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开门的声响把周宇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又是天光大亮了。他见身边的少年正在往外提着尿桶。过了一会儿他又提着刷干净的尿桶走进来。到吃早饭时每人一个馒头,一碗能照见人影子的稀粥。几个年轻的嫌疑犯还要把自己的馒头揪一块下来,交给一个有些岁数的黑大汉收集起来,然后送给倚在墙角睡着的牢头。本来那个黑大汉也想向周宇收馒头的,牢头说:“算了,新兵蛋子肚子空,免征了。”于是,黑大汉向他点了点头走了过去。这时周宇看到他就是昨天晚上劝解他的那个人。
一个上午提审了两次嫌疑犯,却无人问周宇。一直到了下午太阳偏西,班房的门又一次打开了,送进来了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他进了班房扫了一眼坐在墙角的人们,便走到周宇身边问:“老哥,这儿没人吧?可以坐吗?”
周宇没说话,点了点头。于是他便坐到周宇身边。黑大汉看了看牢头,对新来的人说:“新兵蛋子,进来了也不通名报姓,还懂不懂规矩了?”
新人立马说:“大哥,你是说我吧,我姓袁,叫袁冷杉。”
“什么烂事发芽了,掉进来了?”
“小事,小事,和别人闹了点小误会,借了几毛钱用用……”
“说来大家听听,也不要不好意思,不会是干活时不走正门,走了后眼子吧……”
大伙儿哄堂大笑。新人也没有觉得难为情,也跟着大伙笑了。
他赔着笑脸说:“经济问题,经济问题。”
牢头说:“那你是肥户了,都带进来了吗玩意,给大家分享分享啊!”
袁冷杉说:“各位大哥都是知道的,进来是要被搜身的。我除了这身衣服,就是一个光活活的身子了。”
黑大汉说:“那你就把衣服扒下来,让大伙看看你白嫩的身子吧。”
他色眯眯地向大伙使了一个眼色。同室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都噌地蹿了起来,如同苍蝇一般扑向新来的年轻人,一下把他按压在地上。牢头说:“上身也没有大奶子,要看就看他的‘下里巴人’吧。黑老霍,给他开个后庭花。”
说着众人就七手八脚地扒下了新来人的裤子,黑老霍乐不颠地从裤裆里掏出了硕大的家伙,硬邦邦地便向袁冷杉凑了过去。袁冷杉大惊失色,赶紧向周宇呼救道:“兄弟哎,快来救我,我是为了你才进来的啊!”
周宇听了这话厉声叫道:“你们这帮人也太下作了吧。”大伙都吓得停下了手脚,沉默了许久。牢头阴森森地说:“我看你来日无多,给脸你不要脸,黑老霍干他。”大伙一窝蜂地将周宇扑倒在地,不容分说七手八脚地扒下他的裤子,黑老霍便挺着家伙直向周宇后身插去。周宇挣扎了几下,无奈好汉不敌众手,他被众犯人按压得动弹不得。牢头小声喝道:“轻声点,别惊动了看守。”黑老霍急不可耐地就要将家伙挺向纵深。猛然间他只觉得似有一把钢钳夹住了龟头,痛得他浑身发抖,瞬间出齐了一身冷汗。那真是进去容易出来难,早被周宇运足了内力,夹住使它动弹不得。他用尽吃奶的力气试图将它拔出来,身后一帮人正在顶着他的腰和臀部往前使劲,只痛得他扯开嗓子妈妈娘娘地叫救命,吓得众人立马撒开了手。这杀猪般的叫喊声惊动了看守,三个人跑过来急忙打开牢房,只见黑老霍还光着腚贴在周宇身后。其中一个中年狱警看了这场景十分气愤,用力一脚将他踢到了墙根下,说你他妈的真是个大畜生,到这里还敢发情欺负新犯人。上去又是排了几板脚。黑老霍只是倚着墙根,抱着黑大肿粗的家伙嚎叫不止。周宇一脸的可怜和委屈,穿上裤子坐到袁冷杉身边。狱警愤愤地对他说:“他们要是再敢欺负你就大声地喊,老子来对他们上手段。”三个人锁上牢门走了。
牢房里恢复了平静,周宇眯上眼睛想休息一时,正在他迷惑的当口,突然有人捂住了他的头,接着拳头板脚就像雨点一般向他砸来。周宇双臂一较劲,抡起一个云手,众人就像触了电一般,横七竖八地摔向四方。众人疼得鬼哭狼嚎,趴在地上没敢挪窝,直把眼睛溜向牢头。周宇甩开蒙在脑袋上的被子,只见牢头眯缝着恶毒的眼睛,低呼道:“杀人犯,留着大路你不走,偏要来蹚沙窝子。兄弟们,也显显大伙的能耐呀!”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望向周宇,都心生畏惧,没有一个敢于冲在前面。只有黑老霍还在捂着家伙哼哧不止。这下牢头挂不住了脸,他腾地从墙角蹿将起来,直扑周宇,一把抓住周宇的领口,猛地往前拽去。他用劲扯了几下,周宇纹丝未动。他举起拳头照着周宇脸面便狠狠地砸过去,周宇只是头一偏,他的拳头一声爆响,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疼得他一甩手连叫几声“哎哟”。他觉得这个脸面丢大发了,跟着飞起一脚,对着周宇裆下踢了过去。周宇稍一转身提胯,他还没感觉到是咋回事,便像被弹回的废物包一般,重重地摔倒在对面的墙角下,发出“轰”的一声闷响,半晌没了言语。周宇说话了:“兄弟,人都到了这种田地,还逞什么威风,你们做事也太下作了……”
正在这时两名看守跑了过来,厉声责问他们又在闹什么。这时没有人敢说一句话,班房里像死一样沉寂。少年赶忙跑过去说,老霍叔在给我们讲笑话呢,讲笑话。看守恶语道,动静放小一点,便走开了。牢头挪到墙角坐下再也不言语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黑老霍只顾着哼哼,再也没有帮着牢头收馒头了。袁冷杉悄悄地问周宇:“哥,你真厉害,尊姓大名呀?”
“我叫周宇,是从内地来找工作的。”袁冷杉说:“我叫袁冷杉,在一家公司当业务经理,为了一点经济上的事,别人把我告了,这不就进来了。”袁冷杉又说:“我们新疆不像你们内地,这个季节已经是春暖花开了。我们这里早晚温差大,没有被子盖是要坐下病来的。”
说着他起了身,走到牢房门前敲了几下牢门,便有人走了过来,他说要向所长汇报一点情况,于是便被带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他坐到周宇身边,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唠着。周宇告诉袁冷杉,外公在过世时,让他到新疆来寻找服刑的表哥。表哥犯罪的时候他还很小,没有什么印象了。他只是想完成外公的嘱托,不想让老人家死不瞑目。
袁冷杉问:“新疆有好几十座监狱呢!你知道他关在哪座监狱吗?”
周宇说:“就是不知道啊,知道就好办了。”
袁冷杉说:“你讲的也可能在阿尔泰那边,那里山高地荒呢。”
周宇记住了“阿尔泰”这个名字。他问袁冷杉:“看你也不像是新疆人啊,怎么就到这个地方来了?”
袁冷杉说:“我父亲是安徽人,妈妈是苏北人,父亲是随部队进疆的,妈妈是五六年支边到这儿来的。我是在新疆出生的,老家都没去过,听说穷得很。就听说苏北、皖北的,也不知道是个啥样子。”
这时牢门开了,有人喊:“袁冷杉,你家送铺盖来了。”袁冷杉赶忙迎到门口,接过来两床大半新的铺盖,放到周宇身边。看守又喊道:“还有东西呢。”袁冷杉又走过去,提回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他把一床铺盖给了周宇,自己留下一床。两个人又唠了起来。等到天黑透了,袁冷杉便悄悄地打开送进来的布提袋,从中拿出一个塑料包裹着的东西递给周宇。周宇在微弱的灯光下打开,看见是一块块切好的馍夹羊肉。他真是大喜过望,做梦也没想到,这新兵蛋子还能把吃的送进到牢房里来。他问袁冷杉:“还有吗?不能说我们俩吃,让牢友们干看着。他们就是闭上眼,也能闻到羊肉的膻味呀!”
袁冷杉知道他的意思,说:“有是有,一个人分一份肯定是不够的。”周宇说:“那就一人分半个。”
他把少年叫到面前,让他给大家平均分了馍夹羊肉,让他给牢头也分半拉。大家一见馍夹羊肉连声说:“谢谢周哥!”
周宇笑了,说:“谢我干吗,这都是袁兄弟弄来的,应该谢他才对!”
大家又纷纷掉过头来说:“谢谢袁哥!”到了晚上大家钻进了被窝,再也都沉默不住了,馍夹羊肉鼓动得大家都像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似的,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直到看守来敲了两遍门才消停下来。
第二天牢头主动坐到周宇和袁冷杉身边,说他叫阿狼,是为了倒换钱币的事进来的。他一个劲地同周宇套近乎。周宇也没有冷落他,时不时地同他答上一句半句的。这一天牢房里时间过得仿佛特别地快,牢头和三个人被提出去问了话。到了下午,袁冷杉也被叫了出去。晚上他附在周宇的耳朵上悄声地说:“明天上午我可能要解放了,周哥你有什么打算?”
周宇说:“进来都三四天了,也没见到有人提审我。那个自残的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要是他有个好歹,我也脱不掉干系。”袁冷杉说:“这个你不用怕,真金不怕火炼。就是你出去了想干点啥,兄弟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周宇说他想在新疆找点事做,先立住脚,再设法打听表哥的下落,了却外公的一番心事。
袁冷杉说:“这样吧,正好外面还没提审你。要是他们提审你时,你就说你是疆欧国际贸易公司的员工,是陪了董事长玛丽亚去考察大巴扎遇上了这伙坏人的,你是在保护董事长后受到这伙坏人攻击的。别的你就实事求是地讲就行了。记着千万不要讲你是从内地刚到新疆来的。”
周宇睁大眼睛,惊诧地看着他说:“你编得有点神乎其神了,哪来的什么国际贸易公司,还有什么玛丽亚董事长,都是天方夜谭吧。”
袁冷杉说:“你别管那么多,他们要问你疆欧贸易公司在什么地方,你就说在北京大道中央就行了,你别的什么都不要多说。我出去了立马就会派人来保你出去,不能在这里受瘟罪。”周宇若有所思地问:“那我出去到哪儿去找你?”
袁冷杉谆谆地对他说:“不用你找我,我到看守所门前来接你。我说的话你要放在心里,别的你就跟他们来个一问三不知。”
周宇疑惑地说:“行,先出去再说。你真的能把我保出去?”
袁冷杉说:“你就按我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