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跟张靖还真是难兄难弟,他前脚才刚从医院里出来,我后脚便步了他的后尘。
躺在病床上,每天被外科的护士长阿姨关爱着,我觉得我肚子上的伤口是要好了,可是心灵上的裂痕却越来越大了。
张靖没我那么有人性,以前他住院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到医院探访,即使后来因故不能来,我也会拜托蝉姐。可是现在呢,他倒好,只一个礼拜来一次,一次也不过5分钟,然后便吵嚷着要走,说什么医院跟他犯冲,他一到医院就晕,恐怕是得了一种叫做晕医院的疾病,而且已经病入膏肓。
天知道他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逻辑理论。
那天,徐凡虽然刺中了我的腹部,但貌似我运气比较好,却没有伤到内脏,刀刃只是穿过了内脏之间的间隙。而张靖后来又及时帮我做了止血措施,所以,虽然看着好像挺严重的,也不过就那样。死不了的小事!
以上,是张靖转告我的,医生究竟怎么说的,我是没有听到原话。我只知道,当晓暮姑姑当时听到张靖这样跟我说的时候,她狠狠地瞪了张靖一眼。意义为何,我就不知了。
我暂时住着的,是外科病房,这里的护士长是一个四十多岁、很热情的阿姨,她的腰围稍嫌臃肿,但是小腿却细得惊人,可能是每天在病区里不停地走来走去的原因吧。
她有一个儿子,现在正在上高中,眼见着就要升大学了,但是听她描述,好像他却不怎么争气,整天就知道混日子,都不知道将来究竟哪个学校会要他。
护士长每天都对着我抱怨着,许是别人都听得厌烦了,便想着法儿地避着护士长,但是对于一个手术后正躺在病床上的我来说,除了听她唠叨,我什么都做不了。每天听着她在这边碎碎念,我觉得我的头都要裂开了。
我想说,她儿子将来怎样,究竟关我什么事?
而且,就算她跟我说了,她儿子就会变得懂事么?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
今天,护士长又像之前一样,刚替我挂上盐水瓶,嘴巴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唉!清砚啊,你都不知道,我那儿子简直太不象话啦!”摇摇头,护士长很是哀伤地说,“这次考试啊,他竟然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一,开家长会的时候,我简直都不知道把脸往哪里搁咯!唉!真是气死我咯!”生气地说着,护士长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
尴尬地笑笑,我叹口气,象征性地开始安慰着护士长,说:“您也别太生气了,等再过几年,您儿子就会懂事了也说不定啊。就像我一样啊,以前我也不喜欢听人摆布,在家总喜欢惹事,现在不照样惹人喜欢么!”
“唉!算了吧,要让他懂事啊,恐怕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哦!那时候,一切都迟咯。”叹口气,护士长将东西整理整理,便转身走出了病房。
看着护士长那微微佝偻的背影,我突然有点同情起她来。唉,其实,她也很可怜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嘛,不知道,我妈妈以前是不是像她一样为我那么烦心。
她爱她的儿子,她担心她儿子的将来,但是那个被她担心着的儿子却似乎有点不领情。呵!这就是所谓的一厢情愿么!那还真是可怜了!
听她每天这么说着,我突然觉得,做妈妈的,还真是艰难啊!我琢磨着过几天出院的时候,要不要回家看一趟妈妈去了。
下午的时候,主治医生来看了看我的伤口,他说我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老是这样躺在床上,不利于身体的康复。
于是,下午,我便一个人慢慢扶着栏杆,走到了医院的花园中,准备呼吸呼吸久违的自然气息。
花园的苗圃前,一个老阿姨正半蹲在那里。她一手拿着相机,一手撑着膝盖,似乎想跟花圃来张合影,只可惜胳膊太短脸太大,让她的那个姿势看着极其奇怪。想来,她自己也觉得不是很舒服吧,要不然,她脸上那个表情不该像便秘一样纠结。
坐在花园中的木椅上,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程祀这个名字来。关于这个人,晓暮姑姑和张靖两人像是约好了一般,那天过后就谁都没有再提起来过。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究竟是怎样,但是,我的心中似乎有了一点头绪,那个程祀应该就是要跟晓暮姑姑结婚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似乎又是张靖的好朋友。他们三人之间,不,还应该再加上刘贞婷警官,他们四个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程祀,那个大家口中的男人,像神一样存在着的他,是死了么?好像之前又一次晓暮姑姑说漏嘴过。但是,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呢?感觉好像这才是大家回避的重点一样。
兀自发着呆,我没发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盯着我看了很久了。
那是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小男孩。
呃,呵呵,说是小男孩似乎有点过了,因为,他长得比我还要高大。
男孩饶有兴致地盯着我,过了好半天之后,终于开心地大叫起来。
“喔!你就是电视上那个清砚么?暴力书生居的清砚?”手舞足蹈地跳跃着,男孩显得很是高兴,他那满满的喜悦,完全都写在脸上了。
“呃!呵呵!算是吧!”尴尬地笑笑,我简直是欲哭无泪。那个张靖简直过分到极点,明明人记者采访的是暴力书生居的老板张靖,但是最后他却嫌麻烦,说上一切理由,愣是把这个工作推给了我这个病人,忍痛接受那些媒体记者的采访,我简直是想一巴掌扇死张靖算了。
什么人啊!
兴奋地抓着我的手,男孩开心地对着我,说:“你知道么?你是我的偶像啊。自从电视上报道了你们暴力书生居的事情后,我便被你们吸引住了,然后就一直关注着。哎!你们都太厉害了吧!那种杀人狂都能被你们轻松搞定,你们的实力连警察都比不上的。哎,我想加入你们,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做事,可不可以啊?”
睁着一双特期待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看,男孩脸上那满布着的兴奋神色,让我一时间有点难以拒绝,但是,这种事情又根本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尴尬地沉默着,我看着男孩,脸上的肌肉都要僵硬了。因为,我一直苦恼着,苦恼着我应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来拒绝这么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安静地互相对视着,时间久了之后,我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微风,还在轻轻地吹着,它慢慢拂过我的脸庞,将我脸上的表情越吹越僵硬……
“啊啊啊!小朋友,想要进我们暴力书生居很容易啊!”身后,突然传来张靖那懒洋洋的声音,他走到我的身边,将我挤到一边去,然后自己舒服地一屁股坐下,简直是没把我当病人对待。
他谄笑着搓搓手,然后摆出一副守财奴的嘴脸看着男孩,挑眉说:“啊!只要先交入居费1万块,然后再拿个大学毕业证书来就可以加入我们了。我们的门槛很低的。哈哈哈!”
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上,张靖极尽可能地占据着椅子上的地盘,他大笑着,一个劲儿地将我和男孩往椅子外面挤。最后,男孩实在没地方落屁股了,只好站了起来。
虽然有些虚弱,但我还是生气地站了起来,站在张靖的对面,我指着他的鼻子朝他吼道:“喂!你是土匪么?什么入居费?这是谁规定的?你不怕工商局吊销你的营业执照么?还有,你没看到我的身上还穿着病服么?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我?你的屁股需要那么大一块木板垫着么?替我们留点会死啊!”
微喘着,我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心中想要说的话,刚停下来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脑袋都要缺氧了。看着我那体力不支的模样,男孩不禁上前扶住了我的胳膊,怕是担心我晕倒吧,真是个好孩子。
另一边,不在意地依然仰躺在椅子上,张靖瞄了我一眼,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很是随意地说:“啊,当然会死啊!我说清砚小子,我可是好心来看你,你不领情?啊,不领情的话,我走就是了!”说着,张靖竟然真的就站起身来,准备朝着出医院的方向走去。
“你!”
嘴角剧烈地抽搐着,我愤恨地盯着张靖,朝着张靖指着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我觉得我快要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倒地见阎王去了。
什么人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