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燕已经气得手脚冰凉，站起身来漫不经心搁下一句：“阿正，我回家了！你们慢慢商量，不急……”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她也有脾气，不过是在拼命压抑自己……再不走开，恐怕她会控制不住，说一些针锋相对的话！
“不用慢慢商量，”殷淑秀也不甘示弱冷笑，“阿正，我已经给你丈人丈母娘打了电话了，今天晚上在满江红吃饭，谈谈房子的事……”
满江红的雅间。
因为人多，订了张二十人的长桌子，樊家人满满就坐了半张桌子。殷淑秀坐在艾萍身边，热情地往艾萍碗里夹菜，一边哈哈笑：“哈哈，亲家母，早就说请你们来聚一聚，一直没有机会，这下我们两家人终于一起吃顿饭。来，尝尝这个基围虾，味道很不错！”
“谢谢！”艾萍笑容满面，端详殷淑秀，“殷阿姨最近气色不错啊，用了什么保健品？”
“哪里用什么保健品，就是清水洗洗脸……”
“清水洗脸都有这么好的皮肤，天生皮肤好就是不一样……”艾萍啧啧称赞。
“哪里，哪里，现在老了，不比年轻时候了……”殷淑秀笑得眯了眼。
高明！凌燕不由暗中佩服老妈，果然还是姜是老的辣！
下午的时候，她还揣着忐忑的心，和樊正回家接爸妈过来，在车上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老妈。凌乐山听了阴沉着脸，老妈只是轻松笑笑：“也好，我早就想和你未来婆婆聊聊，联络一下感情了！”
“妈……”凌燕不无担心，“樊正他妈，脾气有些急躁……”
“放心，我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妈会有分寸的！”艾萍拍拍女儿的手。做了几十年教师，搞了一辈子教育，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别的方面或许不擅长，但是她最擅长的，不就是和别人讲道理？
“等会儿你不要多话，你是媳妇，很多话如果由你讲，那就会引起矛盾。让妈妈出面，亲家之间，她还得留几分情面！”想了想，她特意叮嘱凌燕。下车时，又想起一点，特意再嘱咐樊正：“还有，阿正也要多留点心，和你妈妈商量分开住的问题，尽量争取你出面说，不要让燕子和你妈妈起冲突！”
樊正点点头。
这天他和凌燕穿了套浅色情侣装，在阳光下那样青春而有朝气，因为爱情的滋润，又愈加神采飞扬，艾萍看在眼里，心里也有几分宽慰。眼见女儿和他耳鬓厮磨，说不完的甜言蜜语……
谢添的事，她终究还是没有明说，只在一个晚上隐隐约约提了一下，凌燕怔了片刻，笑道：“妈妈，三哥于我，更像一个哥哥，再说了，青梅竹马的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发展点什么……”回头笑了，“对了，阿正说……”
晚上和她把这话转述给丈夫，“你觉得燕子是什么意思？”
凌乐山沉默片刻，拍拍她的手，“别再想谢添了！以后，就当一个后辈来往……”
不能说没有遗憾，那样优秀，就是扔到人群中也会异常瞩目的谢添，何况还没有野蛮婆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艾萍想到这里，再看看樊正。凌燕正在叽叽喳喳和他讲单位的趣闻，琐碎凌乱，樊正耐心而极有兴趣听着，笑容里不无宠溺。
——宠溺！艾萍心里一动，就此完全放下了谢添！
“孩儿们，跟我来，看妈妈施展四两拨千斤！”艾萍回头潇洒招手！
“哇，老妈已经胸有成竹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闲话聊得差不多了，殷淑秀开始找机会转入正题，“艾老师啊，本来想请你们到家里玩玩，又怕我手艺差，做出来的饭菜不好，所以就请到这酒楼里了！”
“殷阿姨你说笑了！一看你就是心灵手巧的人，你这是谦虚呢！”
“对了，还没请你们到我们家看看，我们家还是挺宽的。当初想到我们家人多，以后孩子们也要结婚，就买了两套一百四十五平米的房子，打通了连在一起，整整三百个平米左右呢……”
“呵呵！三百个平米，得花不少钱吧？”说到房子，艾萍怎么会不知道殷淑秀的用意，笑着岔开话题。
“是啊，我们一辈子的积蓄就全扔在里面了！”白手起家挣下这套大房子，殷淑秀颇有些得意笑，“有什么办法，为了孩子们呢……”笑容渐渐转为皮笑肉不笑，凑近艾萍，“艾老师啊，你看看，我们为了孩子，可算是扒心扒肝了，图的是什么，无非图个热闹，将来一大家子住在一起……”
——来了！
艾萍笑眯眯，转头叫凌乐山，“老凌，这个玉米汁不错，你喝了没有？”
“老凌，玉米汁喝了有保健功效，你多喝点！”抬手叫服务员，“再给他满上！这里，我的也满上……”
她在那里没完没了讨论玉米汁，殷淑秀有些着急了，提高音调，“艾老师啊，俗话说养儿防老。我这老了老了，就想家里热闹热闹，可是你看看，现在阿正他们说什么要独立……闹着要买房子搬出去，我这心里……”
想装点难受的样子，终究还是装不出来，她心里实在不痛快，连笑容也装不出来了，索性干笑几声，“咳咳，你看……亲家母，你看看，你给评评，这像不像话？”
艾萍笑了，“是啊，殷阿姨你说得对，这养儿防老，是我们中国几千年的传统啊！”
“就是，就是……”殷淑秀不曾想到会这么顺利，大喜。
“何况，住在家里多好啊！殷阿姨你那么勤劳，把孩子们照顾得那么周全，这是多好的条件啊……”艾萍接着笑道，殷淑秀直点头，“是啊，我在家里做牛做马，不就是为了照顾他们吗？”
“我想，这就是阿正他们要搬出去住的原因吧！其实殷阿姨教育得好，阿正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啊，想着搬出去，一定是觉得你太累了，给你减少一点负担吧？”艾萍笑着望望凌燕和樊正。
凌燕正提心吊胆关心老妈的谈话，闻言顿时开窍，连忙在桌子下捏捏樊正，后者哪敢不服从，忙诚恳点头：“我妈辛苦几十年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孺子可教！凌燕笑眯眯在桌下轻轻摸一下以示奖赏。
“休息什么呢？我就是那天生的劳累命呢！再说了，燕子嫁过来，还可以帮我做做家务，也可以减轻我的负担嘛？”殷淑秀也不是省油的灯。
好啊，就等着我嫁进去当接班人——煮饭婆子呢！因为有老妈的叮嘱在先，凌燕不敢发言，一腔怨气全洒在樊正腿上。这一下用了点力，樊正刚喝了一口汤，冷不防腿上吃痛，猛地呛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