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看到大哥伤那么重,我被吓坏了,还以为……大哥他什么都不说。你们究竟是怎么了?大哥现在好点了吗?医生怎么说?”方雪认真的询问。
“医生已为他做了CT检查,主要的出血部位已被止住了,医生说他目前的身体状态尚算稳定,已经度过危险期,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继续留院观察。”丁灵嘘了口气。
“姐,这是你的手机。”方雪把手机递给丁灵继续说,“你还在检查的时候来了一条短信,大哥看后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脸色开始变得不好,接着便昏倒了。我到现在都还没看过,当时是被大哥吓到,后来就也忘了有这么回事,我看大哥昏倒极大可能跟短信是有点关系的。”
“真可恶,他竟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偷看我的短信。”丁灵故意生气的对着方雪说。
丁灵想起来是有点光火,但那种情况下也没什么办法,而且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不能让金看的东西,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那种感觉不是很好,可又想到金的伤势就原谅了他。
裴俊的影子被月光投射在地面上,他孤独而又凄凉的蹲在河边,身后是绵延的群山,黑压压的一片死寂,旁边放着一盏夜照灯,那灯照在河面上,他们到地震灾区已经很多天,大家都开始感到筋疲力尽。
他身上的皮也早已被晒脱了不知道多少层了,那消杀药水箱一勒上就让人喘不上气来,伤口用水轻轻一碰,就疼的要死,接下来该如何展开并投入工作?也只能咬咬牙坚持吧!
空格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回信息过来,这在平时是很少见的,信息她总是回的迅速,就好象她在手机旁时时刻刻等待着他的短信似的,这让他感到温暖和窝心,在他心里有着一片天地,是他们和平、真诚、宁静的心之家园。
他喜欢空格的性格和处事的态度,虽然他并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她,但总感觉她是那么的熟悉,有一种让人想要靠近的神秘气息。
他有些困惑,第一次在视频里见到空格的时候,是被她那忧郁慌乱的眼神所吸引,她的忧郁里流露出对一个死去的爱人的深深怀念,那样的忧郁不但没让他感到难以接受,反而莫名的增添了一丝丝的惆怅,是嫉妒还是怜悯。
他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男人,他甚至深切的赞同哈姆雷特的那句名言:“女人啊!你的名字是弱者!”他是一个带着点大男子主义的人,至少菲烟就是这么说他的。
确实,在菲烟这么说他的时候他也总觉得菲烟就是哈姆雷特口中的那样一个女子,她有太多的浪漫主义情怀,有着太多的理想化生活,有着大多数女孩所共有的虚荣心和幻想心。
刚认识菲烟的时候是在医院那会,他乍一见她,就移不开目光去,她看上去很是瘦弱,那高挺的鼻梁特别显眼,眼睛也因为瘦而显得特别清亮,她有着东方女子所无法比拟的西方古典美人的特质,只是她太白了,白的让人心疼,所以在那人群中只要随意的瞄上一眼就能注意到,那会她正挂完吊针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一个人,显得柔弱而又娇羞,虽然看起来有着脱尘超俗的气质,但也难以掩饰此刻她眼中的幽怨和失落。该用什么来形容会比较好点,哦!那时候的她像极了江南烟雨般,她的身上有着种生世漂泊的认命感,他多想过去轻轻按着她的肩膀,然后抱抱她,给她一点力量,一点温暖,温暖,是的,每个人都需要这种温暖。
对这种看似害羞、娇弱、漂亮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女子,每个男人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强烈的保护***,这几乎是所有男人的共天性,自然,他也不例外。
他看到她那时,虽然说不上似曾相识或者前世注定的宿命感,但也给了他不小的冲击力,他一直盯着她看,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似的,他故意表现的豪放起来,大声的笑,也尽量做些大幅度的动作以引起她的注意,话也变得特别多,就好像舌头在一瞬间变得灵活。
几天后,他所做的一切都起到了作用,菲烟终于注意到了这个英俊的有些特别的男子。
这世间的一切,有时候想来就是这么的奇特,第一次当你因为机缘巧合碰到一个满心欢喜的人时,第二次在机乎不可能碰到的地方再一次碰到时,你便会感慨那是缘分。
就比如有一天,你去一个地方买衣服,试穿的正欢时,你的朋友突然想到了一家离这里很远的店里有她喜欢的一件衣服,然后拉着你突然扭转头往那个地方而去,就在去那条路上的途中,在那个十字路口,遇到了一个你倾心很久的人,于是在你的心里便慢慢的根植了缘分的这个说法。
于是下一次,再下下一次,你努力的去寻找你们彼此间的有关缘分的痕迹,试图一再的佐证你们的关系是上天的安排,然而有一天却发现那个你自始至终认为的那个缘分却原来跟你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何来缘分?那只不过是人心中臆想出来的借口和慰籍。
裴俊想,如果那天他不去复检就不会去那家医院,如果不去那家医院就不会碰到菲烟。反过来说,如果他没有出车祸就不用去医院复检,所以这样想来,那次车祸似乎也是为了安排他与菲烟之间的这段缘分,于是便有了塞翁失马,焉知祸福的经典。
这样想的时候,他就觉得那车祸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厄运了,它在他的爱情道路上是有着特定的历史使命和神圣的责任。
“当兵的,用你的灯为我们照一下,我们要过河去。”河滩对面有几个农村妇女唧唧喳喳的谈论着,见穿着迷彩服就以为是支援这里的部队官兵,她们想要过河来,于是冲他喊了起来。
被这一叫,他才恍然大悟的从长长的思索中惊醒过来。
余震一次又一次,震麻了当地的百姓,也震麻了所有在外面焦虑、担忧的亲人和朋友们。
麻木了,这是真的吗?也许悲伤到了一定程度,就不知道什么是悲伤了一般,久了,一切都可以淡忘,你说是乐观也好,是麻木也好。
丁灵从方雪的手上看到了来自黑夜舞精灵%的几条短息,她也没有急着回,也许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让她觉得疲倦,也许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担忧慢慢出现了疲惫,就像视觉一样,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远在灾区的人们都企盼着灾难能够早点过去,盼着灾地的人们早日重建家园,盼着自己的亲人、朋友能够早点回来。
丁灵觉得人的亢奋期最多只能维持几个星期,她就是这样的。
现在,这一点又再一次得到了证实,她对原先写裴俊系列由原来的高度热情慢慢转入平淡,就像裴俊说的一样,他写吴诺的本意是好的,可写到最后便没能继续坚持了。
人生的道路上,我们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而无法继续坚持心中的理想。是意念不够还是不能再坚持的理由太多。
裴俊系列,一天一篇,对丁灵这个几乎是朝九晚五的人来说显得有点吃力。
所幸的是移动的信号还算稳定,“裴俊”发来的信息基本上也都能收到,即使当时没收到的,过些时候又能重新接收到。
卫生防疫队住的一律是红色的帐篷,可里面的具体情况如何丁灵是不得而知的,“裴俊”发的照片却提供了丁灵这方面的信息,那红光普照的野外帐篷里有几张并排铺着的席子,席子上摆着一条行军被,旁边零散的放着带去的物资。如果不是这些严肃的物件,丁灵肯定就想到红灯区,罪过,罪过。
这样的环境是很容易引发想像的,人在孤独、寂寞、疲惫的时候,往往容易滋生出各种不该有的思想,但裴俊却似乎不同于一般人,也许被派往四川灾区援助的都不是一般的人吧!
他说:“知道孔雀身上的那种灵动的蓝吗?我亲眼看到了那样的碧波带,没有孔雀身上的那抹灵动,却多了属于天地的那丝丝详和和安静,在这里很快乐,很充实,很宁静,时刻被职业荣誉感充斥着,去的时候,坐在车上,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从下五一点半开始到五点多,一直在走路,长这么大从没尝试过一天走这么多路,目睹了这里的美丽和神奇,那种美我无法用笔墨来形容,如果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会留下来,中午十二点二十分的时候,到过岩埝村,调查腹泻病发病情况,崇高的职业荣誉感再次让自己感动。”
裴俊上半句话说的很快乐,很充实,很宁静不知道是真是假,当然也无法考证,但丁灵觉得裴俊没必要对她说谎,哪怕是为了让她放心。
她说:“你真是个朴素乐观的感性男子,如果你想,你愿意,你就可以,但人的一生到过的这样的地方实在太多,你没有办法长时间只在一个地方停留。”
裴俊受伤了,不过这件事丁灵昨晚才知晓,猜想应该不是很严重。
他说:“这里的太阳好猛,被晒脱了一层皮,变成一只活脱脱,新嫩嫩的让人谗涎欲滴的夏蝉了。”
裴俊啊裴俊!你可怎办?后天、大后天,接下来的日子!虽然丁灵在心里为裴俊担忧,但见他还能开玩笑,便打趣说:“我看等你回来我们可以合写个剧本,题目就叫《魂断青川》。”
裴俊转的快,回了句说:“魂都断了,估计第二季就该叫《青山忠骨》了。”
他倒也蛮配合,说什么他就接什么,看来这小子精神状态还不错。在裴俊的观念里,每天应该及时向家人、亲朋作零伤亡的报告,所以丁灵知道他这种态度无非是为了让她少担点心。
“你前几天消杀都没穿衣服的?光着膀子与太阳亲吻对吗?”丁灵对裴俊的那句话提出质疑。
他很无奈说:“唉!也不知道你那颗小脑袋是怎么想出我没穿衣服消杀的情形。这个想法好可怕、好残忍、好惊悚、好寒冷。”
能看到这样的裴俊,也蛮让人放心,毕竟接二连三的余震并没有夺去他的信心、勇气,也没有让他觉得沮丧、不安。
就在那天,丁灵没有去医院看金,严格的说是她忘了,当裴俊的侵入占据她思维的时候,金在她心里就会变得淡漠,变得远去,当她与裴俊交流的时候,她不知道是民族精神使得她把这种高度的思维注入体内还是只因为裴俊这个人在那个地方,也许全部都有,浓烈的民族情感使得她融入了自己理想中的角色,开始觉得自己也变得光鲜、亮丽起来,她觉得自己开始变得不再是个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