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要这样就认输,可不那么容易。
花少槿在短暂的吃惊后,挺动了下腰肢:“来啊,来啊,死在娘子的手里,夫复何求?大不了你养我一辈子啊,反正我知道娘子的能耐在我之上,若是娘子应了相公之意,废了命根子又怎样?”
摆出一副视死如回的样子,花少槿戏弄着顾倾绾。
“不要脸!”
跟个无赖能说个什么理出来,顾倾绾被气得坐起来,拿出整理好的账目递给花少槿:“你看看这个,我从副本上找出来的账目,送到库房的账本没有问题,不过我合着跟茶庄遗留下下来的几本账目对比,就出现了问题。”
花少槿瞄了眼密密麻麻的纸,颇为异议的歪起脑袋盯着顾倾绾,不吭一声。
“喂,你看我干嘛, 我脸上又没有字,看这个!”
“娘子认为仅仅凭这个就能说服我爹?”花少槿难得在顾倾绾面前露出落寞的神情,他不怕花闫承的诡计,而是不想看到诡计被识破后的难堪。
顾倾绾愣在那里,她无法从花少槿言语中捕捉到那一点点情绪,只是忽然感到这个男人其实未必像表面那样叫人不可理喻。
顾倾绾冷哼了一声,她可不想总是处在被人欺负的立场上,她还有她的算计要做:“有,也总比没有强!一味的装病卖傻,我也没见你逃过他们的算计。”
说到这里,顾倾绾两眼放着光,那种自信满满的样子极为的耀眼,晃得花少槿无法睁开双眸:“我既然在茶庄那些人面前立下海口,就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不仅要拿回来,还要拿的更多。”
午时三刻,总管派人送来了轿子,花少槿身体不适,不宜下床走动,故而安排了轿子过来抬人,顾倾绾紧随其后。
书房内,花闫承早已等候多时,见花少槿被人抬着进来,也跟着站起来,只是不曾料顾倾绾也跟着而来,昨晚库房查账的事,他已经知晓,心里虽然对父亲这种做默认表示不满,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藏于心中,量她也查不出什么来。
“三日期限已到,不知二弟可否拿出证明自己的证据,我可是记得在茶庄你是立下重誓,我刚与爹爹说起,双手就算了,只是今后二弟在家休养便可,外面的事就不牢你操心,回头当着大伙的面磕头认罪,这事就算过了。”
花闫承嘴角擎着笑,面对花少槿这有气无力的样子一个劲的摇头:“爹,请您主持,关于茶庄亏空事,我已经将证据都摆在了您的面前,账目上一清二楚,我也从库房拿来了副本,总账先生也在外面侯着,随时听候发落。”
花盛天随意拿起一本账目,字里行间是井井有条,看不出什么虚设,翻过几页后,便出现了改动的痕迹。
“这账册做的精细,原本我也没有看出来,加上这一年二弟每月上交的 数额都对的上,也就没有细算,但是王达在查阅数额的时候发现了问题,于是,我就把茶庄的账房先生请来,一问才知原来这些账目都是虚数,真正的茶庄一直都处在亏空状态。”
花盛天将账册重重的甩在了桌上,犀利的眼眸扫向软榻上的花少槿,沉默良久后开口道:“有没有这回事?那个账房先生现在在哪?”
“爹,先息怒,此人见事破败,怕惹祸上身,在第二日就已经辞工回了老家,我派人去找,此刻应该已经在路上,只是孩儿认为此事还是不要宣扬,免得日后二弟无法抬头做人。”
在顾倾绾的耳朵里听来,这件事已经没有他们什么事了,事实已经被认定,这茶庄亏空一事,就是花少槿为了博得父亲的赞誉而在账务上动了手脚,做假账的人已经离开,找不到此人,就死无对证,这花二少就百口莫辩。
就在顾倾绾思腹之间,花少槿激动的敲着扶手,他似乎有话想说,但是心中蒙着一股气,让他大口大口的喘着,好像马上就要断气似得。
“爹!爹!”花少槿一连喊了两声,就接不下话去,只有不停的拉着顾倾绾,让她带话。
顾倾绾叹了口气,这演戏演的还真是逼真,差点她就真的信了,好在对这个花少槿知根知底,但也做出关心的样子,又是倒水又是取药,忙了大阵子后,才让这个病秧子缓过气来。
“爹,少槿并没有所任何对不起花家的事,倾绾虽是女流之辈,不该插手在这件事中,但是相公身体不佳,过于刺激会导致他病况加重,相比爹已经从阴表妹那边听说,这件事就由我来代替他说明,还望爹不要怪罪。”
“哼,既然知道自己是女流之辈,就该好好的待在房里。”花闫承抓住顾倾绾的话柄,重重的责怪。
“大哥说的是,所以倾绾必定会拿出证据证明少槿是被冤枉的,而冤枉他的人就是大哥你。”
啪,一本账册从前端飞射过来,不偏不倚落在了顾倾绾的面前,本想质问他的花闫承抬头看向父亲,收了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要以为你是少槿的夫人,我就可以任你妄为。”花盛天愤怒的声音传来,花少槿紧紧拉住顾倾绾的衣袖,害怕的躲在她的身后。
“爹,生气是因为倾绾的胡言乱语,当然我也不希望这是事实。”说着顾倾绾拿起掉在地上的账本,随便翻到一页上:“这里是大哥批注出来的地方,而在这里,是少槿交由库房的账本,爹您看。”
顾倾绾拿起两本相同的账册递到花盛天的面前:“两本账册从字里行间来看并没有什么差异,但是大少爷勾勒出来的地方,出现赤字,这就要从前账开始查阅,是不是这样,大哥?”
“查账自然是要从头开始!”
顾倾绾掏出昨日做出的数据摊在了花盛天面前:“那好!我们就从第一本账册开始。爹,这都是总账先生眼皮子底下做出来明细账目,根据副本的时间科目来排列,进出货物及数量都是与大哥这边账目相平衡。”
花盛天拿起顾倾绾做的明细对照了最后一期账本,确实数量上没有任何差别,他迟疑的盯着顾倾绾,不知这个女孩心里藏着什么鬼,见她如此胸有成足,原本打定的意忽然改变。
顾倾绾又拿出一张罗列出来明细表,放在花盛天面前:“既然数额都没有差入,大哥表示出来的赤字,能产生的原因就是进价与卖价的问题,好,我们在从进价这边查起!”
“同样这份明细也是从库房的副本上罗列出来的,每一笔进价都有所不同,代表茶叶的品次不同,加上茶叶行的批发价,所以每种茶叶的定价就有所不同。大哥在生意场上这个进价、批发价、卖价,是不是死的?”忽然,顾倾绾丢了个问题给花闫承。
“啊?啊!当然,我们的进价一直都是统一的,从茶商那里拿来货,根据进价顶出批发价和卖价,所有的价格都相同。”花闫承莫名的回答着顾倾绾的问题。
而这时,顾倾绾却留意到了花老爷脸上微妙的变化,同时也听到了花少槿短促的咳嗽声,心中对自己的定论更是坚定不移。
“从茶商收购来的茶叶,一个品种一个价格,放在市场上加上百分之二十定价为批发价,除去所有手续费用,加上百分之五十为销售价,得出的毛利,再减去一切开销最后剩下的就是净利润。对吗,爹?”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花盛天暗暗隐忍下心中的疑惑,看不出这个顾倾绾在账务方面有如此的精明头脑,不可小看。
顾倾绾勾起嘴角,转向花闫承:“库房副本上的账目,与大哥手上的账目最大的差别不是你批阅出来的赤字,而是所有的进价、批发价都是一个价格,而赤字的标注区却在总价上,也就是所有价格不变的情况下,这个利润价是如何变动的?”
花闫承语塞,对顾倾绾的问题久久的无法回应。
事实上,对于账目花闫承并非那么了解,向来自视盛高的他,将所有的工作都丢给了下人,每日只听一个钱字,其他的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记在脑子中。
所以当顾倾绾问出如此专业性的问题时,花闫承的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什么进价出价的,一点概念都没有。
“这,这,怎么会?大哥!爹,账本上明明每批次的价格都有不同,就算进价或许会有几次相似的地方,那也是因为茶商在收成的时候根据产量而定,但是批发价是每日都有浮动的呀!”
接着顾倾绾的话,花少槿用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瞪大双眸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爹,容孩儿看下账本。”说着在顾倾绾的扶持下,花少槿跌跌撞撞来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翻了起来。
哎呀!花少槿大叫一声,将账册用力的甩向了花闫承。落脚之处不偏不倚刚好是之前顾倾绾因他受伤的地方,哀怨的眼神,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那种悲愤,顾倾绾看在眼里,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学不来。
“大哥,我们兄弟这二十多年来一直都是和和睦睦相处,若是你看上二弟的这个茶庄,你说一声,我拱手相送,为什么要这般害我?”花少槿气的手发抖,本就瘦弱的身子骨更像是风中凋零的花朵般乱颤着。
“莫不是,因为我要了你的绸缎庄,所以你怀恨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