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言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肖子体会到“放不下”时,已经是老大不小的二十七岁。
肖子,二十七岁,爱好女,游戏开发者,侦探小说爱好者,单身,住北安公寓305室。
最近让肖子放不下的是隔壁306室的女房号——陈冰。
他刚刚在楼下电梯口和她遇到,陈冰一反那个晚上的妩媚,脸色像身上的黑色工作套装,暗沉,阴郁,眉眼也突然端庄起来。
肖子和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只是用余光瞟了他一眼,便踩着五公分高的黑色皮鞋进电梯。
没有讲出来的不屑更让人扫兴,肖子像吞了一只活苍蝇,说不出的反胃。
毕竟前后的变化太大了,这份冷漠来得猝不及防,距离那天的翻云覆雨才两个晚上!
两天前,刚刚结束项目的肖子参加完庆功宴,顶着瓢泼大雨到公寓,窗外电闪雷鸣,走廊的灯滋滋作响,时明时暗。
北安公寓有些年头了,当初建完是准备开卖的,因为没拿到证转为出租,反而成了一本万利的生意,因为地理位置优越、配套完善,成为年轻人的首选。
肖子嘀咕着要找管理处来处理灯具,转身关门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进来!
晚上,暴雨,雷电,昏暗走廊,一切都是恐怖片的标配,肖子平时没少看这些乱七八糟 的,心提起来的时候,手的主人挤进来,一把抱住了他。
温香在怀,肖子的酒劲还没过去,低头看,女人妆容艳丽,一双眸子充满了魅惑,腥红的嘴唇像毒蛇的信子,还没等他看得再仔细些,女人的手臂就像树藤一样缠上来。
肖子不是处男,十九岁的时候和初恋女友偷尝禁果,双方都是第一次,仓惶与兴奋交织,两军交战不过十分钟便宣告结束,意犹未尽却从此再没有机会。
肖子认出女人是隔壁新搬来的女房客,她炽烈的红唇堵上了他的嘴,肖子是被动地被压在地板上,女人褪去衣衫,电闪雷鸣间她散落的头发落下来,他有些动心了。
趁着酒意如入云霄,落下的一刻全身都舒坦了,两人相拥了大半夜,余味还在的时候,怀里的女人告诉肖子,她叫陈思。肖子后半夜睡得很死,醒来的时候,陈思已经不在了。
肖子天亮后去敲过306的门,大门紧闭,屋里静悄悄,上班时经过管理处偶遇物业经理华子,华子是个游戏迷,偶然知道肖子的职业后和他打成一团。
奉上一根万宝路香烟,华子痛快地告诉肖子306的房客叫陈冰。
陈冰?
“不是陈思吗?”
华子看肖子的眼神有些鄙夷,年纪轻轻也不至于耳袭,“陈冰,冰雪的冰。”
那个女人明明自称陈思!
肖子不想和华子进行无谓的辩解,本来想着下次问问就好,但一连两天306室的大门紧 闭,那个女人好像从安北公寓消失了一样。
直到刚才两人不期而遇,一盆冷水浇下来,肖子彻底冷静了,随即愤怒,擦!
和她睡了一次,刚生出暧昧的余味,就被打住了,自己是个大老爷们,想着也不吃亏吧?
但是,肖子的个性从小与众不同,较真!
这种无缘无故的事不觉得是便宜,被人不理不睬也不觉得理所当然,没所谓。
怎么感觉自己像用过的套套,完事了就被扔了。
他被自己的比喻恶心到了,心里烦闷,索性下楼散心。
安北公寓的格局是一个长方形,一共十一层,每一层都是个完整的长方形,电梯口按区域分布在各个地方,管理处、健身房、运动区域、小公园都集中在一楼。
一楼嘈杂,有住客对战乒乓球,有人聚拢聊天,还有不少孩子来回跑动。
这里曾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不知不觉中,居家的人越来越多,携老带小,其乐融融。
公寓里年轻的一代正在消亡,再不济也是成双入对,同居一室。
此情此景更凸显肖子这种单身汉的悲凉。
“哟,肖子,怎么跟在土里埋了又挖起来一样,这脸,啧啧,没法看。”
是华子,他姓华,不熟的房客还是叫他华经理,公寓的运营已经成熟,,不少事务他都推给下面的人做,自己乐得轻松。
曾有风言风语称华子是少东家,公寓原本就是他家的,肖子从来没向他求证过。
管他有钱没钱,无非交个朋友。
肖子把烟掐灭了:“华子, 306室的女房客真的叫陈冰?”
“陈冰,25岁,律师助理,跟座冰山似的,我能记错?”
在华子的嘴里,陈冰平时就那幅生人勿近的样子,眼神冷得像刀一样。
不对,那天晚上的陈思跟座火山一样,又骚又媚,还粘人,整一个尤物。
“咋的,你想泡她?”
华子对公寓的香艳事极感兴趣,公寓里的年轻男女不少,时不时闹出点香艳趣事。
“我和你讲这女人啊不是省油的灯,法律条文一套一套的。”
华子正说得兴起,一个穿着发黄衬衫,戴着厚瓶底眼镜的男人低着头走过,突然顿住狠狠地看了一眼华子,眼神直勾勾地,眼白过多,看上去挺瘆人。
此人不修边幅,衬衫的袖口已经磨白了,鞋子覆满灰尘,挎着的包有阵子没洗,有味。
目送他走远,华子往地上啐了一口:“406的,沈从河。”
“你和他有过结?”
“这家伙三天两头欠房租,非得上门催才给,安北公寓有名的赖子。”
“没钱?”
“有钱都买六合彩了。”华子咬牙道:“就他这德性,能中奖就是烧高香了,赖皮。”
已经走了一段的沈从河突然停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双手放在身体前端,几乎恭敬地看着前方,嘴巴微微动了几下。
“陈冰,你要出去?”
肖子同步翻译出沈从河的话,华子像发现了新大陆:“我勒个去,肖子,你懂唇语?”
说时迟,那时快,一身黑衣的陈冰走到沈从河面前,还对沈从河露出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