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签约……
我是望帝的杜鹃,一声一声喉咙沙哑滴血。可是我的家园已经毁坏,不在。他们都走了,老了失去了,已经随风飘散,落在天涯。那场洪水湮灭的一切。我的朋友,我为你歌唱,纵失去了嗓子,我也要唱完这一曲。
我彻夜的失眠,不断的噩梦。那些夜,伴着不断的痛。逝去亲人的痛,如此压抑。我很想念他们,可是再也见不到。城市被洪水淹没,亲人一个个离我而去。
我的高考,他们的祭日。我只想着逃离那里,越远越好。永远也不想回去。悲怆满目,钢筋坍塌的楼房。泥泞,以及那让人绝望的水,死一般的沉寂。我仿佛看到她就在暗处,准备着致命的一击,将我吞噬。
暗夜里哭泣的声音,悲痛欲绝呼唤。哽咽,亲人啊,你在哪里?
你们在哪里,我只知道她们已不再。被一阵风吹走了,甚至连尸体也找不到。
我选择了北上,离开困苦的家乡。大的城市,让我短暂的麻木。忘却了一些痛苦,可父母离开的时候我感到心酸。
爸妈陪我一起来的,顺便散心。这次的打击是毁灭式的,谁也不能分担。那种痛,可以撕裂一切。我感到心脏被锐利的小刀划过,然后握在手里仔细的欣赏、品尝、玩味,那痛。
我们去了故宫,圆明园、颐和园,去了***纪念堂。十三陵,还有香山。虽然秋叶未红,可是还是去了。我们并不是旅游,只是要将自己弄的疲惫不堪,好暂时的忘却痛苦。
以身体的疲惫,换来短暂的麻木。
不现实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就是这样,我们太渺小,实在想不到任何的方法。如果记忆能将那些东西摸去,将是上天最大的怜悯。最大的赐福。
可是几天爸妈就要回去了,在离开的车站我望着母亲挂满泪水的脸庞泣不成声。爸要我每天打电话给他,或发短信。
所有人都走了,我要去大学。那个我日夜期盼,曾经追逐的梦想。梦想的起航就在这一站。以前那么渴望,可如今真的实现了,却有些莫名的失落。感觉失去了什么。心底的部分被掏空,慢慢扩大跟黑洞一样。
究竟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就这样悖论的生活,讲不清的人生苦难。
新的学校,全新的生活。军训,一个个充满自信,稚嫩的脸庞。可是我却丝毫感不到半分的快乐。参加什么聚会也不想,可我却不得不去,我怕自己被孤立。怕别人异样的眼神。
更怕别人提到那两个字,“你是舟曲来的吧?”他们这么问。
“是。”我强忍着心中的泪水。微笑着点头。勇敢的承认,做倔强的女生。
然后他们便眼神复杂,想问什么又畏畏缩缩缄口不语。看到他们那样我觉得非常滑稽。一定是想知道我的故事,可我偏不告诉你。就是这么小气。
用别人的痛苦,提供你安慰廉价泛滥了的同情心。
我不需要别人同情,我只是难过。
上海的堂哥说,不要告诉别人你是舟曲的。我想他一定是不想要别人的同情,有关于男儿的自尊。那种同情会使得一切,变了味道。就像是在上好熏香里掺杂了劣质廉价香水一样。
她们都很好奇,对大学生活充满期待。我清楚感到自己的不同,但不远离。
平日里跟普通的学生一样吃饭、军训,上军事理论课程。同宿舍的姐妹聚餐,老乡会也去。
有好几个高一届的学长们,对我很关心。可我不知道那是出于什么样的缘故,或许是因为我是舟曲来的。
舟曲,我不想再提起。也不想在别人的口中听到,那是一块禁地。属于我的禁地。
敏感的神经,崩的很紧。就像是吉他的弦,我怕什么时候会“嘣”一下,断裂。所以我感到恐慌。
他们通知我去老乡会,本来我不愿去。可我怕自己被孤立,被排斥,被视为怪人。
所有人都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听到我的故乡时候。我注意到那个男生,他一直站着似乎没有说话的兴趣。
可是他最终走了过来,跟我说事发的当时他离那里不远。他是想告诉我什么吗?是的,他不善于说话。简单的打了招呼就走开了。一个人站在那里,孤立却没任何不自在。
直到去了教室,我发现他就坐在我身后。仍旧不怎么说话,他们都上去讲说,他也没有只是坐着。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过了一会儿我差点睡着。他提醒我累的话可以回去。
所有的人都在绘声绘色的讲述,没有一个在乎别人的感受。是啊,不是老乡会么,怎么会这样。我想不明白,但我只是暗自揣测或许从来如此。只有他说,累了可以回去。
我们每天都要军训,怎么不累?
我有点意外,因为他似乎什么也不上心。
他离开后又发信息给我,当真非常意外。
十一点的时候他问我,怎么还没睡这么晚?我说睡不着。
已经凌晨一点半了,没有一点睡意。我也害怕睡着,闭上眼那些场景就在我的脑海里钻出,狞笑。可怕的面貌,洪水的声音。楼房倒塌的声音,绝望的喊叫声,还有痛失亲人的撕心裂肺的哭叫。
我患了严重的失眠。
但是他没有回,或许已经睡着了吧。也是,这个时间许多人都是在梦中。不得不说,能够美好的睡觉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如此简单的东西,对我来说却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