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有亮怎么会在这里？在他身边的女人……从唐总的路虎车上来的那年轻女人。这意外的八卦让我像被定住了一般，怎么也转不回头迈不开向前的步子，就这样傻傻地看向那小区门口。想像着自己是十八线侦探能够判断眼前的一幕：这女人和唐总，又和问有亮？不对，之前问有亮说去天僖百货接人，肯定是眼前这女人。而让他去接的人是唐总。这样说，是唐总让问有亮来帮这女人做什么事？可是……这小区？我看了看小区的环境，是个中高档的住宅小区。难道是唐总让问有亮来这女人的家里帮什么忙？或者这事唐总知道吗？
正在我满脑子被这八卦缠线的时候，问有亮看到了我，明显一愣，当恢复正常后笑着向我挥挥手，又和身边的女人谈了几句后朝她挥了一下手，便向我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等我开口，他先问道。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直接问道：“那女人是谁啊？你老婆？”
“瞎说什么！”问有亮反应激烈，“就一个朋友。”给了一句简单的解释。
“朋友？普通的？”我明显不信。
“是啊，普通的。”问有亮肯定地回答，“你不要乱猜。”
既然这小子不肯说实话，而我又偏偏很想知道答案，那只能胁迫一下了，“你们刚刚的神情挺亲密的，不像普通朋友啊。不过，那女人样子挺不错，也很年轻。关键是，还很面熟……”我故意漏了一句。
“面熟？”果然，问有亮警觉地问。
“之前看到过她坐在唐总的车上……”我故意说得模糊，并语气里透出“不止一次”的感觉。
“你看到过了？”问有亮皱了皱眉。
“今天是唐总让你来的？可刚刚你们站在那大门口的样子确实挺那什么的……”我又故意说道。
“你别瞎说！”问有亮有点怒意。
我也不怕，“那你告诉我真实情况呗。我保证不对外人说。”
他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神秘兮兮地凑近我道：“我告诉你，但你要保密，这事还不一定。”
“好，我一定守口如瓶。你快说吧。”他的态度让我更加好奇，也把耳朵凑近了一点。
“那位……有可能会是我们的老板娘。”问有亮道出一句，把我惊了一跳，“什么？她是季行的？”分行的最大老板不就是季行长吗？我没经大脑就反问道。
“说什么呢！”问有亮有点嫌弃地瞪了我一眼，“是唐总的女朋友。”告知了正确答案。
“唐总的……哦，哦。”确实，对我们而言，部门老总才是最直接的老板。想了想，又问，“那女人看上去很年轻的样子，可是唐总……”
问有亮又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现在的小姑娘不都喜欢大叔吗？那小姑娘刚刚硕士毕业，唐总就想早点定下来。说不定在你的婚宴之后，我们马上也能吃到唐总的喜酒了。这不，为了她特意在单位附近买了套房子，准备做婚房。”
“原来如此啊……少女配大叔，有意思！”我听了笑问道，“唐总还未婚？”
“离婚了。孩子归前妻。”问有亮回答了一句后，就不愿意再多说了，“好了好了，这是领导的私事，我们大概知道一下就好了。你也不要瞎说什么，知道吗？结婚的事，还是要唐总自己来宣布的。”
“我明白，放心！”我拍着胸脯保证道，事实上也是，这种事谁会去乱传呢？
“不过，该准备的红包还是要提前准备起来的。最近要吃风了，发的工资全都要吃喜酒吃掉了……”问有亮斜斜地睨向我，装起穷来。
我正想说让他来我的喜酒不用送红包，可又有个熟人走到我们身边。
是负责分行电工的陈师傅，他走进了才看到是我，也是一愣，“方主任，你也在啊。”我也打了个招呼。
那陈师傅转过头正想和问有亮说话的时候，被问有亮抬了下手势停住了。
“方振强，我和陈师傅还有点事情，先过去了。”说完，他带着陈师傅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注意保密。”
“放心。去吧！”我朝他挥了挥手。
我当然会保密，因为经过了分析之后，我猜到了陈师傅在这里的原因：帮唐总装修新房。
分行正在装修，唐总也在这时准备新房，而陈师傅已经一个星期没去分行那里了，却出现在这里。除了电工，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装修部分。而除了人工，会不会还有物力。反正一切顺便，装修公司、装修进度表面上也主要是问有亮在负责，实际上还不是唐总的一句话。如果只是分行的装修不至于让问有亮如此忙碌，经常往外跑。若真这么严抓分行的装修进度，那又怎么还会比预想的晚好几周呢？一切的答案，都在我的脑中成形。
原来如此啊……
尽管心里清楚了，可面上该装糊涂的还是得继续装着。有些事需要保密的，还是得守住自己的嘴。这是职场法则永恒不变的定律之一，谁若犯，死得快！
我怎么说也在职场上翻滚了有几年时间了，虽然存的钱不多，但该懂的潜规则还是懂几分的。而如今，除了装得了傻、守得住嘴以外，我还有了另一条职场心得：该知道的内情也得知道，不能真傻！
所以回到单位之后，一切照常，风平浪静……直到唐总找我……
功力到底尚浅，在进入老总办公室的时候，我莫名还有点心虚。也幸好，唐总找我也是为了另一桩事，广告。
谈到广告，我立刻振作了起来，不心虚不胆怯了，事关我的正事儿我向来负责认真。我将对方总监给出的条件、价格告知领导，毫不隐瞒。并且给出了初步预算，若是将机场分摊的广告费用加上两条路的道旗广告，总共要五百多万。
唐总听了想了想，抚着下巴考虑着开口，“八五折？嗯，那条主干道确实好几个单位都在抢……这样，我再给他们老板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再便宜一点。实在不行，也就只能这个价格做了。其他的广告费用里挤点出来。”
“其他的广告费用？”我思考了一下，剩余的费用还适合做哪些渠道的广告，“我再去想想。”说着，我退出了老总办公室。
回到办公位，刚喝了口水，手机响了，是文心的信息：“喜帖已经都发出了，婚宴要步入倒计时了。方先生，要准备一下喽！”
我看了不由地一笑，回了一个“遵命”的表情。
是啊，要结婚了。我心里是期待的。这些日子，我有空都会去我们的新房看看，那里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尽管是租的房子，可这里会是我和文心的第一个家，我们都很珍惜。
可想到了喜贴，我拉开抽屉，这里有一叠给领导同事们的喜帖，我得找个适当的时机分发一下。其他同事们倒还好办，难的是领导这里喜帖怎么送？尤其是季行长这里。而领导的喜帖没发，其他同事这里也只好暂时缓缓，可婚期将近……
经过一夜的考虑，第二天一早我就敲开了唐总办公室大门。他见是我，一开口就是：“小强啊，我正要找你。道棋广告这里我联系过他们老总了，他们最低可以给到八三折，但是得把所有路段的道路旗杆的广告都给他们做。我觉得，可行……”
随着我走近，他看到了我手上的喜帖，停了停，露了露笑容，道：“要结婚了？恭喜啊！”
“谢谢唐总！9月28日晚上6：18在维心酒店办喜酒，希望您可以来。”我把喜帖双手递上，并说了喜酒的时间地点，诚心诚意地邀请。
“好的。到时我带同事们一起去。”唐总点了点头，应允道。
见我在那里犹豫的样子，他问道：“怎么了？”
我想了想，说了，“我想把请帖也给季行送一份，并想邀请他做我们婚礼的证婚人。唐总，您觉得合适吗？”
唐总听了不置可否地答道，“那你送过去，请请看吧。”
“好的。”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这事儿与他无关，他不想费心掺和。这是我自己的私事，我自己看着办。至于请不请得到分行老大，还得看我的本事了。
“刚刚说的广告的事情，你和道棋那边联系一下吧，该做的广告还是要做的。剩余的广告费用就另外穿插着做一些好了。没办法，谁让总行分掉一大块呢。”很快，唐总将话题重新转到了工作上。
“他们给了八三折？那我们分行前面的这条路也给他们做吗？如果单做，门口这条路的道旗广告可能还能便宜一点的。”根据图全透露的底价，他应该可以给我们七折。
“但单做，那条主干道的广告他们就给别人了。算了，十几万的差额，其他地方挤挤就行了。”明显的，唐总已经决定让道棋公司统包道路旗杆这块的广告了。
“好吧。我和他们联系一下。”唐总的脸色开始阴了下来，我认怂。
道旗广告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看似很大的一块蛋糕，我只分到了一点点碴碴。在剩余的广告费用里，我做了公交广告，包括几辆到我们分行门口站点的公交车车身、车里座椅拉环或搁档板广告、公交站牌等；还投了交通电台的下班高峰期的几个报时广告；以及市级电视台天气预报里的小广告……零散的广告，可想而知，价格也压得很低。
我都打包给了图全的公司来做剩余的其他广告渠道。尽管利润空间被挤掉了很大一块，但总还算有点进账，图全对我倒还算说话算数，在分行开业之后，他自己帮我完成了几十万的存款业务，还拉了几个广告商朋友，总共有了近百万的存款，多少减轻了我的业务压力。
除了说话算数，私下里他也对我实话相告，我们分行门口这条路的道旗广告后来他是以六五折的价格包给了道棋广告公司。他叹了一口气道，“我这条路没有主路这么吃香，那条路上除了你们银行，其他公司都没这么多广告费可以包整条路。所以，只能以更低的价格包给道棋了。虽然价格低一点，但也算省事。”
“你给他们六五折，他们给我们八三折，这中间也有一笔不小的差额呢。”我听了皱起了眉，但想了想也释然了，“但总算主干道被我们拿下了，没有被其他单位抢走。”
图全听了，连连摇头。
“怎么了？”我奇怪他的异样。
“谁告诉你们，其他单位看中了那条路的道旗广告了？”图全问了一句。
“这还用说吗？想想就知道啊。这主干道上这么多大公司，光银行就几家，那南银银行也在筹备，也正盯着呢。”我理所当然地回道。
“是有很多大公司不错，但他们广告费并不多。尤其都是分公司，广告权限都在总部。像你们分行有这么大一块广告权限的，还不多。而那南银银行，主要的广告费用都投在电视上了，本来也没准备做道旗这块。”图全吸了口烟，斜睨了我一眼，见我傻在当场，笑了一下，又道，“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可能会更郁闷。”
“什么事？”我确实愣了。
“那主干道的道旗广告以前的报价也都在八折以内。”图全吐出一口烟，随着烟散去的，还有他的话。可这话，真进了我的心里，让我很恼怒，我冲他吼道：“那你不早点告诉我！亏我把你当兄弟！”我承认在广告这块领域，我还是道行太浅。我之前真的不知道，还有那一出。
“我早点告诉你，有用吗？”图全继续用余光斜睨我，“你知道了，就去找你们领导说？”
“我……我至少可以给建议……”确实，若早知道，我会找唐总说明这情况，制止这亏本的买卖。
“哎……小强。我这人虽然有时不仗义，但这件事情上，我对你问心无愧。我不早告诉你实情，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图全突然说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我疑惑但不屑地瞥向他，以为他在给自己开脱。
“据我所知，你们唐总和道棋广告的老板关系很铁。”图全又说了一句。
“我知道啊，他说他认识对方老总，所以能把这主干道的广告从其他单位的手里抢过来，还把折扣从八五折谈到八三折……”越往后说，我的声音越低，我想到了：当初提出要做主干道广告的人，就是唐总！
看到我不出声的低沉了下来，图全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别多想了。有些事该闭眼的，就得闭眼。这个事，就到此打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