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柒罂于是心满意足地跑向厨房,几分钟之后眉开眼笑地端着一个碗一个碟出来,泪眼汪汪地对沈多涵说:“竟然给我留那么多菜,我真是太感动了!”
接着在餐桌上大快朵颐,沈多涵看着桌面上那孤零零的一小碟炒青菜,心里有点不忍,她是为了惩罚这个不守时的女人才刻意把其他菜都倒掉,只留了这么一点青菜给她,就想看到她不满的样子,不料竟是这个场面。
看着凌柒罂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沈多涵默默忍住了那股子同情。凌柒罂这厮谁同情她谁就输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凌柒罂解决了基本的温饱问题之后终于不情不愿地挪到了沙发上,乖乖地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沈多涵揭下面膜,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扭头对她说:“坐那么远做什么?坐过来一点。”
凌柒罂咽了咽口水,戚戚然看向沈多涵。“一年多不见,我觉得你又变美了几分。”
“谢谢。坐过来一点。”
“……”凌柒罂翻着眼睛望了望天花板,“虽然立秋已经过了挺久,但是这天气其实还是很热的,坐太近你不觉得太热了吗?”
“并不。”
“人与人之间靠得太近的话其实也挺恶心的你知道不?比如说我呼出来的二氧化碳你吸进去,你吸进去的被我过滤过的二氧化碳吐出来之后我再过滤一遍你还吸进去,多恶心啊。”
沈多涵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凌柒罂终于放弃挣扎,说:“我能不能请求一分钟辩诉时间?”
沈多涵冷冷一笑:“放心,你哥回来之前我没有精力处理你的破事!说!”
凌柒罂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同时心里默默祈祷,亲哥你还是晚点回来吧!她将一个抱枕抄在怀里,坐得端正,清了清嗓子,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我受Amy所托将一个将近二十斤重的包裹千里送回她的老家,在她的家乡过了三天,然后回来,在机场时手机钱包被盗,身无分文的我打算借手机给你打电话,未果,于是打算路上蹭车,结果意外中暑,被一个据说暗恋我的男人所救,早上醒过来第一时间坐着小货车赶了回来,而又刚好遇上周末,您老在家,此刻正在对我严刑逼供。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的,请问沈大小姐还有什么疑问吗?”
“你中暑了?”沈多涵终于良心发现扑上来摸她的额头,凌柒罂犹如树桩一样归然不动,待沈大小姐行事完毕之后才说:“托您的福,让我睡了个饱,已经好了。”
沈多涵退回去,看了她一会儿,静静看着她吊儿郎当的脸,忽然伤感地说:“瘦了不少。”
凌柒罂立即欣喜道:“真的?”
沈多涵对她的嬉皮笑脸不为所动,说:“你遇上何绍阳他们了?”
凌柒罂一顿。
身子懒洋洋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倒在了沙发上,脸上同样是懒洋洋的表情,嘴里是懒洋洋的声调:“这才多久啊,你消息可真灵通。”
“这件事在圈子里已经传遍了,这几年你不在国内,但是关于你的新闻却是一直就没怎么断过,蒋薇三天两头就跟人提起你,也不知道是炫耀呢还是自己找不痛快,反正你出现在她嘴里的频率比何绍阳还多。”
凌柒罂瓮声瓮气骂了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你真把手表给了蒋薇?”
“不然呢?我还能跟她打起来不成?”
“你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啊,她既然想要我就给她咯,更重要的东西都已经给了,不就是一块破表吗,爱要就给她,我凌柒罂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可是按照你凌大妖孽的性子不是应该直接揪住蒋薇对抗到底宁死不屈吗?在国外几年把性子都给改了?”
沈多涵没想到这么一个问题就把嘴皮子犀利得被人称为“枪嘴”的凌柒罂给问沉默了,她正想着自己是哪里说错了,凌柒罂可不是那么容易就选择沉默以对的性子,抗压能力也不至于那么弱才是。
凌柒罂说:“我只是觉得为不相干的人做无谓的斗争很没意思,作茧自缚其实挺累的,以前是我傻,但是又没有规定我得一直傻下去。自己给自己下个套子把自己套死这种事情,以前的凌柒罂会做,现在的凌柒罂可不会了。人经历多了,就是再蠢也都能总结出一套自己的理论,我不能总是让自己摔倒在同一个地方不是?”
沈多涵盯着她的侧脸沉默不语,凌柒罂也半躺在沙发上扮死尸。墙上的摆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屋子里静谧极了。
外面传来车子的声音,凌柒罂蹭地一下站起来就准备往楼上溜回去,沈多涵说:“柒罂,你放下了吗?”
凌柒罂一脚踏上台阶第一层,闻言停顿了一下。“啊,放下了。”
沈多涵望着她走上去的背影,听着那开门声,幽幽说了一句:“真的有那么容易放下吗?”
凌非拎着钥匙走进来,在沈多涵身边坐下,望见餐桌上还没有收拾的餐具,说:“柒罂睡了?”
“刚上去。”
凌非的眉眼里尽是疲惫,他将脚搁在茶几上,钥匙甩向一旁。沈多涵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他怎么说?”
凌非头微微偏了偏,没说话。沈多涵又是一阵苦笑。她穿上拖鞋正欲走开,手忽然被凌非拉住。对方的眼睛并没有挣开,一手遮住自己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显得更为性感。
而那性感的嘴唇张开,说出来的话却是:“多涵,我们私奔吧。”
沈多涵僵了一瞬,甩开他的手,嘴角牵起一抹苦涩。她望向楼上,凌柒罂的房门紧掩着。她说:“你放得下吗?你能做得到把这一切全部都放下吗?”
凌非垂着的手无力地握了握:“放不下。”
“那就是了,我们都放不下,所以我们都走不了。”沈多涵再次苦笑,离开了客厅。
徒留一室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