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舒宜更是完全没有心思来游览风景,那队法国人她干脆什么都不管了,一个人默默的走在最后面。承瑾倒是再也不管她了,一个人走得飞快,好几次顾经理都在后面叫住他“赵经理你不要走那么快。”
顾经理叫的时候承瑾往往停一下,但是脸色渐渐铁青起来。
舒宜头一天崴过脚,今天又走这么远的路,到后来难免就有点走不大稳当,夏桐总是在翻译之余频频回头看着她叮嘱着她。每次这个时候舒宜总是会下意识的看向某个人,但那个人目光远远的看着山峦起伏,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每当这个时候舒宜心里就仿佛被一个尖锐的东西狠狠的刺了一下,刺得她想要掉眼泪。一不小心眼泪真的掉下来,打在灰色的裤子上印出一团一团深深浅浅的印子。但是她总是马上手忙脚乱的把眼泪抹去,直到下了山,大家要回去的时候,顾经理才特意走过来关切的问:“舒宜,你今天是怎么了,脚受伤了很痛是不是?”
舒宜一惊,忙掩饰道:“没有呀,没有。”
顾经理瞅了瞅四周,然后低声说:“今天辛苦你了,要是早知道你的脚受伤了我就另外找人了,我看见你哭了好几次呢,唉。”
她猛地抬起头叫了一声“啊?你看见了?”
“还没看见呢,你那眼睛红红肿肿的,夏桐都偷偷看过你好几眼,可能是怕你烦躁也没跟你说,我看可把他心疼死了,呵呵,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你回N市的机票我已经帮你订了,明天会送到你的房间来,明天就不用再辛苦你了。”
舒宜低了头,说好。
坐在夏桐送她回宾馆的车上她想来想去心里总是不安,她的眼前总是浮现起承瑾的那张脸,仿佛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见那个坐在礁石上呜呜咽咽忧伤的吹着海螺的少年,那样迷茫,那样忧伤。毫无预警的脑海里响起承瑾的话来:“……我以为,我以为永远找不到你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忽然觉得天仿佛都塌下来……”
现在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这么多年不见他已经长成眉目疏朗的俊逸男人,风度翩翩,剑眉星目,只是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却总是凝结着一种痛苦的东西,深黑的眼睛里的忧伤和少年时候一模一样,看着她的时候那里面弥漫着浓雾一样化也化不开的忧郁。忽然一下子她面前换了张脸,是承瑾凶恶的抓着她的手的面孔,他抓得那么紧,脸上神情是那么冷漠,舒宜心中一痛,回过深来看见夏桐正冷冷的看着她,她马上收敛了心神命令自己不去想。
夏桐送舒宜回了宾馆,他明天要陪奶奶去德国治病,今天原本是想和舒宜好好说说话,呆一块的,可是看她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送了她回来,也没多呆,略微停了一停就转身离开了。
可是舒宜却并没有留在宾馆,她连夜买了机票赶回N市。
坐在飞机上看着深蓝的夜空她心里还是不安,仿佛整个身心都充满了一种惴惴不安。舒宜从来对身外的事不关心,她甚至对自己都不关心,可她却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承瑾轻轻的一番话就让把她所有的委屈都勾了出来?她现在唯一明白的就是自己有一种恐惧,承瑾离得她越近她越是害怕,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那牢牢盘踞在她心里的阴影让她如此害怕。她不停的告诉自己,那就不要想,不要再相信他,不要再见他,她知道自己只有不去相信他,不去想他自己才不会这么慌乱,才不会这么害怕。
回到公司的时候舒宜的感冒并没有好,反而加重了,静云从机场把她接回来不禁责怪道:“你怎么也不晓得去看看医生,这么大半夜的坐飞机回来,明天回来会死啊?”
舒宜没有说话,沉默的跟着静云回了家,第二天脑子里仍旧是一锅粥,混混沌沌的,她想去泡杯咖啡提提神,却听见茶水间那里一群人正在谈论一些事情。
“哎,你知道不,今天凌晨时分海天公司又有人跳楼了,我听说海天这几年都死了好几个人了,工资高是高,可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要知道短短几年由一家破产差点倒闭的公司摇身一变称为业内数一数二的上市公司,这种发展速度是同行业可望而不可及的,像这样的公司你也不去想想压力到底有多大,不光是管理层有付出,员工的付出更加巨大。”
“嗯,还好当年我从海天出来了,不然也许这一个跳楼的就是我了。”一个同时半开玩笑的说,这个同事从前就是海天公司的跳槽过来的。
“这次赵承瑾麻烦了,他主持这个公司短短几年就送掉这么多条人命,业界和舆论一定不会放过他。”
“可是他也挽救了这个公司啊,你见过一个公司发展如此神速没有,短短几年就成为同行业中数一数二的上市公司,利税大户。”
舒宜这才知道原来是在讨论赵承瑾,害怕大家发现她,她索性连咖啡都不泡了,转身离开。她一边走一边想,从前他们公司很艰难吗,舒宜只记得有时候在商业论坛的时候看见他,听到人们关于他的评价无非是青年才俊,年少有为,不可限量,他也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舒宜总是刻意让自己不要去注意他的事,不然到现在她也不可能对他是海天赵经理的事一无所知,她一脸的心事重重。
经过大堂的时候,液晶电视上正在播午间新闻,大堂里也是闹哄哄的,舒宜看见液晶电视前围拢了一圈年轻的女孩,都是公司里新招来的一些内勤,叽叽喳喳。她抬头望去,心却猛地一跳,屏幕上正是赵承瑾,正被一群保安簇拥着从公司大门走出来,饶是如此还有许多记者不停的追上去问,镁光灯闪个不停,问题咄咄逼人:“请问赵经理,海天员工频繁自杀您对于海天内部的用人机制有什么好解释的?”
舒宜的心都随着那记者的问题提起来了,想起他昨天那个样子,她心里几乎要为他担心起来了,他应付得来吗?
终于屏幕上那些保安呼着他顺利的上了门口的一辆奔驰,舒宜这才舒了一口气,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弄了几份报表文件,可总觉得心烦意乱,她索性跟丁总请了假说要去医院。丁总看她那个苍白的样子,点了点头说快去吧,要不要我给你派个车?
舒宜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她走出公司却并没有回家,当然更加没有去医院,一个人悠悠荡荡的走了很远。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到哪里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游乐场,她也没心思去玩,只是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
时间尚早,游乐场里人很多,基本上都是一家三口,有些家庭甚至爷爷奶奶都来了,舒宜呆呆的盯着那些人看了好久。
她就这么枯坐着,也不晓得饿,忽然一个小朋友穿着滑冰鞋猛地冲到舒宜面前把舒宜吓了一跳。随后马上有家长焦急的来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孩子是初学,没有撞到你吧。”原来她坐的地方竟是广场里的滑冰区,每天这个时分这个城市里都有大人带着孩子在这里练习。
舒宜对他们轻轻一笑,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