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虽是下人,平日也不曾吃过这样的苦头。才一鞭子下去,便鬼哭狼嚎了起来。
慕府规矩繁多,入夜之后,几乎听闻不到什么动静,也因此,这惨叫声便毫无遮挡地远远传了出去。
“小姐!打不得了!打不得了呀小姐!”
“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小姐!奴婢要被活生生打死了呀!”
“小姐——小姐!”
有碧珠代替慕长歌吩咐过,抽打在张妈妈身上的那二十下,可不是痛痛快快一通乱抽就能完了事的。而是卯足了劲儿,对着皮肉薄的关节处,狠狠一鞭子抽下去。
抽完,也不着急紧接着第二鞭,须得再等,等那疼劲儿快过去了,再蓄满了力气,抽上下一鞭。
这样一来,张妈妈疼的是死去活来,偏又没法儿晕死过去,只得咬牙惨叫着撑下去。
沉闷的抽打声响,相隔半天才噼啪落下,每当张妈妈那哀嚎声响起,其余的下人均都齐刷刷一颤,面色像涂了层面粉般惨白。
张妈妈叫的越发凄厉,碧珠心里又开始有了些隐隐不安。
再这么闹下去,只怕真要惊动老夫人了!
碧珠心下忐忑,悄悄望一眼慕长歌,正当她犹豫该不该再次提醒时,只听得千翠院的门被人给径直推开了。
在慕府,胆敢这样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进来的,也就只有老夫人了。
“深更半夜如此喧哗,简直不成体统!”
龙头拐杖重重杵在地上,老夫人沉着脸,迈步进来,待她真真切切地见到了被绑在树上,已是半死不活的张妈妈,老夫人的脸色,顿时便愈加不满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再开口,老夫人沉稳的声音中,竟听不出丝毫怒意。
只不过,怒意不存,威严却不减。
慕府真正的家主老太爷身子一直不好,这些年来,老夫人便是慕府的主心骨,说一不二,权威十足。
这便是慕长歌的祖母,穿戴打扮,一如慕长歌记忆中的模样。
老夫人出身没落名门,虽没落,自小的教养气度并不缺,即便老夫人性子不爱奢华,首饰也只是简单两样金玉钗环,雍容气质却是自骨子里发出来的。
奄奄一息的张妈妈,见老夫人来,顿时顾不得那许多,挣扎哭求道:“老夫人救命!奴婢冤枉,求老夫人救救奴婢这条贱命吧!”
老夫人眉心隐隐一沉,柳妈妈随即板起了脸,“张妈妈,你若是没有犯错,无缘无故,二小姐怎会罚你?”
“奴婢冤枉,老夫人,小姐,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
到这会儿,张妈妈身上足足挨了十多鞭子,说是去了半条命也不为过。那一道道火烧火燎的剧痛,让她全然没了理智。
如今张妈妈只当赶来的老夫人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里还管得了是不是要在慕长歌这里留后路,张嘴便不管不顾嚷了起来——
“自打今儿那一摔,小姐心里便一直不痛快,方才那茶喝的好好的,说砸就砸了一地!奴婢还来不及问两句小姐怎么了,就给绑了起来!”
“小姐若是心里不痛快,非得寻个地方撒气,只要小姐心里能舒坦,奴婢挨打也乐意!可小姐……哪怕是看在老奴为小姐尽心尽力这十七年的份上,也断然不至于要活活打死奴婢啊!”
张妈妈颤声哭着,越发显得卑微可怜。
老夫人脸上顿时便沉了一沉,无缘无故,便要把人给活活打死,原因竟只是为了图个痛快!看来平日,府里总有人三不五时地嘀咕,说这二小姐刁蛮骄纵,不是没道理的。
“长歌要罚你,必定不会没有缘由。堂堂慕府二小姐,怎会是那种只为了撒气,便要打死乳娘的蛮横冷血之人?”
老夫人眉心又紧了紧,“这半夜鬼哭狼嚎的,终归不成体统。去,先把张妈妈放下来。”
慕长歌听的出来,此刻老夫人说的这几句,摆明是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