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绝的这句玩笑并不好笑，但他自己却是笑了起来。
只是这个笑比哭更难看。
···
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云念绝，‘释仙神域’的男子脚下也是踉跄差点倒下，只是他的尊严扶持着他的脊梁，让他还站着。
他的底牌已经没了，那让他胸有成竹，在巅峰元婴面前都能镇定自若的两大依仗，被对方以如此轻易的姿态拿下。
他的脊梁由尊严扶持，但他的内心却被恐惧扼杀。
尽管十人之中实力最强的云念绝已经毫无斗志，而手段最高明的‘释仙神域’男子底牌已除，但这并不妨碍剩余人的求生欲望。
机会渺茫，即便再渺茫，但深陷沼泽的人不也会奋力去抓住救命的稻草吗。
即便会因此陷的更沉。
但他们不是在沼泽，他们是在海洋，而且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冷冰冰的水与透明般的海相结合，望眼不欲穿的幽寂仿佛一汪深渊。
海上没有任何东西，他们没有稻草可抓···
砰！
轰！
吴恩子出手了，在场众人当中，唯一底牌能和‘释仙神域’相比拟的存在。
只是结果不言而喻，甚至吴恩子掀起的风浪还不如‘释仙神域’男子那般惊人。
犹如荆棘最深处的花，还未惊艳世人，便被世人无情摘下。
吴恩子相比要脆弱的多，他双膝跪地，整个人仿佛无神。
那号称能够秒杀元婴巅峰的道锥，竟然连靠近对方十步距离都未做到，便化作了木屑，而那张号称可以覆盖一个王国的太极图更是四分五裂，破碎如镜面般落地。
这些是教中至宝，即便是聚灵所用都不为过，而在他手中还未发挥出应有的威力，便被彻底抹杀。
剩下的人还想试试，尽管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
法宝法术，冰火刀剑，剩下的人他们所持的东西即便是李雨清正面对上都会大感头疼。
但可惜他们面对的不是李雨清，他们出手给对方造成麻烦之后趁机逃跑的机会根本为零！
抬手，在所有人出手的下一刻，然后挥手，在所有法术法宝袭来的瞬间，再然后黑夜仿佛被泯灭···
今晚的月亮很暗，或许是云太厚，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在‘玄若山’这里显得尤为明显。
因为月光照不进此地。
但突然，黑夜仿佛破开了一道口子，月光洒下如上苍将仁慈洒向人间。
这里突然亮了，他们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面无表情，云淡风轻，他的脸温静而祥和没有想象中令人不寒而栗，但那不似湖水，更像是平静的海面，之下藏着不为人知的波涛汹涌。
···
“云念绝···我还是更喜欢你原先的名字。”
他走了过来，满地的法宝碎片，以及法术气流，他先走到了云念绝的身边。
“‘生’比‘绝’好，况且我并不喜欢一个人有太悲观的想法。”
元念绝眼角不停颤动，他走到身旁而他感受不到一丝压力。
相反，他只觉得原本不安烦躁乃至绝望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抬头与其对视，才发现这个人的手腕处戴着一串佛珠。
他从每个人身旁走过，每个人都早已吓怕，要么瘫倒在地，要么不敢动弹，但奇怪的是当他从身旁走过后他们的情绪似乎得以缓解，他们整个人身形都放松下来归于平静。
“你们放心，我是修佛的，只要你们不再乱来，一般情况下我不参杀机。”
这句话让每个人都意料之外，他们看着他的身影，第一次那么期望敌人的话是真话。
“那么我们···”
云念绝开口，想要寻求离开的机会，然而突然月光再是暗淡，黑夜再次来袭。
“他是修佛的，所以不杀人，但我不是。”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只不过平白在众人心中填了几分冷意，让原本缓和下的心情再是紧张起来。
云念绝等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同样的人，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衣装，甚至连衣服上那个‘邪’字都是同样。
所有人都瞪大了瞳孔，云念绝想起之前两个方向被先后拦下，他曾以为是对方相继出手，但现在他才知道这根本就是有两个人！
“怎么会···你们···”
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这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也区分不了这二人究竟有何差别。
除了说自己乃是修佛的那一个肩膀上踩着一只鲲鹏之外。
“这是分身？不可能。”
‘释仙神域’男子话刚说出口就自己亲口有否决了，他见识过许多分身的法术，但从未见识过有人的分身能达到这种地步，完全是两个人两个意识般的存在。
或许便只有孟士英的‘阴极双星天功’才能如此相比。
只是即便是孟士英，他也是本体做为主导，另一具身体以本体为马首，而这两人分明就是两种意识，甚至各自理念相冲。
这要么就是功法出错，要么，就真的是两个人。
沉默加上对峙，一切似乎都发生了改变，但这并不是旁边的人可以承受的，因为他们的实力只是元婴。
有人忍不住，突然一动打算逃跑，而突然黑暗袭来将此人抹去，犹如抹布擦掉墙上的苍蝇。
神魂俱灭，连一丁点残渣都没留，这哪是苍蝇，苍蝇至少还能溅出污血，而此人则是彻底在这个世上烟消云散一般。
“···”
恐惧在每个人心中滋生，唯有对面那个肩上有着鲲鹏的他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忍。
“这又是何必呢。”
“因为他们是敌人，所以该死。”
语毕，又是一人被黑夜抹去，无声无息，也无人看见此人任何动作。
这一次被抹杀是那解阵老儿。
然后下一个会是谁？
谁也不清楚，但谁都知道一定会轮到自己。
此人杀人毫不眨眼，眼神之中也是毫无生机，他根本就没打算留手，他与另一个人虽样貌完全一样，但二者却是两个极端，另一个人若说真的是普度众生心怀慈悲的佛，那么此人便一定屠戮世间嗜血残忍的魔！
另一个要放他们一条生路，而这一个要断他们生路。
掌心按在‘释仙神域’男子的头顶上，还未动手男子已是生机全无。
但他没有出手，似乎在给对方开口的机会，无论是遗言或是苟且的话语。
冷汗都已流不出，男子双眼向上不断向上似乎期望能看到那张主宰他性命的手掌，他心脏砰砰砰已经快要炸响。
“我···”
话到嘴边却是已来不及出口，男子的脑袋被他一把从脖子上摘了下来。
“高傲如‘释仙神域’，原来也会说出求饶的话。”
他像是嘲讽，尽管男子的话还未出口，但他已经猜到是乞求饶命一类的话。
他手臂一挥，将脑袋扔了出去，只见黑夜如狂风席卷，又像是恶狼扑食，将男子的脑袋带走，不见半点踪迹。
然后黑夜如雾悄悄蔓延靠拢，从他身旁掠过，然后将男子的剩下尸身也带走。
他转头看向吴恩子，吴恩子如坐针毯。
“他是‘逍遥宗’的人。”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不像是解释，更像是提醒。
吴恩子看向另一个人，眼神之中充满祈求，书院连‘释仙神域’都不放在眼中，自然不会畏惧他‘逍遥宗’，但对方偏偏这么一句让他在黑暗中寻求到了一丝光明。
“‘逍遥宗’也有坏人，不然他也不会在这。”
坏人好人之说对吴恩子来说属实滑稽之谈，但也从这句话里听出，书院或者说是书院大师兄，因为某些原因对于‘逍遥宗’有着一番情谊，这份情谊甚至可以让他们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看在宋词的面子上。”
“我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不然‘逍遥宗’已经没了。”
好生嚣张的话，但却如同磐石一般坚不可摧。
这是实话，这样的实力‘逍遥宗’无人能对付，当今大明皇朝唯有‘释仙神域’或许还有隐藏的大修能是其对手。
只是吴恩子觉得有些耳熟，并不是话而是话中的名字。
宋词？
这好像是上代逍遥子的本名。
而上代逍遥子不就是死在书院大师兄手中吗？
那他们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你们到底是谁？”
吴恩子突然暴吼，而下一刻男子一手从正面洞穿其整个胸膛，吴恩子背上一只手满是鲜血，掌心中还有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吴恩子倒下了，而他握着心脏从吴恩子身上将手抽了出来。
血洒了他一身，这是他出手以来，第一次见血，不再像先前几次出手般徒增诡谲。
他起身，望向剩下的人，衣衫上的‘邪’字因为沾血而平添几分血腥。
“书院——姬思邪。”
···
姬思邪？
书院的先生很多人即便没见过，也至少听说过名字，而这个名字毫无疑问，从未有人听说过。
所以，这就是书院大师兄的名谓？
姬思邪，思邪思邪，倒是真衬托他的衣服。
元念绝这样想着，心道死前能亲眼一见书院传说中的大师兄，更是知其姓名，这是否也算幸运。
只是他还是不懂，为何会出现两个姬思邪，一佛一魔般。
他没有多想，闭上眼静静等待死亡最后的降临，他已欣然接受，只是临终时只希望别那么痛楚就好。
又是呼啸一声，他知道又是一人被姬思邪抹杀。
他没有睁眼，因为再过不久就轮到自己了。
只是接下来许久都没有轮到自己，也没有其他动静，一切安静的有些不像话。
他疑惑之下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只见不止是他，另外还有四人活着。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五个身上都带着铁圈，都是‘释仙神域’的囚徒。
“你不杀我们？”
云念绝看向姬思邪，那个动手的姬思邪。
而姬思邪低头看着他，然后再看向每一个人。
“帮我做件事，做完了便不杀。”
···
黑夜肆无忌惮，月光黯然空气寒冷。
联军的大营即使有火系修士施法，但士兵也是偶然间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而这凉意在联盟大营也是如此。
筱震阳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然后望向帐外皱了皱眉。
今晚不该这么冷，而他不该感到冷。
“这天气···”
真当他感到古怪，伸出手有所动作时，那身前的烛光忽然猛晃，像是受惊的马不住的想要挣脱缰绳。
猛然他转过头什么也没有，然后他立刻又回过头，只见帐内不知何时已经伫立了一个人。
而他身后有一具黑影如鬼魅般静静来到身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