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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正月的决意

1

墨,已经磨了很久。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只有墨与砚台的摩擦声。隔壁房间不再传来声音。刚才,康代还在装饰神架,看样子现在应该已经弄好。

墨汁的颜色已变得十分浓稠饱满,达之这才停手,把墨搁在一边,然后握起笔来。他一边用笔尖蘸墨汁,一边轻轻闭上眼。他早已想好要写的字。

做完一个深呼吸,达之睁开眼,看着白色的宣纸。他挺直背脊,将笔尖靠近纸面。

稍作蓄势然后一气呵成,达之写下一个由两个汉字组成的词,接着放下毛笔,眺望远方。

回过神来再看那两个字,达之自认写得还不错,毕竟是书道二段,对毛笔字很有自信。他暗自为自己叫好,然后开始收拾工具。

与此同时,康代正在隔壁房间从箱子里拿出供奉神灵用酒的酒盅。矮桌上已经放着两只酒杯,还有一个写着“屠苏”二字的袋子。

屠苏散中一般含有红花、浜防风、北沙参、苍术、陈皮、桔梗、丁香、山椒、茴香、甘草、桂皮等草药,将其融入酒中,就成了屠苏酒。

年初一写毛笔字饮屠苏酒,是前岛家的习惯。孩子们一个个有了自己的家之后,这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俩,但新年的习惯依然没变。

“写得怎么样?”康代问。

“嗯,很不错,过会儿给你看。”

康代微笑着表示很期待。

达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马上就要到早上六点了。

“差不多该出门了吧?”

“是啊。”

“穿厚一点儿哦,天气预报说元旦会很冷。”

“好。”

穿戴好之后,两人来到屋外。周围还很暗,空气冷冽,只能把脖子缩在围巾里。康代身上裹着一件旧大衣,手肘处全起了球。

两人前往附近的神社。因为总觉得年初一只要参拜一下本地的守护神就够了,所以已经好几年没去那些所谓的知名神社。

从家到神社,几乎是一条直道。一路上完全没有别的行人。一来是因为时间太早,二来是因为去本地神社参拜的人本来就在逐年减少。因此,神社里举行的祭祀活动也越来越冷清。其实地方上任何场所的活力都在有减无增。

两人的眼前出现神社的鸟居,但因为没有路灯,前路有些昏暗难辨。

两人走上石阶,穿过鸟居,来到正殿。一路走的都是碎石子路。

“呀!”康代突然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什么?”

“就在那儿,功德箱前面。”

达之朝康代所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地上好像“放着”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才知道那不是“东西”,而是人;不是“放着”,而是倒地不起。

“是喝醉了吗?”

“也许吧。”

两人惴惴不安地走近那个人,发现倒在地上的是个男人。奇怪的是,这个男人上身穿着驼色长袖衫,下身穿着秋裤,而且没穿鞋。

“啊!”康代不由得叫了起来,“这个人……这个人……”

“嗯?”达之仔细端详男人的脸。这个男人看上去至少七十过半,个子很瘦小。

“啊!”这一次轮到达之惊得合不拢嘴。

倒在地上的,正是此镇的镇长。

2

最早赶到现场的是两名正在附近警亭值班的年轻警官。没过多久,救护车也赶到现场,救护人员用担架将镇长抬走。达之向警官和救护人员做了相同的说明——自己和妻子本打算今天年初一来神社做新年第一拜,却意外地见到镇长倒在功德箱前,除此之外自己一无所知。但警方和急救人员都问了他相同的问题:为何“遗体”只穿着内衣?对此,达之只能回答,自己毫无头绪。

也许是听到了骚乱,神社的宫司走了过来。此人面色微黑,比起其身上的宫司服饰,似乎更适合穿高尔夫球衫。

年轻的警官向宫司说明情况。

“啊?我们这里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宫司瞪大了眼,看向正殿。

很快,好几辆警车开到了现场,这时已聚拢了不少围观群众。警官们在鸟居前拉起警戒线,禁止无关人员进入其中。

围观群众中发出阵阵不满。

“搞什么,这还让人怎么做新年参拜?”

“警察不讲道理!”

“哼!”宫司从鼻子里发出不满的声音,“一个个说得好听!本来就没打算在我们神社参拜。而且,就算来参拜,也不会投钱进功德箱。”

达之盯着宫司,两人四目相对。宫司想了想该如何圆场,然后点点头说:“有心、有信之人日益减少嘛,实在让人头疼。”

达之不知该怎么回应他,只能暧昧地“嗯”了一声。

一个穿着西装的高个子男人走近达之夫妇。

“你们就是第一发现人?”

“是的。”

高个子男人询问达之夫妇的姓名、住所、联系方式等,达之都一一如实作答。高个子自报家门,说自己姓熊仓。从其举手投足来看,应该是警队里的负责人。达之也确实听到有人叫他“科长”。

科长也询问了达之发现现场时的情况,达之只能又一次重复同样的回答。听完达之的回答后,熊仓又问:“为何只穿着内衣?”

达之歪着脑袋表示自己也不得而知,其实他已经被问得有点儿来气了。他朝周围看去,却发现警察们似乎并没在用心搜查,一个个都满脸的不情不愿,感觉像是接到命令没办法才来的,但来了也只是做做样子。其中有人脸红红的,不停地打着哈欠,估计是除夕夜的酒还没醒就被叫来干活;还有不务“正业”地对着正殿合掌拍手的,那拍手的声音特别清脆、响亮。

站在达之身旁的宫司低声抱怨道:“真心想拜,就该投钱。”

这时,熊仓说了声“抱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有人打电话给他。

“是我……哦,是吗?太好了!……啊?什么?……啊?!搞什么!怎么回事?……哎哟,怎么那么麻烦!医生怎么说?要是那样的话,可就不归我们管了。真是的,新年第一天……哦,知道了。总之先让鉴证科去看看。”

熊仓把手机放回口袋,叫了声:“铃木!来一下!”刚才还在拍手参拜的刑警跑了过来。

“镇长醒过来了。”

“是吗?那不是挺好?我们可以收队了?”

“还不行,据说他失忆了。”

“啊?”

“他说完全想不起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和老家的支持者们一起在居酒屋里喝酒,之后就脑中一片空白。总之,你先去那家居酒屋查查。”

“失忆?”

“好像是这样。而且还有件麻烦事儿。”熊仓皱着眉头,却完全没有降低说话的音量,以至于达之等人全都听到了他与铃木的对话,“据说他的头部遭到过重击。”熊仓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后脑勺。

“啊?不是自己摔的?”

熊仓皱着眉头摇摇头:“他的头部有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医生断言是被钝器打的,而且非常用力,头骨都裂了。”

“天啊!”铃木刑警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难道是杀人未遂?——年初一就赶上这种案子!我本来还想去滑雪呢。”

“我也早就预约了温泉旅馆!总之,事已至此,只能听警察署长的命令行事。快去联系吧!”

“啊?”铃木刑警来了一个到现在为止最夸张的反应,“年初一就给人打这种电话?肯定会被骂死的。”

“那你说,还能有什么办法?要不要求助总局只能由署长说了算。暂时会按杀人未遂事件处理,但弄得不好,还要成立搜查总部。”

“我可不想有什么搜查总部。”铃木刑警一脸无奈地掏出了手机。

3

“两位再好好想想:到神社之前,有没有和谁擦肩而过?按理说肯定会有的。”熊仓重复问着同样的问题。

达之也只能重复同样的回答:“我们没和任何人擦肩而过。从家走到神社,一路上没遇到任何人。”

“但根据医院方面的消息,镇长头部遭到重击的时间,距离被你们发现的时间应该很近,所以犯人从神社逃走的时候应该会撞见你们。你却说没看到任何人,这就奇怪了。犯人到底是怎么逃走的?”

“也许是他先看到了我们,然后藏起来了?”

熊仓嘟囔着表示否定:“这儿这么冷清,应该没地方可以藏身吧?”

“但我们真的谁都没见到。”

“好吧好吧。”熊仓挠挠额头,却小声地漏出一句,“要是没看到镇长,那就更好了。”

“啊?”达之不解,“难道我们发现了镇长还是坏事?”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熊仓赶紧挥动双手,“要不是被你们发现,镇长可能就没命了。那样的话,就会变成杀人案,事情会闹得更大,所以肯定要感谢你们发现了镇长。而且你们还如此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真的非常感谢。”

达之叹了一口气,只能将熊仓的话换个方式理解——找到镇长是好事,但一直留在现场可不太好。如果报警的人走掉了,警方就无法问话。换言之,可以任由警方随便定性这起事件。

铃木刑警从外面回来,一脸灰心丧气。

熊仓问:“找到没有?”

“没有。”铃木刑警摇摇头,“神社里没有。”

“仔细找了吗?说是钝器,其实有各种可能,石头啦,棒子啦……哪儿都没有吗?”

坐在一旁的达之听出他们在说凶器的事——刚才,达之从外面被请进神社事务办公室之后,大批警察就开始勘查现场。

“神社里的地上全是碎石子,并没有大到足以作为凶器的石头;说到棒子,神社后面倒是有一把扫帚,但很难想象用扫帚就能把头骨打裂。”

听完铃木刑警的回答,熊仓撇了撇嘴:“真没办法。”

“警官先生,”达之开口对熊仓说,“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

“再坚持一会儿,好吗?署长马上就来。”

“署长?”

“您也知道,这是杀人未遂事件,受害人还是镇长。这可是一起大案,我估计署长会请求总局给予支持。如果总部来人的话,肯定还要麻烦你们。如果两位现在回去,过会儿还得请你们再过来。与其来回折腾,不如就在这儿再等一会儿吧,这样大家都省事。”

“哦。”达之忍着没多说,其实心里在想:省的只有你们的事。

这时,宫司端着托盘从办公室里屋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茶杯。“既来之,则安之。今天是新年第一天,等警方搜查完现场,就去拜一拜吧。”

“对,一定要拜。”达之伸手去拿茶杯,喝了一小口就立刻喷出来,“这是什么?怎么会是酒!”

“这可不是一般的酒,是御神酒。别客气,警官们也来尝尝吧。”宫司亲切地招呼道。

“谢谢!虽说我们正在执行公务,但这是御神酒,必须喝。”熊仓乐呵呵地伸手去拿酒。铃木刑警也笑弯了眼,开始喝起来。

这时,一名年轻的刑警走了进来:“署长来了。”

“噢!”熊仓赶紧立正,铃木刑警也站得笔挺,一动不动。达之和康代互相看看,也跟着一起站起身。

一名身穿制服的圆脸男人板着脸走了进来,戴着金边眼镜,镜片后面明显是一双惺忪睡眼。圆脸男人环视了一圈办公室,径直走到取暖器前面。铃木刑警赶紧搬来一把椅子。圆脸男人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就坐下:“真够冷的。”

宫司一边说:“先来一杯吧。”一边递上茶杯。署长接过杯子,却见宫司拿着酒盅朝里面倒酒,虽然觉得奇怪,但仍一饮而尽,喝完喃喃地说:“真暖!”

熊仓上前一步叫了声“署长!”达之以为他要开始报告案情,没想到听到的却是——“新年好!”

铃木刑警也跟着问候“新年好”。

署长一边把双手伸在取暖器前,一边缓缓点头:“今年也给我好好干!”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好”。然后警察们落座,达之夫妇也坐下,宫司则抱着托盘回了办公室的里屋。

“现在是什么情况?”署长问。

熊仓开始说明,署长边听边时不时地朝达之夫妇看看,但似乎并没太在意。

“大概就是这样。”熊仓报告完毕。

“嗯。”署长挠着下巴看看达之夫妇,“是这两位发现的?”

达之点头说是。

“一大清早的?”

“我们原本打算来做新年里的第一次参拜。”

“新年第一拜怎么选这种地方小神社?”

“抱歉,但这是我们家的惯例。”刚说完,达之就想,自己干吗要抱歉?

署长皱了皱眉,嘟囔道:“嗯,这事儿真麻烦。”

“毕竟被害人是镇长。”熊仓说。

“新年头三天,我其实日程都排满了。比如今晚,早就答应要去商店街的新年会。”

“噢,就是那个——”熊仓说话的时候一下子来了劲儿,眼睛像在闪光,“会有二十个穿超短裙美女的那个?”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能来十个就不错了,毕竟不景气嘛。”

“还是好羡慕啊。”

“但去不了有什么用!联系总局,成立搜查总部……这种时候怎能自己一个人去宴会?怎么可能?!”署长挠挠眉毛,“镇长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说只记得和自己的支持者一起在居酒屋喝酒。我们问过居酒屋的人,说镇长他们喝到凌晨一点。镇长和他的支持者分开后,是一个人回去的。居酒屋离这里数百米,暂时还不清楚离店之后镇长去了哪里。另外,一起喝酒的支持者都有不在场证明。”

“真是的!”署长拍了拍后脑勺,“我记得镇长已经七十七了吧!都一大把年纪了,居然喝到失忆?”

“不是的,医院方面说其实酒精量并不算大,之所以失忆,估计还是后脑遭到重击的原因。”

“嗬!那为什么只穿着内衣?”

“这还是个谜。就目前而言,最大的可能是犯人脱的。”

“为了什么?”

熊仓歪着脑袋,说不出理由。

“没办法,只能请求总局支援了。万一拖拖拉拉地被媒体抢先闻到线索就惨了。可恶,只能放弃美女了。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犯人,干吗偏偏挑这种时候作案?难道就不能等过了新年头三天?”署长一边转头一边牢骚。

这时,熊仓的手机响了。

“是我……啊?什么!确认?……是吗?好!给我把周围查个遍!”劲头十足地挂了电话后,熊仓对着署长报告说,“找到镇长的衣服了,还有鞋子!”

“是吗?在哪里?”

“距离刚才提到的居酒屋数十米的一个公园里,就在长凳下面。喂,铃木,你也快去增援。”

铃木说了声“好”后赶紧出门。

“公园?怎么会在那里?”署长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一来,就会有一种新的可能。”熊仓低声说,“之前一直以为犯罪现场就在神社,但现在也可能是在公园。镇长从居酒屋出来后,在公园里被人打晕,这与镇长失去记忆的事实也相吻合。”

“有道理。犯人在公园把镇长的衣服脱掉后,再把他搬来神社。”

“估计是为了混淆作案现场。犯人肯定没想到镇长会醒过来。”

“那么凶器就有可能被犯人扔在公园周边。”

“我也有同感,马上下令彻查。”熊仓刚拿出手机,又有电话打进来,“我是熊仓,怎么了?……什么?……哦,果然不出我所料……嗯……嗯……抓住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凶器方面也拜托了。”挂了电话,熊仓看着署长,“报告!又有新情况。有证人说昨天在案发现场附近见过两个男人吵架,而且两个都是上了年纪的男人。”

署长上前一步:“脸呢?看清脸了吗?”

“很遗憾,据说没看到脸。但证人说其中一个是小个子,另一个是高个儿。我觉得小个子的那个应该就是镇长。”

“好。让兄弟们把整个小镇查个底朝天。看见可疑分子,一律抓来问话。”

“遵命,我已经安排下去了。需要联系总局吗?”

“这个嘛——”署长双手抱臂,“看样子这案子很快能破获。如果现在联系总局,弄得不好,功劳反而被他们抢去。再等等,看看情况再说。”

“我觉得也是。而且总局搜查一科的科长是出了名的一根筋,没有充足的证据,绝不会送检。万一遇上他,估计调查会拖上很久。”

“那可不行。就这么定了,先不上报总局。”署长看看手表,“最好能在傍晚前解决,这样还能赶上新年会。要是赶得及,熊仓科长,我就把你也带上。”

“真的吗?”熊仓双眼放光。

“真的呀,活力四射的美女们的大腿,绝对养眼!”

“谢谢署长。”

“抱歉——”达之再次开口,“如果不用上报总局,我觉得我们应该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吧?”

熊仓和署长互相看了看,然后两人又同时转身背对达之,开始窃窃私语。达之只听到“有用”这个词。

两人再次转身面对达之。

“很抱歉,能否请两位再多待一会儿?”

“为什么?应该已经没我们什么事了吧?”

“其实还有。有件事只能拜托请两位。”

达之皱着眉说:“拜托我们?什么事?”

“这个……到时候再详说吧。”熊仓说得有些结巴。

“没事的,两位不用担心,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署长脸上掠过狡猾的笑意,然后朝里屋说,“喂,宫司,还有酒吗?给客人们再来一杯吧。”

“客人?”

宫司一边说好,一边从里屋出来,托盘上放着酒盅:“让各位久等了。”

“我不用了。”达之摆摆手。

署长却抓着酒盅,强行给达之倒酒:“别客气嘛,今天是年初一,而且神社的酒肯定都是由酒家供奉的,不用客气。”

“不是客气……”

这时熊仓又接起手机:“是我……啊?是吗?认罪了吗?……嗯……嗯……没事,总之先带去警署,发一张他的照片给我……嗯。先这样。”关上手机盖,熊仓看着署长说,“我们的人在车站候车室的长凳上发现一名可疑分子,带去车站办公室问话后,发现是一名公司职员,四十五岁,说自己昨晚和同事喝到很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醉了,还说和同事分开后的事都不记得了。”

“那男人什么体形?”署长问。

“身高一米八,而且很瘦。”

“瘦高个儿?”署长打了个响指,“是他!肯定就是他!”

“我已经下令把他带去警署,稍后让他认罪就行。”

“不管怎样都要让他认罪!手段稍微强硬些也没关系。”

“遵命。我会安排的……噢,照片发来了。”熊仓不习惯地操作着手机,“是嫌疑犯的照片,果然长得很可疑。”

署长在一旁看了看熊仓的手机,然后与熊仓面面相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想请两位确认一下,”熊仓把手机屏对着达之夫妇,“你们见过这个男人吗?”

照片里的男人是个长脸,也许是因为在候车室里睡了很久,他的头发很乱,睡眼惺忪,全无霸气,嘴角还有口水的痕迹。

达之回答“完全不认识”。身旁的康代也点头表示同意。

“真的吗?请仔细看看。有没有可能在今天早上来这里的途中见过?”

对于熊仓的问题,达之觉得很为难:“刚才已经说过,我们没见到任何人。”

“我知道,但还是想请您再仔细回忆一下。人的记忆有时候会说不准,会不会以为自己什么人都没见到,但其实瞥见过这个男人?”

“就算如此,我也真的不记得见过谁。”

“哎呀,所以——”

“我来说吧。”署长轻咳一声,“您刚才也已经听到我们说的话了。现在已经抓到一名嫌疑犯,但他似乎醉得很厉害,什么都不记得,而被害人镇长也是同样的状态。这种情况让我们警方很难办。所以,为了让嫌疑人坦白,可不可以请你们协助一下,帮个忙?”

“什么意思?”

署长压低了声音:“就是想请你们说句话,就说:‘在神社附近好像见过这个男人。’之后我们会妥善处理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保证!”

达之这才明白警方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为了把被带去警署的男人“办成犯人”而让他们作伪证。刚才飘到耳朵里的那句“有用”,指的就是这件事。

“我不干。”达之断然拒绝,“这种陷害别人的事,我可做不来。”

“不是陷害,只是为了帮助醉汉唤醒记忆,反正那家伙肯定就是犯人。两个人喝醉吵架,吵凶了,动了手,就这么点儿小事儿。更何况镇长的命已经保住了,不会判他重刑。你就帮个忙嘛。”

“不行。我不想撒谎。而且万一犯人另有其人怎么办?如果有人真想要镇长的命,那可是大事!”

署长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问了一遍:“无论如何都不行?”

“不行!我知道的都说了,应该没我们什么事了。可以让我们走了吧?”

熊仓看看署长。署长突出下唇,点点头:“唉,没办法。”

达之催康代赶紧起身。

这时,署长的手机响了。

“是我,什么事?正忙着呢!……调查申请?什么?这种小事打给我干吗?……什么?教育部长?……嗯……嗯……好的,明白了。先派个人去问一下情况吧。”

熊仓问挂了电话的署长:“怎么了?”

“据教育部长的家里人报警说,部长昨天和朋友一起喝酒,至今未归。”

“教育部长?会去哪里了?”

“不知道,估计是醉倒在哪儿了。真是的,这儿正忙着呢,那个瘦高个儿的大爷还给我添乱。”刚说完这句话,署长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与熊仓面面相觑,“瘦高个儿……对了!教育部长也是‘上了年纪的高个子’。”

“很瘦,而且认识镇长。”

“镇长遇袭之夜教育部长失踪?这肯定不是偶然。下令全署警员全力搜查,一定要找到教育部长。”

“遵命。”

达之仔细听了听两人的对话,决定不再继续掺和,准备离开。然而,康代却没迈步,而是停在原地看着熊仓打电话。

“喂,怎么了?走啊。”

但康代没有回答,而是朝熊仓等人走近一步:“请问——”

打完电话的熊仓看着康代问:“什么事?”

“教育部长会是犯人吗?”康代问。

“还不知道。怎么了?”

“如果部长是犯人,凶器会藏在哪里?而且他是如何在不被我们看到的情况下从神社逃走的?”

“关于凶器,我们的人正在被认为是案发现场的公园周边大力搜找。犯人逃走的时候没被你们看到,只能说是偶然吧。”

“这位太太,你到底想说什么?”署长有些不高兴地问。

康代耸了耸肩,看着署长:“我觉得案发现场就在这个神社,不是公园。”

署长一脸惊讶:“你凭什么如此断定?如果神社是案发现场,为什么镇长的衣服会在公园里?”

“我觉得镇长确实是在公园被脱去衣服,但公园并非案发现场。镇长是来到这里之后被人袭击的。”

“为什么?”

“因为他的脚底很脏。”康代说,“镇长的袜子非常脏。如果是被谁搬过来的,袜子就不应该那么脏。所以我认为镇长是自己从公园走到这里的,而且来的时候没穿鞋。”

“镇长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也许是受到犯人的胁迫。总之,这么一想,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脚底会那么脏。”

署长和熊仓一言不发,其实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但是,”熊仓说,“在神社这里都没找到凶器啊。”

“我觉得犯人现在仍拿着凶器。”康代说,“犯人如果从这个神社逃走,肯定会被我们看到;而我们之所以没看到,就是因为犯人根本没有逃走。”

“啊?!”署长和熊仓同时叫了出来。

“没有逃走?这位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署长问。

康代说:“犯人现在还在这里,就在神社里。”

“怎么可能,”熊仓站起身,“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们里里外外都查过了。”

“还没,你们还没查全。我们被叫来到这间神社事务办公室之后,你们才开始对神社内进行搜查,所以这间办公室应该还没被查过——特别是办公室的里屋。”

听到康代的这番话,连达之都大吃一惊,不由得将视线转向通往办公室里屋的房门。

只见宫司正站在那里,脸色苍白。

4

教育部长其实一直躲在神社事务办公室里面的杂物间里,由宫司悄悄地将警方的调查进展汇报给他听。

“我没打镇长,那只是一起单纯的事故。”坐在办公室正中间的教育部长不服气地说。部长已经七十岁,又高又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除夕夜不待在家里,去哪儿了?”熊仓问。

教育部长不高兴地抱起双臂:“我不想说。”

“教育部长——”熊仓皱着眉说。

“别硬撑了。”宫司对教育部长说,“弄不好要出大事的。”

“是啊,还是说实话吧。”署长也说。

教育部长撇撇嘴,不情愿地吐出三个字:“伊吕波。”

“‘伊吕波’是商店街边上的那家小店吗?”熊仓确认道。

“是的。”

“为什么那么晚还去那家店?”

教育部长再一次闭口不答。

宫司替他回答:“为了老板娘。教育部长最近看上了那家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好像已经快六十了吧?”

“才五十八!”教育部长嘟囔道,“比我小一轮呢。”言下之意似乎在说:你们有意见吗?

“那您为何会与镇长发生争执?”话刚出口,熊仓恍然大悟般地看着教育部长,“难道镇长也对那位老板娘——”

教育部长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不知羞耻的老家伙,都七十七了,已经是快要入土的年纪了。”言下之意似乎在说七十岁的自己还很小。

“你们约在店里碰头?”

“不是在店里,是在店门口。我知道除夕夜那家店凌晨一点关门,所以特地约了那个时间。那老家伙从对面走过来,看到我就问干吗约他关店之后来,然后我反问他:‘你以为干吗?做什么白日梦!’然后一起去公园做个了断。”

“什么叫‘做个了断’?怎么了断?”

“我可不会和他决斗,我还想当‘福男’呢。”

“什么是‘福男’?”

“你不知道西宫神社的活动?一月十日,神社一开门,会有男人们冲向正殿的赛跑仪式,跑得最快的就会得到‘福男’称号。”

“赛跑?您二位比赛跑步?”

“是镇长提出的,谁先摇响正殿的铃铛就算谁赢。输了的人就不能再动老板娘的脑筋。我是个男人,怎么能逃?我们以公园为起点。但你们猜怎么着?镇长那老家伙居然开始脱衣服和皮鞋,他一定以为那样就可以跑得更快。我没脱,因为我觉得自己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七十七岁的老头子。但谁知道——”教育部长不甘心地咂了一下嘴,“一跑起来,那老家伙就精神十足,快得出奇。”

“我在报上看到过一篇报道,说镇长为了健康,每天早上都跑步。”宫司对大家解释道。

“然后呢?”熊仓催教育部长继续说下去。

“我也拼了命地跑,但就是追不上。我刚穿过神社的鸟居,镇长已经到了正殿,正准备摇铃。正当我觉得这下输定了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什么事?”

“铃铛掉下来,正好砸中镇长的脑袋。”

“铃铛?”

“好像是用来固定铃铛的零件断了。我听到一声巨响,镇长被当场砸晕。然后就看到宫司出来了。”

熊仓将视线转到宫司身上:“你做了什么?”

“我告诉教育部长,我会想办法处理的,让他先逃。”

“但结果没能逃掉。”教育部长看着达之夫妇,“我看到这两个人朝神社走来,只能暂时躲进这间办公室里,本来想稍后再找机会逃走的……”

但结果已经没有“机会”了。

去杂物间搜查的铃木刑警从里面走了出来:“我找到了这个。”铃木刑警手里抱着一个大铃铛,上面还有断裂的零件和摇绳。

“对不起,我本来想说实话的,但又想保住教育部长和镇长的名誉……”宫司解释道。

在一旁听着的达之一脸不屑,心想:这宫司真会挑好听的说,他想保密的根本不是什么教育部长和镇长的吃醋丑闻,而是正殿铃铛掉落的事实——如果镇长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神社的管理有问题,而他这个宫司一定会被追究责任。

当然,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谁都没说穿,只是脸上浮现出冷笑。

熊仓拿着手机到屋外打电话,整间办公室里充满了凝重的沉默。错过了离开机会的达之,此时觉得很是尴尬。

熊仓回到屋内:“据说镇长已经恢复记忆,说‘恢复’其实不够准确,因为他是假装失忆。一听说教育部长已经全部坦白,他也就放弃了抵抗。”

“那教育部长说的——”署长问。

“大部分都是事实。”熊仓说,“不过,镇长强调是自己先看上了老板娘,是教育部长打算横刀夺爱。”

“老家伙一派胡言!”教育部长气得瞪大了眼珠,“起初还是我带他去那家店的呢!”

“算了算了,谁先谁后都无所谓。”有些厌烦了的熊仓说,“署长,怎么办?据说镇长不想报案。”

“哼,毕竟那老家伙是有老婆的人,肯定不想把事情闹大。”自己也有妻室的教育部长如此说道。

署长看了看宫司和教育部长的脸,然后吐了一口气:“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吧。收队!”

“遵命。”熊仓精神十足地回复,“应该能赶上新年会吧?”

“不过——”署长又看了看达之夫妇,“不能有发现镇长的人和联系警方的人……”

所有人都以满脸“拜托”的表情看着达之夫妇。

达之感到全身虚脱,有气无力地回答说:“我知道了,就这样吧。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5

达之和康代回到家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多,两人心想着:今天这新年第一拜实在够呛!而且事实上,他们一直坐在神社的办公室里,根本没拜成。

进了房间,达之一屁股坐在坐垫上,身心俱疲。

“要喝茶吗?”康代问。

“现在不用。”达之看了一眼矮桌,屠苏酒已经准备好。他们本来打算参拜回来后一起喝。

然而,这屠苏酒绝非寻常——酒里掺的不是屠苏散,而是氰化钾,之前一直存放在达之工厂里的氰化钾。

那家工厂从去年秋天起就一直关着,就算开了,也没活儿可干。已经拖欠了员工好几个月的薪水,外债也越积越多,感觉这辈子都不可能还清。要不了多久,达之的公司就会倒闭,现在居住的房子也会被没收,换言之,自己将无处可住。

明明一直都活得勤勤恳恳,认认真真,但事实证明,还是会有过不去的坎儿。

夫妻俩商量之后,觉得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寻死。自己死后,孩子们就能得到保险金。他们在遗书里已经写好,希望孩子们拿着那笔钱,尽可能地向那些被自己麻烦过的人致歉。

达之原本毫不犹豫,所以才和康代一致决定,一如既往地去神社参拜,完成一种仪式。他本打算在新年第一拜的时候,求自己成佛,祝后人幸福。

然而,这最后的新年第一拜居然没有拜成。

康代说:“你给我看看那个吧。”

“哪个?”

“就是你写的字,刚才你说过会儿给我看的。”

“哦,是啊。”达之从坐垫上站起身。

两人来到隔壁房间。纸上的字已经干了。两人站着,低头看着那两个字——“诚意”。

两人一言不发地站了很久,一直盯着这两个字看。

过了好一会儿,康代先开口说道:“老公,我们还是别寻死了吧?”

达之看看妻子,她的脸上已经阴云全散,肩头也好像全无重负,眼神中充满了豁然开朗。

“活得那么随便的人都可以那么威风。那么愚蠢的人都可以做镇长、教育部长、警察署长……”

“还有宫司……”

康代重重地点点头:“相比之下,那么认真地做人的我们为什么要死?这太不合理、太傻了!老公,我们一起加油吧。从今往后,我们也不能输给那些人,我们要活得更随便、更随心、更厚颜无耻。”达之第一次听到妻子如此强有力的声音。

达之坐下,拿起纸,重新审视自己写的字:“我也这么觉得!”说完,“呲”的一声,他把纸撕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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