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未,经济特区城市——滨江,中秋节这天又迎来了“国际花园城市”的美称。
值此特殊的日子,全市人民一片欢腾喜庆,市郊的各行各业都放假一天,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就连宽阔的汇泽文化广场也被挤得水泄不通,呼喊声,笑闹声汇成一片,路口,过道,花圃边全都站满了人……
北郊工业区,阿娄工艺厂原本也打算放假一天。只是突然接到客户通知,要求那批货得提前一天交货。于是,厂长就收买人心,特意把工价翻了一倍,工人们也都自愿留下来开开心心的赶货,赚钱。
该厂是以树脂为主要原料,通过模具浇注成型,制成各种造型美观形象逼真的人物、动物、昆鸟、山水等,不过,产品的“生死命脉”又直接掌控在一线技师的手中。
一线技师无非就是对产品进行“画龙点睛”的工作,但要求却相当之高——彩绘的基础上还要求有一定的绘画天赋。
阿娄工艺厂,娴熟的一线技师屈指可数,也就那么三五人而已,其中还有个是试用期间的小学徒。
夜幕降临,灯火通明,宽敞的车间,忙得有些晕头转相的工人们不再窃窃私语和谈笑风生,而是争分夺秒的努力多赶一件货,争取多攒一分钱。
身为车间主任的杨帆,更是寸步不离的在车间内四处转悠——监工和检货,完全不像平时那样仰在车间门口的折叠躺椅上,跷起二郎腿得瑟的笑着。
“嘀哒”正门上方的闹钟突然发出刺耳的声响,引起了小许的臊动,杨帆望着那几位站起来的工友微笑着说,“7点哈!还有两个小时,加油!”
杨帆平时与工人们打成一片,他的话比定心丸还管用,瞧那几位又安安心心的赶货了。
“哐啷!”顺着声音听去,明显是一线车间内传出来的。这道破碎声不禁又煽动了工友们的负面情绪。累了一天的工友们忍不住伸个懒腰,又打个哈欠,或者还离开生产岗位去倒杯开水,上个WC……
一时失控的场面,还有那些看起来没精打采又疲惫不堪的工友,急得杨帆眉心都直渗冷汗,他努力镇静,挥着手,安抚工友们说:“交完货,大家可以去食堂免费领一份宵夜。”
安稳好工友们的情绪后,杨帆抽身就往一线车间跑,原本一肚子的火,但进门又变得烟消云散,而是近乎商量的说:“各位大师,这批猫活不活脱不脱销就全靠你们啊!尽心画,好吗?”
“遵命!主任大人。”技师们异口同声的笑着回道。唯有坐在东边角落的那位身穿紫色风衣,脑后扎个马尾辫的女孩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女孩正是那个学徒,原名苏婉,但是在这她却是米猪,不过工友们第一次叫她的时候,她总是有点茫然,直到叫第二遍的时候才笑眯眯的反应过来。
画笔撂在那,风干的颜料使它与桌面狠狠的粘在一起。旁边躺只“独眼猫”调皮的摇晃着胖嘟嘟的身体,猫腰上系着的小铃铛发出悦耳的声响,而她却双手直按着胸口,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米猪……”杨帆轻声叫道,而她依然无动于衷。
“奇怪!发什么呆啊?”杨帆忍不住伸手轻轻摇晃着那根细而发黄的小马尾,凑近耳边,提高一码嗓音问道,“米猪,在做什么?”
“杨帆,我……”木然回神的米猪,赶紧松开双手,陪着一丝歉意,直望着他傻笑。
“你一向小心谨慎,今天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杨帆指着地上摔得肢离破碎的招财猫,挽惜的问道。他见米猪仍然呆呆的,于是又指着米猪胸前的那块东西,开导说:“失而复得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没必要再耿耿于怀吧?”
“不是这样的。”米猪窘得小脸通红,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样跟他说。
“玉符固然重要,可工作也不能怠慢啊!更何况还是今天……”杨帆说完就用力扳开画笔,又重新倒些天纳水进颜料盘,接着就自顾自的帮她画了起来。
他的举动,令米猪一阵的欢喜又紧接着一阵的忧愁。面对越来越沉默的杨帆,她还是开不了口说请假的事。
只是,她又不得不请这个假。
因为事关重大,不仅是她来滨江的任务,更是父母双亲的心愿。
想到这,米猪忍不住又掏出那块晶莹剔透的“玉蝴蝶”来。轻轻的握在手心,思绪立刻变得明朗起来。原本犹豫的她,猛地脱掉袖套和围裙,站起身,对杨帆认真的说:“我想请会假。”
米猪的反常让杨帆好生难过,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平时乖巧听话的她,为什么今天变得这么奇怪?难道是半小时前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杨帆想问,可他又认为不应该问。依米猪的性格,要是能说的话,相信早就说了出来,不说自然有她的道理。想到这点,他又有点埋怨似的说了句:“米猪,你好糊涂啊!难道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没有忘记,可8点前我必须赶到XXX。”米猪扭头就跑,声后传来杨帆焦急的喊声:“回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今天是试用期最后一天,也是最关键的一天,你不可以就这么放弃的!”
“我……”米猪欲言又止,脚步声戛然而止,就那样愣在原地。
一时间,思潮翻滚,五味杂陈全都涌上心头来——————————回想这半年来,她一直游走于工业区的边缘,进过几家工厂,但结局都一样——因为是童工,所以每逢查身份证她就得无条件和无报酬的被辞退。周而复始,始而再三,不禁引起了姐姐的不满,一心想要她回老家的姐姐,这会更是铁了心要把她给送回去。
关键时刻,表姐阿红挺身而出,一边出谋划策,一边帮她物色个足够以假乱真的身份证。事后,阿红又凭着牢靠的裙带关系把米猪送进了大工厂,也就是现在的阿娄工艺厂。
原以为万事大吉,从此可以安安静静的打工、攒钱,寻亲……
只是,世事难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