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门楼向下看,大门朱红,丈二高,每扇门上镶着九颗大铆钉,渡着金水。月光一映,烁烁放光。门旁两侧两根同样朱红的大柱子上面贴着彩地金字的一幅对联:居善地行仁义药祖盛誉和同仁友病家医神显灵
梅未央也是第一次来,仰头看了看,由衷地赞叹:“真够气派的!”
“叫门还是砸门?”唐龙没注意这些,一门心思想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先礼后兵嘛!”梅未央斜了一眼唐龙:真没眼力劲儿,没看我正感慨呢吗?
“奥!”唐龙应了一声,走上台阶,叩打门环。
“哗楞,哗楞......”足足有十五分钟,没有动静。
看着唐龙还在哪儿低着头哗楞哗楞着,梅未央憋不住了:“时间到了,换下一个动作。”说完自己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奥!老大您躲远点!”唐龙一边嘱咐着,一边转过头看了一下:嗬,都跑这么远啦!
唐龙先从腰上解下了个毛巾包在了头上,这是上次在济云寺掌拍石狮子留下的后遗症。紧了紧腰带,刚想出手,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掉头冲着梅未央喊:“老大,用几成力?”
梅未央差点没吐血,“你自己看着办。”心里想,这孩子啥时候才能长大呀?
“奥!”唐龙两只手掌对准两扇大门,“啪---”,“咔嚓”,随后院里就一阵的稀里哗啦。
唐龙在出掌的同时,身形猛地向后一纵,免遭了灰头土脸的厄运。
看着身边几乎一尘不染的唐龙,梅未央伸出了大拇指。唐龙尴尬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居和堂里面可开了锅了,乱哄哄的折腾了半天,突然就听一个小子喊着:“在这呢!就在大门这呢!快!别让这俩小子跑了!”
“呼拉”一声围上来一大圈,手里什么家伙都有,破木头棒子,烂砖头,扛门闩,捣药杵了,药铡子......这帮小子骂骂咧咧,作势就要动手。
“各位,我是济民堂的梅未央,劳烦通报一声程大掌柜,就说我想见他。”梅未央要的是药材,不愿意和他们纠缠。
“各位弟兄,大家先稳一稳,我进去问问大掌柜的。”其中一个稍微上点年纪的喊了一嗓子。
原先骚动不安的人群稍稍安静了下来。等那个报事的走了以后,队形也没乱,都紧攥着家伙暴瞪着眼珠子,冲包围圈里的两个人运气。
“他们好像有点不高兴?”唐龙转圈看了一眼。
“你试一下,半夜被人家拆掉门板,砸烂门房,看自己会不会高兴。”
“老大,这不是您说的吗?下一步嘛!”
“那你就不会劲儿小点儿吗?推开就行啦,干嘛非得把门拍飞呀?”
“您说的,让我自己看着办嘛!再说他这门也忒不结实了。”
两人正在唠嗑,就听头顶上有人喊:“哎!那个济民堂的梅大掌柜,您到底有何贵干呀?”
“我是来商量买药材的,还请程大掌柜务必答应呀?”梅未央赶紧回答。心中暗自后悔鲁莽行事了,毕竟自己不是专门来找碴的。
楼上没了回音。
又等了足足半个小时,还是没动静。
“老大,这死胖子放你鸽子。”唐龙凑到梅未央近前耳语道。
梅未央就是一激灵,行呀你!再次打量了一眼唐龙:“这你都猜到了?不错!”唐龙受了夸奖刚想咧嘴笑,“啪”一个脖拐揍到后脑处:“你个猪头,干嘛不早说?走,找他去!妈的!敢放我鸽子!你个死程胖子!”说完迈步就朝院里走去。
“是!”唐龙看见梅未央动怒,吓得连委屈都忘了,赶忙紧走两步跟了上去。
由于长时间对峙,包围圈已经很松散,大家七零八落的坐在地上,现在看见这俩儿人竟敢要闯进居仁堂。人们就又围了上来。
“老大,几成力?”
“废话,这堆废物用得着运气吗?拨拉一边儿就行了。”梅未央虽然生气,可是还有理智。就眼前这些个废物点心,就算唐龙只用一成力道,一巴掌下去也得拍死一半儿。
“奥!”唐龙应了一声,两臂晃开,就像两条铁棍,呼呼挂着风生,所到之处一片哭爹喊娘,不一会儿就清理出一条通往居和堂的路来。居和堂这些个人大多就是个地痞流氓,平时打个群架,欺负个老弱妇幼还行,一见碰到了硬茬子,吓得一个个就跟老鼠见猫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唐龙和梅未央在居和堂里里外外痛痛快快地扫荡了一遍。
没见到存放药材的仓库,也没见到程白虎。最后逮住一个管事的,才知道程白虎已经跑了。药材,居和堂压根就没有。
白折腾了!回家吧!
瘟疫的势头来得很猛,仅一天的时间,就出现了五个死亡病例。没过几天,各处的工厂都已经关闭,学校也停课了,有好多被自己家人扔出来的患者,就在自己的家门外面,慢慢的死去。由于怕动物传染瘟疫,街上到处都是被赶出来的狗呀,猫呀,猪呀的,都变成了野猪,野狗,野猫,红红着眼珠子,嘴里嚼着人肉,吃着吃着一阵抽搐,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死了。旁边的野狗赶紧跑过来开始啃食它的尸体。
一时间,方圆百里,人心浮动,乌烟瘴气,谣言四起。居和堂在一夜之间,关门大吉了。圣玛丽医院每天大门紧闭,戴着防毒面具的医护人员一遍一遍的喷洒着消毒液。
济民堂里里外外挤满了人,有活的,有死的,还有半死不活的。饶是徐东明已经腾出了所有能利用的房间作为隔离室,可还是不能明显改善眼前的状况。人还在越来越多的聚集到济民堂,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济民堂还有一位医生,他不怕被传染,还在坚持给人们医病。
在四面八方通往济民堂的路上,随处可见倒在地上的尸体,正在啃食人肉的野猪,还有停在快咽气的人附近等着开饭的秃鹫,可是人们还是义无反顾,向着济民堂的方向跑着,走着,爬着,望着,就算是尸体也都摆着准确的姿势。济民堂,成了这个黑暗的人间地狱仅存的最后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