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帝都,景德十年,春。
帝都上最繁华的街道,长长的队伍,铺着十里红妆,场面甚是宏大。
帝都内谁都知道,今天是皇帝立后的日子,而这十里红妆相迎的便是丞相孤女――江素辛。
多年前,江丞相救了先帝一命,求得一纸诏书,而那诏书上却一字未写,只盖了玉玺大印,直到几年后的中元节,江丞相匆匆进宫又出宫,只是第二天,皇诏下达,江府嫡女贤良淑德,许配太子,作太子妃。
彼时的江素辛,不过是个出生两天的小婴儿,何来贤良淑德一说?
说起这江素辛,帝都百姓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单从十八年前说起,江素辛生在中元节七月十四,却又不偏不倚的生在了亥时,在民间,这就是克母克父克全家的命啊,普通百姓家要是有这样一个时间出生的婴儿,不论男女,怕是都活不成。
据说当江丞相赶回家中的时候,自家夫人正吩咐着婢女,要把那小婴儿扔进洗脚盆里淹死,江丞相还没有来得及出声阻止,只见一道惊雷劈中婢女,等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见婴儿啼哭,婢女已经焦黑如炭了。
再说那江丞相赶紧把多年盼来的骨血抱在怀里,这婴儿竟什么事也没有,丞相当即为小婴儿取名素辛。
江素辛从小不受母亲喜爱,总觉得这是一个煞星,谁叫她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一个婢女,偏生这婢女还抱着她,而她一点事也没有;可母亲不待见,父亲待她是极好的,把她许配天之骄子,保了她后半生的富贵。
在江素辛十四岁那年,一游方道姑路过,收为徒弟,说是前生杀伐过多,罪孽深重,今生要早些行善,否则情爱两难全,这吓得丞相忍痛让她跟着道姑走了。
就在三年前,江丞相一家满门被灭,因着江素辛出门在外,竟然逃过了一劫,也应验了克父克母的说法。
又说回今日,正月十六,黄道吉日,江素辛被皇帝的弟弟,昭王苏志背上鸾轿,出了丞相府,一路赶回皇宫,一路上银钱瓜果也是洒了个不停。
轿内是盖着红盖头的江素辛,原本就没有多大表情的脸上,此时更是冷清。
他娶她不过一纸诏书,她嫁她也不过一纸诏书。
再说到了帝宫,她被宫娥牵着走向议政殿,大殿上文武百官,还有她那未来的夫君都在等着她。
那双手刚劲有力,包裹着她那纤纤玉手的时候,江素辛明白,这就是一场无法回头且不能反抗的赌局。
大殿内是官员恭喜的声音,“恭喜皇上,皇后,喜结连理。”
“奉天承运,大君诏曰,江氏嫡女素辛名门佳媛,含章秀出,先皇赞之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性资敏慧,仰承先皇遗命,册封德妃,赐居瑾乐宫,钦此!”宁启拿着明黄色的圣旨,声音回荡在议政殿内。
听到圣旨的官员,都在窃窃私语,先帝的那纸诏书,他们都有所耳闻,如今嫁入皇宫的江甫之女,那个先帝钦点的皇后,今天由皇后变成了德妃?
江素辛闻言跪着,“臣妾谢主隆恩。”
她心底冷笑,这个皇后的位子她还没有坐热乎了,就让了她人。
何等的讽刺,他用皇后之礼接她入宫,却又狠狠的落了她的面子。
皇后变/德妃,苏家皇帝,你打得一手好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柴氏嫡女芷雪秀外慧中,贞静之德,称母仪之选,宜共承天地宗庙,祗遵圣母皇太后命,兹册其为皇后”宁启又宣读了另一道圣旨。
话音落,大殿门口出现了一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规格也是按照皇后规格定制的。
“臣妾领旨谢恩。”
女子跪下瞬间,面上红纱飘起,众人看得真真切切,那女子乃是柴浩之女,皇帝的表妹。
“平身。”苏穆穿着红色喜服端坐在龙椅上,从头到尾就只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从始至终也只说了这两个字。
柴芷雪一步步走上九重台阶,坐在苏穆身边,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江素辛,像是在示威。
江素辛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这个结局。
殿内歌舞升平,江素辛却心不在焉,她的爹爹求来的诏书,至今还在江家祠堂内,享受香火,而她却又接下了一道‘废后’的圣旨。
她想,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她更倒霉了。
夜悄然而至,格外寂静,她被一顶鸾轿抬进了瑾乐宫,身边跟着贴身婢女。
瑾乐宫内因着月色,就好似披了一层薄纱的仙子,有着朦胧的美感。
“白芍,你的眼泪再流,就要把宫殿给淹没了。”江素辛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从小跟着她的小丫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就有那么多,从进殿开始,哭到现在已经小半个时辰了。
“小姐,奴婢是替小姐不值,明明天下间谁都知道,你是先帝亲封的皇后娘娘,可是如今皇上……皇上竟只封你做个贤妃。”说罢又是抽泣了几声。
“小姐,白芍姐姐说得对啊。”知画语气也是带了些抽泣声。
“好了,两位姐姐莫要再哭了,如今事已定居,过去的都过去了,只肖过好以后就行了。”江素辛见两个一起哭,顿时觉得头痛欲裂,连忙说到。
若是连活着都不能,那么要那个虚伪的头衔有什么用?
“好了,两位姐姐,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第二天皇宫内传言,帝因孝期未满,新婚之夜并未临幸皇后及德妃。
平平淡淡的过来一年。
那年皇宫御花园内的桃花。开得特别灿烂,好似庆祝皇宫内终于有了些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