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方扯着月华的袖子,神色有些恹恹的:“月华姑姑,我好困啊。”
月华瞧着时间还早就点点头,拍拍自己的肩膀给小成方:“来吧,姑姑的肩膀借给你。”
成方撇撇嘴:“爹爹说男子汉是不能靠女人的,小姑姑你是女人,我怎么能趴在你身上睡?”
月华看着成方小大人的样子再度无语,好一会儿才问他,“那你想怎样?”
成方低下头,小小的耳朵有些发红:“那小姑姑你可不可以不告诉爹爹啊。”
月华忍住笑,庄重地点头:“当然可以。”
成方这才放下心来爬到月华的腿上,眯着眼睛嗅了嗅月华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我要靠在小姑姑的怀里睡。”
月华按住他的小脑袋,口气很是纵容:“好。”轻轻拍拍成方的小脸:“睡吧。”
小孩子大约都有些嗜睡,没多久成方就趴在月华怀里睡着了,月华百无聊赖地望着湖对岸的高台,少男少女们围在高台下,看着台上的男子笑的开怀,时不时有起哄的声音传来。
月华虽然和他们年龄相仿,但是向来对这些游戏不大有兴趣,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淡淡的青草香环绕在鼻翼,熏染得她有了几分睡意。
沉沉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向下垂,月华正犯着困,忽然感觉有什么硬邦邦东西拂过了脸颊,成方在月华怀里不满地哼了哼。
月华睁了睁眼,顿时被一片耀眼的红色笼罩住。短暂的愣神过后,月华迟钝地伸手在眼前探了探,摸到了类似丝帛一样的触感,不是很硬。
无力地叹息,月华拿起了手里的花球,水眸淡淡地扫向对岸的高台。
怎么把花球扔到这里来了?
成方又低低的念了句什么,月华避过成方的小脸小心地把花球拿起,侧眸看向朝着这边跑过来的冷面少年。
“姑娘,抱歉,我家公子抛的力气大了些,就把花球扔到了此处,还望你见谅。”
月华挑了挑眉。
一个寻常小厮,居然打扮的和大户人家的贵公子别无二致,气度言谈也颇有章法,的确很让人惊讶。
面上还是淡淡的,月华伸手要把花球还回去,那小厮连忙过来接。
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道散漫的声音,“既是她接了,那就合该她来作诗,还回来做什么?”
月华和小厮转眸去看,见是对岸高台上的的男子正笑着朝这边走来。
男子一身鲜红长袍,本是极艳俗的颜色,却平白叫他穿出几分风流气派。他红衣胜火,眉目疏阔精致,远远地望去,好像天上桃花仙误入凡尘,一眼便惊艳了世人。
月华在短暂地愣怔后缓缓开口:“我没有参加你们的游戏,凭甚叫我作诗?”
“你虽然没有参与,但是现在花球在你手上。”他生的俊逸,即便是再无礼的话,自他口中说出时也总有几分洒脱气度,让人自动忽略他话里的不羁,只光顾于绝代风华。
“月华姑姑……”
月华低下头,成方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
天色已经不早了,眼前的男子绝不是易于之人,月华无意和他拖拉,开了口便问他:“要以什么作诗?做什么诗?”
男子含笑着走近了来,月华注视着他的面孔,眸子暗暗动了动。
他说:“就以我为题,作诗一首。”他看着她,问:“如何?永安郡主。”
月华眉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低身扶着小成方起来,起来时眸光带过举止优雅的男子,微微笑了一下。
“永安郡主笑什么,莫不是做不出诗句来,想笑一笑便蒙混过关了?”
月华循着声音向远处望去,见许言川身后有一粉衣女子正面带不满地站在那里,月华觉得她有些眼熟,可惜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记起对方的身份。正烦躁间却听小成方凑到跟前小声提醒自己:“这个就是勇王柳玉家的大小姐,姑姑你及笄宴的时候一直说话挤兑你的那个。”
月华恍然大悟。
王侯家的嫡女若是出身好、运气佳的才生下来便会被封为公主郡主,出身不好、运气又不好的便是一辈子只能做个平民,月华运气好,出生时正赶上北盛和夜秦之战大胜,皇上龙心大悦,特此将她这个异性王的女儿封作了郡主。而柳玉家的嫡女柳如烟却是个运气不好的,她出生时正赶上皇上的恩师武玄离世,皇上心情不大爽快,连带着她这个出生时辰不好的皇家嫡女也没了封赏。
柳玉是武将,教出来的儿女俱骄纵,对她这个不是嫡亲的郡主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月华懒得理会柳如烟臭臭的脸色,扫了圈围观的人群俱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不由憋屈,深吸了口气才看向为首的男子。
月华的诗文是当今太傅赵怀楚亲自教授的,他老人家讲究用词遣句合乎章法,月华却喜欢将大俗大雅挥洒自如。
她不常出门,对于这些人的文采并不了解。但是依照赵太傅的话来说,若论作诗词曲赋,京中才子才女无人能出其右。
月华眉眼轻动,清丽绝俗的水眸之中自带一股出尘绝世的凌云之气,她嘴角微弯,唇畔淡淡的弧度好像弱水之上顽石落下,激起数不清的波澜。“大雅存人间,霁月光风年。珠底玉为本,柳家许言川。”
她低眸浅笑,温婉的面庞上携着如玉一般的光泽,美的惊心动魄。
趁着众人愣怔的功夫,月华一把把花球扔到男子的方向,连忙领着小成方转身离开。
接过女子扔过来的花球,许言川看着大小两个身影走远,眸底的颜色渐深。
”这小丫头居然猜得到言川兄的身份“,他身侧的一华服男子轻轻打开折扇,望着走远的倩影笑道:“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