺在街上恐怕会有麻烦,所以白芷就做了一件自认为很积德的事,把人叫醒了赶紧滚蛋。
而这一天的早上,她那可怜的寒酸的伞铺注定要被它的主人冷落了。白芷慢悠悠在城中晃回到伞铺时已经接近中午,算算时间,那雨也差不多要下了,而梅子郁差不多也快要到了。
她站在伞铺门前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到底要不要开门,是开还是不开呢?思来想去,白芷决定还是做个勤劳的妖,大手一挥,那扇木门晃晃悠悠的开了。
“白姑娘。”白芷一脚踏进了门槛,一脚还在门槛外,听到这声音立刻就回过头看向来人。唉,还是翩翩公子赏心悦目,比那个灰袍人不知道养眼多少倍。
她扬起一个不算很灿烂的笑脸冲着来人点了点头,“王爷真早。”苏佑仕嘴角一抽动,真早?他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了眼已经快要过了午时的日头,很不自然的点了点头说,“额,是早,是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