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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老姐跟草明说他要想着为以后考虑了,要成家要立业,要买价格日益飞涨的房子,要打算赚到更多的钱,要爬到更高的位置,诸如此类。草明理解她,但是不多说什么,往往最亲近的人都未必能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有时掺杂了过多的主观印象,草明想:能不能换一种生活的想法?

草明一直崇尚自然的生活状态,不过分追求,不消极避世,他觉得人生的意义就在于享受,是享受生命质量,无论酸甜苦辣都是必需的体会,没有人会一帆风顺也没有人会一世倒霉,尽量不伤害别人,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努力去争取,结果怎样不是一下子能说了算,只要尽力了至少不用后悔。他希望在别人的眼里这辈子他能是一个真实的人,一个正直的人,一个勇敢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

朋友们都不在身边,以前发生的很多事情似乎已经渐渐远去了,他还想写一点东西,想到官官,他写下《灵魂的双胞胎》:

有一个测试说用白色形容你认识的一个人,那么你想到的这个人就是你灵魂的双胞胎。

在我这里白色代表的就是官官,官官本名官斌,英文名为GB,官官本是他老姐的小名,我觉得挺好就拿来给他用。以白色形容他并非因为他皮肤白或者有一件白色的T恤,或者喜欢翻白眼之类无稽。翠翠姑娘曾经说过,她觉得我和官官挺像,也许是她认真观察用心分析的结果。要知道白色能够照出自己的影子,我能从他的身上看到自己。在同一个屋檐下相伴共眠了四年,彼此的喜好一清二楚。我们的共同点很多,喜欢的东西也相仿,喜欢文学,喜欢音乐,喜欢电影,喜欢打牌,喜欢玩游戏,最重要喜欢可爱女生。无论开心、失落、彷徨、难过,我总觉得我们是那么相像。

有一次我们一块到汽车站买票,他见到街头鬼鬼祟祟兜售便宜的高档手机的人过来搭讪,颇有兴致地聊了起来,干chai烈火情投意合。谈笑间就要去取钱,也许感觉有诈中途还是放弃了,走到中央门立交那就不知道学校在哪,还得我回去带他,男生如此缺乏方向感着实少见。

在我看来他读过不少书,即便是中学的语文书他也读得比一般人“认真”,还常常拿其中的句子来表达心情,像会在玩游戏时对菜鸟说:竖子不足与谋。弄得别人莫名其妙,他自己倒是哈哈直乐。这家伙上课不爱听讲,但会自己安心练字,于是写得一手漂亮字。我觉得能写好字的人通常性格不会太坏,而他自己不以为然。他喜欢杰伦的歌,喜欢小齐的歌,喜欢周星星的电影,都很合我的胃口。说话时歌词、台词信手拈来,却少有人能懂其中的玄妙。

官官是个开心果,像刚上大学时向女生宿舍打骚扰电话、在校医院被女医生误以为流氓那些都是陈年旧事,说件新鲜的吧!大三时一块做微生物实验,有一天要培养细菌,大概他没注意听。我让他来做,说朝培养皿里哈一口气就行,他思索了半天,也不知怎么想的,匪夷所思地直接朝培养皿里吐了一口唾沫。还好不是吐痰,至今想起我仍心有余悸,此人天马行空的作风可见一斑。

关于曾经梦想追求的那些女生,想来都没有半点顺利。毕业前一次聚餐回去,他坐在宿舍地上非要给小乔打电话,说话也不利索,而总重复着一句话:“我好喜欢你啊!”看着他醉酒之后才敢表达自己,我不禁感到一丝难过。因为害怕被拒绝而常常封闭自己选择沉默,并不是不敢得到,而是害怕失去。无端妖冶终成泉下骷髅,有份功名自是梦中蝴蝶,希望他下次出手能稳妥些。

我总结他最大的特点或缺点是不认真,说老实话,这家伙吃喝嫖赌样样都来,以致单薄无力骨瘦如柴,常常梦想连篇又不用心伸手去摘。凭着天资过人潜质上佳若是敢于披荆斩棘可谓无往不利,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懒字,或许等到有一天他遇到真正值得下功夫去追的东西时才会显露出本领来。这小子有一点点洁癖,一天刷牙四五次不在话下。他曾经问我:世上什么蛋最多?我想是鸡蛋吧,要么是鸭蛋,难不成是笨蛋?他嘿嘿一笑,说了三个字:穷光蛋。以我当时的功力还真没领会出深刻内涵,现在想想隐隐发觉确有几分道理。

官官生日是二月二十八日,星座属双鱼座。双鱼座的男性神秘,有些不可思议,人们无法知道你在想什么或希望什么。像在生辰天宫图中受海王星影响较强的人一样,这一星座的人有点乌托邦的思想倾向,生活上也经常得过且过。在困难或矛盾面前你不喜欢让步,总渴望有奇迹般的解决办法,而当需要你做出决择时,你又常常束手无策。在爱情方面,如果对方不主动向你倾诉衷情的话,你从不考虑去付诸行动。你需要一个能指导你言行的精明强干的生活伴侣。由于在恋爱问题上缺乏主动性,任人选择和追求,容易促成并不遂你心愿的结合。你不能忍受孤独,本能地受到团体的吸引和影响。周围的一切都会在你的思想中打上烙印,有时是很深的。你的思想有时会飞到虚无缥缈的世界中,有时也会陶醉在音乐、绘画、诗歌和幻想的美好意境中。你很有可能成为男性中品德高尚的楷模,也可能成为不专一的、迷恋桃色的或不可思议的人,这将取决于你所接触的环境及所受的教育和影响。双鱼座的男性一般都缺乏实际感,比较爱挥霍。对处于困境中的朋友有强烈的同情心,会毫不犹豫地慷慨解囊,真诚相助。看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官官还有些小爱好,他爱吃零食不爱晒太阳,爱照镜子不爱洗衣裳,爱谈爱笑爱唱爱上网,爱逛超市爱打打麻将。

其实他就是个贪玩的小孩子。

草明写这篇文章有自喻的意思,但是旁人不大能看得出,有时候说话不被人懂想想只好无言,人总没办法向全世界解释。关于官官姓名的拼音缩写,还有件比较有趣的事,有一次上网草明看到一个取名叫GB的人,问对方是不是也姓guan这个音,对方说GB其实是锅巴的意思。

官官后来说他所属的星座不是双鱼而是白羊,二月二十八号是他的阴历生日,但草明还是觉得他的性格与双鱼座的特点非常符合。

与朋友们聊一聊草明还能觉得以前的事情似乎又都还在,君君说她在网上看到草明和兰兰分开的事了,兰兰有这个习惯,她喜欢把生活中的点滴都拿出来跟大家讲,从不会藏在心里。君君说希望草明开心一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草明心里有些难过,说:“我们都不谈这件事好吗?”感情的事他不愿意摆在众人面前,不然看起来那样就像表演。杜兰兰还是会打电话来,他不去接,他觉得现在他没什么好说的,让他若无其事他做不到。草明想着他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想来想去沉默最好。他的还是在南京办的号码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换,年轻的孙草明不是一个爱变化的人,也许这辈子他都不会想着去换。

生活还在继续,在工厂里的时候草明每天除了上班基本就是睡觉,每过几天他会打电话回家跟老妈说说话,他没有多余的花销,连1块钱一瓶的矿泉水他都没买过。有一次回市里韦生带着他去扬大的操场踢球,草明已经好几年没尽兴地踢场球了,那次回去他的腿酸了一周左右。这样也好,免得到处乱跑,他还是不断地思考。这阵子他觉得有很多话要讲,自言自语也好。

草明远离尘世喧哗市井嘈杂来到这个种满油菜花的地方,亲人不在眼前,兄弟不在身边,朋友也只在心间,早睡早起本分做事,不看不听不想不说不问,师法自然,才能得天地之大自在,他发觉原来自己还可以过这样一种淡然的生活。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最不防备的人所给的伤害往往最致命,能从这场无形的刺杀中侥幸活下来还是因为他对生活的期望不高。佛家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草明是一个随性的人,但不消极,短暂或漫长的人生路上有一些五彩斑斓的梦也更显得不同。他只是清心寡欲而已,只想保留现在拥有,再多一点小小追求。春风春日有时好,春日春风有时恶。不得春风花不开,花开又被风吹落。际遇不同,心情也相应有所变换。也曾坐立不安手足无措,醒也痛梦也痛,望眼一片萧索,茫然不知归处。但就是有一点好:从来不愿做勉强别人的事。于是他告诉自己试着坦然,要语气轻松地说:“你走你的过街天桥,我过我的地下通道。”

离开或许遗憾,不走必然愧疚,年轻的孙草明用二十多年的时间想通一个道理: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况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二十五岁以前情感在他心里的排序依次是爱情、友情、亲情,二十五岁以后恐怕正好相反。雕刻在古希腊阿波罗神庙上的“认识你自己”仿若神谕,辜鸿铭说中国人“过着孩子般的生活——一种心灵的生活”,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他今生的最大追求大概就是于盛世繁华中寻找平静、平淡、平和,不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故作轻松,不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的被动接受。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他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季节。紫霞曾说草明外圆内方和她一样,草明想他是有自己的道。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可以用四个字概括,即人各有志,志就是规律或道理。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太多的流言蜚语世态炎凉魑魅魍魉虎豹豺狼,却总吓不退他这个痴顽的人。

饶雪漫说:你是我的北极星,有你我知道家的方向。张爱玲说:你是我的倾城之恋,没有你我的故事就结束了。《圣经》哥林多前书早有明言: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草明一心期待有个相爱相知的女孩,能讲这样贴心体己的情话,给她甜蜜陪伴和温暖拥抱,不是虚无缥缈的天荒地老,不是荒诞不经的前世今生,只想对她说:“宝贝,让我们进行一场爱恋吧!开始了就别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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