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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梦道

“参见少领主。”一个宽阔的演武场上,四周立着十几个人形傀儡,尽皆破碎成了废品,几个黑甲侍卫对场中一个白衣少年行礼。

“嗯,过来陪我过几招。”白衣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风度翩翩,是那种人见人爱的美公子,英俊的面容上两道剑眉如同真正的利剑一般,一双眸子仿若星河,幽深而平静。

“这,属下是有要事禀报,还望少领主恕罪。”带头的黑甲侍卫单膝跪下,低首道,虽然是请罪,却丝毫没有胆怯的意思,铁甲铿锵。

少年无趣的撇了撇嘴,“行了,尚护卫,你这口是心非的能耐我还不知道,想必此时手中剑早已蠢蠢欲动了吧。”

黑甲侍卫抬头,露出一张同样是少年的脸,咧嘴嘿嘿一笑,“知我尚德者,少领主也。”

两人相视一笑,尚德右手抽剑直指白衣少年,那少年脚下轻点避开,尚德大叫一声:“你又躲,每次都躲,有意思吗?”

白衣少年笑道:“你连碰都碰不到我,还怎么打?”

尚德一声大喝,改为双手执剑宛若大刀一般用力劈下,勾起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山河斩!”

这一剑竟然狠狠地劈在地上,强烈的气浪和灵力波动让白衣少年竟然无法躲避,笑骂道:“好你个尚德,竟然为了对付我生生想出个什么山河斩。”

尚德拍了拍黑甲上的灰尘,嘿嘿一笑,“怎么样,这回能听我说话了吧?”

白衣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摆了摆手,“说吧。”

尚德也不在意,也坐在地上,“领主大人带人出去了。”

白衣少年把擦好的剑收回剑鞘,轻哼一声,“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紫霄领乃是十方大狱中的边疆,战事频繁,想必是又有战事。”

尚德却不说话了,犹豫了下道:“他去了狱外天罚山。”

白衣少年一愣,“怎么不早说!”脸上的平静早已消失不见,换成了焦急与担忧,“带上三百玄甲卫,跟我去天罚山!”

“末将领命!”尚德也收起笑容,铁甲铿锵作响,转身离去。

十方大狱外,天罚山耸立云海之中,直插青天,从天上垂下九九八十一道雷霆锁链将天罚山围在中间,宛如一个天地牢笼。

天罚山外千里处的空中,一个一身白色锦袍的中年人负手站在云端,脸上平静无波,一张国字脸上两道浓眉平静的摊着,一双眼睛望向九天之上雷霆锁链落下来的地方。

“五千年了,是该动手了。”中年人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仿佛抖下了一身的重担。

“造念化身,大道无极。”中年人手中闪出一个头颅大小的透明球体,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挥手间一阵阵奇异的波动发出,天地间元气狂涌,天地变色。透明球体中渐渐出现白色的雾气,天地元气波动的更加剧烈。

当白色雾气达到一般的时候半边天空都是风卷云涌,中年人长啸一声直穿三界六道,“我道天今日在此大开九域十方,不论各位原本意欲何为,万不能让子子孙孙都龟缩在这弹丸之地!”

突然轰隆一声,天罚山周围的八十一道雷霆锁链仿佛有了生命一样狂舞起来,却始终扎根在天罚山周围。

“愿化生死劫,滋养本界生灵!各位道友,替我道某照顾好此界生灵,如若将来再见,道某必有重谢!”锦袍男子长啸一声,黑发狂舞,身上的白袍似乎晃到了某位至高无上的眼睛,一下子化成了飞灰。

然而天地间一片寂静,没有一个回声,仿佛万古的沉寂。

“何必为仙?何必为仙!哈哈哈哈!!!”男子狂笑道,狂笑中却有热泪流下。赤着上身用尽全身法力高举着那头颅大小的球体,浑然不顾身上被雷霆击打得早已千疮百孔。

“如何证道?”无尽虚空中,一道声音仿佛穿越万古,悠悠而来。

“非要如此,便以死证道!”男子仰天长啸,他的一半身躯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浓烈的血光在不断聚合,又被九天雷霆击碎。

又一道声音穿越无尽时空,响彻天罚山,幽幽一叹,“若无法证道?”

“便化生死劫!”一般装满白色雾气的球终于升到了九霄雷霆之上,男子眼中精光一闪,“升仙路,开!”

轰隆隆一声巨响贯穿天地,九霄雷霆之上竟然渐渐显现出一座宫殿的模糊影像,盘龙飞凤,雄伟庄严。

“仙殿啊。”又一道声音传来,却是个青年的声音,声音中充满向往。“你是有大心志者,吾不如。”他轻声道。

“如此,便助你一臂之力!”最先开口的人打破了沉默,一把通天尺从无尽虚空中砸出,轰然撞击在紧闭的仙殿大门上,带来一阵响彻天的的轰鸣。

“老头子我活的也差不多了,也来搭把手吧,咳咳,临死总要留些念想。”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一杆拂尘划出万千霞光,千丝万缕缠住男子残破的肉身,替他抵挡住无尽雷霆。

而此时,白衣少年终于赶到,以他的修为没有资格听到这些人的对话,也没有资格看到天地异象,他只能看到父亲伟岸的身影,两只手高高举起,两只脚踏在云端,仿佛他手掌所触便是天,脚下所踩便是地,一个人生生撑开了一方天地!

“滚回去!”男子愤怒大喝。

少年如何不知道此时发生了什么,顿时泪流满面,“父亲!再等五千年不好吗,再等五千年,生儿与你一起,冲破这牢笼!”

男子幽幽一叹,“生儿,不是我不相等,是此界生灵已经等不起了。”

“他是你儿子?”那苍老声音传出。

男子神色顿时狰狞起来,“老家伙,尽管我身处天地牢笼,若你敢伤我儿,定会在飞灰湮灭前与你同归于尽!”

老者微微一叹,“人老了,没那么多想法了,能多活一天就很好了。”

那青年突然惊到,“天灵脉!”

众人一愣,那沉默了许久的用通天尺的男子又开口了,“是天灵九脉。”

“道天,你有个好儿子。”一个女声传出,众人一惊,“见过灵王。”

尽管被拂尘包裹,男子依旧已经只剩下头颅和不灭神念还在苦苦支撑,“灵王,祝我一臂之力,我道天愿拜你门下万年!”

那女子轻叹一声:“如果是踏仙桥还可以尝试下,谁想到接引你的竟是至高仙殿,我也无能为力。”

男子怅然,身上最后一缕拂尘被雷电击碎,瞬间也击碎了他的肉身。

“父亲!”白衣少年一下跪倒在地,他感觉到父亲的神念也马上就要消散了。

“不过,你身化生死劫,魂铸升仙路,此等大德吾等无以为报,本王以心誓担保,定会竭尽全力守护此界。”

“吾等愿竭尽全力,守护此界!”无数神念从天地间升起,声震三界六道。

“我还有一愿。”男子明灭不已的神念摇摇欲坠,艰难的看向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的白衣少年。

“道天,你说吧。”女子轻声道。

道天的眼睛里露出浓浓的爱意与眷恋,“不要让他踏足修行世界。”

“这……”女子犹豫了。

“这可是天灵九脉!比你的地灵脉好了不知多少倍,他很有机会破出此界,接引成仙!”老者不同意。

那青年男子没有说话,只是一道神念笼罩在白衣少年身上,淡淡道:“天灵九脉,即使我等压制下去,终有一天还是会破开封印,如此天资,根本不可能被埋没的。”

道天哭了,坚毅的面庞落下两滴泪来,地上的白衣少年更是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父亲哭过。即使是在战场上母亲在父亲面前战死他都没有流泪,就算紫霄领被攻破他也没有流泪,只是以更加惨烈的进攻夺了回来,此时这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居然流泪了。

“父亲……”少年喃喃道,他几乎已经察觉不到父亲的神念了。

道天强笑,看向他,“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娶个漂亮媳妇,生一堆娃,做一个快乐的人。”

少年不明白为何父亲的要求如此简单,对他紫霄领少领主来说,这很难吗?

“万历轮回,磨其天资,脱其仙骨,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大限度了。”女子轻声道。

“或许,这能让他避开修仙之路。”老者说道。

“那就这样吧。”道天无力道,他努力张了张嘴,想要对少年再说些什么,一道雷霆劈下,终于还是烟消云散了。

“那我们动手吧。”女子道。

顿时,一阵恐怖的天地波动笼罩少年,少年的眼瞳里忽然闪出一阵奇异的色彩,以一种任何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道:“九域十方?天地牢笼?身化生死劫,魂铸升仙路?”惨笑一声他摇了摇头。

抬头望去,无尽虚空中传来一阵极其剧烈的波动,同时他的神念开始模糊,修为开始下降,身体开始变小,在他意识消亡的最后一刻,一道雷霆穿破天际击打在他已经变成孩童的眉心,将他最后一抹记忆死死地定格在了那里。

在最后一刻他想让天地记住父亲的名字,让众生知道有一个人为了他们献出了生命,然而最终他只来的及说出一个字,连旁边的小草都听不见——道!

大森领中,一棵菩提树下,一老一青正在下棋,老人坐着,青年站着,棋子无风自动。

忽然间青年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身前一颗白子落下,淡淡道:“我赢了。”

菩提树下的道一忽然坐了起来,惊叫一声猛地捂住额头,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双手放下间似乎有一抹细若游丝的紫色电流在眉心一闪不见。

老者手中黑子捻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收了回去,无奈笑了:“想不到你这家伙居然可以成长到如此程度,你赢了。”

老者起身走进菩提树后的木屋中,取出一个盒子,看了眼有些意外的青年,笑了笑,“所以我也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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