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老姨请客,海子和小飞本来不想去的,可是老姨来电话说一定要去,根本不听他们解释说这天还要上班。海子和小飞没办法,早起照常把贝贝送到幼儿园去,让小蜜他们先去老姨家,他们下了班接了孩子再去。
老姨家离海子租住的房子不近,等海子和小飞到了老姨家一群人都等的不耐烦了。公公也埋怨海子来的晚,小飞跟他解释说下了班接了孩子就来了,路上堵车。老姨说:“一个自己的买卖,还不是自己说了算。”老姨和万雷是亲戚,这些年和万雷时常有些钱上的来往,所以虽说是远房的表姐妹,可是说话做派不输亲姐妹。吃饭的时候老姨就当着满桌子的人对小飞说:“你妈一辈子不容易,你这当儿媳妇的得对你婆婆好点。”小飞很尴尬,只好笑着点头。老姨夫一直不怎么说话,只跟海子爸爸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小飞看他们喝起来没完,就说贝贝明天还得上幼儿园,他们要先走了。万雷说他们今天不回去了,就住老姨家了。小飞三口出门的时候,听见老姨夫短着舌头跟公公说:“要是有机会从头来过,我肯定不这么……”
这几天跟着万雷他们折腾的实在是太累了,回到家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房间显得特别亲切温馨。三个人躺下没一会就睡熟了,半夜的时候忽然被电话铃声惊醒,夜里电话铃声特别刺耳,小飞清楚地听见隔壁人狠狠地骂了句脏话。海子赶紧接起了电话,老姨在电话里说海子爸爸喝了点酒,跟她吵起来了,还打了她一个耳光,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听海子说爸爸没回家来,就说让海子去火车站找找。海子听了着了慌,现在虽说是春天,夜里也是很冷的,他一个醉酒的人要是睡倒在什么地方没人看见,会有生命危险的。海子忙着穿了衣服就要往外面走,小飞拉住他说:“这么大个地方,你到哪儿找去啊?你看看有没有咱爸的电话,给他打个电话试试。”“老姨刚才说电话打不通。”“也许是没听见呢,你再打打试试。”海子拨了几遍没人接,小飞接过来重拨,没想到真通了。海子爸爸说他在火车站呢,本来想买票回去,没想到只有明天中午的票。海子让他打车回来,说不清具体位置的话,等打了车让司机接电话。海子又给老姨打电话告诉她爸爸找到了,一会就回家了,让她放心。放下电话海子和小飞又不知等了多久,海子爸爸才酒气冲天地回来,一边数说着老姨的不是,一边恨恨地告诫海子说:“你们要长志气,靠自己!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话音未落就鼾声大作。贝贝给爷爷吵醒,这时候听着爷爷那边的怪动静忽地坐了起来,问妈妈:“爷爷怎么了?”小飞不禁笑道:“爷爷睡着了,打呼噜呢!”哄着贝贝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万雷就抱着孩子打车回来了,见了面抱怨海子爸爸不该跟老姨吵。爸爸无精打采地揉着头,对万雷说:“中午的火车我回家,你也跟我回去吧!把我给你的钱给贝贝留点。”万雷从口袋里拿了几张递给小飞,小飞不要跟她推来推去,后来被万雷硬塞到手里。万雷的劲大,捏了一下小飞的手腕子,好半天小飞还感觉隐隐作痛,卷起袖子看看,一道红红的肿痕。海子也没上班,送他们去火车站,小飞把那几张钱给他,让他给他们买火车票,再买点吃的东西让他们带回去给奶奶。
晚上贝贝睡了以后,海子和小飞怎么都想不明白万雷他们这次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在他们家住几个月。正说着,电话响,小飞离得近,接起电话来,是一个陌生的大嗓门的女声,开口叫大嫂。小飞听着不是小蜜,忙说你是不是打错了呀?那女声说你不是大嫂吗?我是丫丫她妈。小飞才明白是小威媳妇,忙笑道:“是你呀,我们两个还没见过面呢!”那边似乎不耐烦跟她寒暄,带点气似的问:“妈不是说要在省城呆一段吗?怎么回来了?”小飞只好说爸爸跟老姨闹不愉快,生点气就让妈跟着一起回去了。“这样啊——”那边似乎不相信,接着又说:“那这样吧!”就把电话挂了。小飞看着海子笑道:“我猜妈他们这回来,要么是跟小威他们闹别扭才来的,要么是想让丫丫在省城上幼儿园,我听小蜜一直说贝贝的幼儿园怎么怎么样的。”“不会吧!那次说去外县开厂子,爸爸还说让咱们去,贝贝将来要是想来省城让她自己凭能力考呢!”海子反对说。有一段时间有个人愿意跟海子合伙在外县开办工厂,海子曾经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去,小蜜当时知道,曾经极力鼓动他们去,她把这个消息传回去,爸爸也曾来电话力劝他们去。小飞因为是那人出钱,海子出力气,觉得如果有一天拆伙,海子可能什么都拿不到,白耽误工夫;还有贝贝,她一直坚持要让她在省城受教育,这个想法是跟小蜜说过的,公公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也有些糊涂,想着极有可能是自己猜错了。不管他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现在他们都回去了,还想这个做什么呢?
万雷这次来跟小飞聊天的时候故意跟小飞强调过两件事:一件是小威结婚时给新娘子的改口钱是跟小飞当年一样的,万雷说小威媳妇曾经就这个钱数提出过异议,被她严词拒绝了,说当年给小飞多少还给她多少,不会有区别。小飞听了笑说他们结婚早,按现在的行情应该给小威媳妇多一点的。万雷立刻表示不可能多,“家里两个儿子,又不是只有一个,我们总得一碗水端平了。”还有一件就是公公的生意现在比以前“好了一点”,可是仍旧赔钱,这几年赔了十多万了,要是小威管着能好点,可是公公无论如何不撒手。小飞最怕别人主动跟她交待经济情况,老姨曾经把她家一笔笔的支出都跟她罗列过,她听的时候很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听到万雷说,仍旧是那个感觉,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嗯啊地听着。可能是为了强调家里的支出大,万雷曾随口说小蜜的老公出国的时候公公曾经出了一大笔钱,小飞左耳听右耳冒,也没往心里去。谁知有一天海子回家来说他下午接了个奇怪的电话。
电话是小蜜的婆婆打来的,问海子要海子爸爸的存折号或者卡号,说是要还当初马峰出国时跟海子爸爸借的五万块钱。海子听了半天才听明白,跟她说让她直接问爸爸要。挂了电话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还爸爸钱为什么跟他要卡号呢?他跟小飞说,小飞也不明白。第二天小蜜来了问小蜜,小蜜说就是她婆婆着急还钱找不到爸爸着急了,才给大哥打的电话。小飞和海子还觉得奇怪,他们从未跟小蜜婆婆有联系,她从哪里知道的电话呢?小蜜可不想跟他们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她忙着又叙述了一遍马烽出国时借钱的前因后果,着重强调钱已经还给爸爸了。又跟小飞炫耀她婆婆给她寄来的化妆品和内衣,小飞羡慕地说:“你婆婆对你真好,连胸罩都想着给你买。”小蜜听了立刻说:“她比较在乎这个,总想让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像咱妈,对你这么放松,啥也不要求你。”小飞给她的逻辑弄得莫名其妙,难道主动送化妆品也是婆婆虐待媳妇的一种方式吗?小飞的奶奶就是小飞爸爸的继母,小飞妈妈和奶奶只在年节的时候见个面,见了面也是亲亲热热,可是过后都各自过自己的日子,真像戏里唱的“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小飞知道海子和万雷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长,也看出万雷和海子之间并没有母子之间该有的亲密,既然母子不像母子,那么婆媳就更差着一层,小飞心里对万雷的期望就是能像奶奶和妈妈一样的相处就够了,从没想到拿万雷跟小蜜或者任何人的婆婆来比,看小蜜强词夺理地掩饰,心里觉得好笑,可是也不便说自己本来就没用婆婆的标准要求万雷的话,只好看着小蜜搜肠刮肚地找她婆婆不好的地方来说明她并没有小飞想的那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