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里九重阳,收呀么收割忙,谷子呀糜子呀,到处一片黄”。唐朝诗人《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的诗里也曾写道:“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荣萸少一人”。
这天,余银和余金傍晚时分,两兄弟缓缓地走出家门,爬上附近的小山,深情地望着自己所熟悉的寨子里的一切。望望四周围的山头。就着那半圆的月亮地里,小小的十八里寨倒也增添了无限的温情,连天上淡弱的星光也显露出无限的神圣感。余银拿出他的大烟袋装好烟丝,在那慢慢的抽着。烟锅的火一闪一闪,若隐若现,那又是一幅极其美好的画面呀。某处土坡上偶尔飘来野菊的淡淡幽香,在这片到处荒山的夜里,让人连想翩翩。老哥俩谁也不想说话打破这难得的意境,坐在山坡上静静的呆着什么也不做,各自忆着过往的人与事。
农历的十一月是沉闷的、寂寞的。红梅也因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而觉得身体不适。她懒懒的躺在炕里,捂上被子,闲来无事翻弄着自己读过的一些书。她突然兴致大起,喊来阿莲,兴奋的说:“娘,我想上学堂”
余金知道此事后,他把红梅拉到身边,摸着她的头,心疼的说:“乖女儿,以前爹给你请先生认字,是不想你和寨子里的女孩子们一样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可现在,你要上学堂就得去很远的县城去读。爹爹不放心。”
红梅央求的摇着她爹的胳膊,说着:“我就是要读书,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瞧瞧……。”说着,说着在炕上忘情的自说自话起来。
余金看到笑着摇摇头:“女儿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认得几个字就足够了。将来还不是照样要嫁汉生子?”
红梅大声的反抗着:“我不,我不,我就要去学堂读书。”
余金懒的再去理会女儿如此无理的要求,叹口气道:“都是我和你娘平日里把你给惯坏了。”说完,起身走出窖洞。
这时,旺儿从窖洞门缝钻进来,他一进来就喊着:“红梅来吃我自己亲手弄的“蹩豆子”,还热乎的呢!”说着从衣襟口袋里掏出一大棒的“蹩豆子”。
红梅心想着她上学的事没了着落,兴致低落的瞧了眼旺儿捧过来的东西。不屑的说:“不就是爆玉米花吗?”。
旺儿有些不知措的捧着爆米花,喃喃着:“爆米花?这可是我亲自忙乎了一上午的呀。你尝尝”。
红梅不接,反而问道:“你是怎么弄的?”
旺儿嘿嘿的乐了。他放下手中捧着的爆米花,绘声绘色的讲着:“我在院角点着一小堆麦秸,待火烧到只有些许火星子时,在火堆中就刨了一小洞,将棒子粒埋进去,然后再用灰封住口。嘿!过不大的一会儿,便听到嘶嘶叭叭地爆开声了。瞧!吃起来又脆又甜。”说完,得意的拿起一个往嘴里一扔,“咯吱、咯吱”的嘴里故意弄出声响来。红梅也逗乐了。爬到炕沿,拿起爆米花也跟着吃了起来。
阿莲看着两个人的样子,会心的笑了笑,走出窖洞。
她来找旺儿娘唠嗑,一进窖洞就听到三丫儿在和旺儿娘说话:“婶娘,旺儿哥哥呢?”
“谁晓得?他一准去找红梅疯去了。这倒怪了,你不是整天的跟着他屁股后面,倒问起我来了?”
阿莲笑着走过去,扶摸着三丫儿那黝黑的大辩,道:“旺儿在我家,和红梅这丫头一起呢。乖孩子,去找他们去吧”
三丫儿答应一声,小跑着往余金家去,她越想越生气:自己刚把没用完的麦秸杆放回空窑,进了趟窖洞出来就不见旺儿的人影了。
想着想着她反而不再跑了,一屁股坐在巷子边。她觉得自己被别人像那些没用的麦秸杆一样被人随随便便的就给扔掉了、遗弃了。内心极其痛苦的怨着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和爹一起死掉,她恨她的娘,为什么要舍弃她和爹不管,旺儿会成为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天,可是她却总觉得旺儿看红梅的眼神让她嫉妒。想着想着眼泪却跌落出来。
十一月的风扫过每条巷子,打在她的身上,她坐在那儿好一会子才站起身,擦擦眼泪,拍拍身上的土。她告诉自己不许再哭,不要流泪,她为了要活下去就得像麦秸儿一样儿,有把火就能烧透整个天!她咬牙往前跑,疯了似的冲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