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仿佛在一座阴森的树林里迷路了,她环顾四周着,却只看见周围都被冰凉的迷雾笼罩着,除了雾什么也看不见。她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突然脚不知道踢着什么。她低头一看,她爸爸的坟墓赫然显现在她的眼前。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墓碑吓倒,一下子跌倒在地。雾一下就散了,远处,一个身影朝她走过来,等她看清,那人竟然是倒退着走过来的,而且他的后脑勺上乱糊糊一团血迹。
苏乔不禁瑟瑟发抖,她紧抓着衣角的手指露出苍白的骨节。她想呼救,偏头,看到她的妈妈跪在墓碑前,一字不言。
她想去拉她妈妈,却在看到她妈妈面无表情的侧脸时,伸出的手定格在了空中。
四周的温度低寒刺骨,苏乔收回自己的手,抱着双膝,颤抖地蜷缩成一团。她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只希望自己不要看见那个可怕的血人朝自己走过来。然而,闭着眼睛的那个黑暗世界里,她除了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仿佛还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在围着她,在拽她。她抖得厉害,甚至连气都不敢出。她在心里呼唤一束光明,一丝温暖,一个可靠的港湾。
苏乔,苏乔……有人在唤她,是不是那个血人?不会,他的声音很清脆,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就能想到他开朗的笑靥。
容珣?是你吗?苏乔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花海的外面,一个清秀的少年在花海中嬉戏。
少年一遍又一遍的唤她,可是她却始终站在的花海的边缘,踏不开脚步。
容珣,她轻唤了一声。这时,地面剧烈地颠簸了起来。她扭头往后一看,一群黑衣人拿着枪牵着一群狼朝她冲过来。她拼命地逃,拼命地逃。却没有止境,她看到她离那个花海里的少年越来越远,她看到那片花海瞬间凋零,她看到,那个笑容可掬的少年悲伤地站在一地枯萎的花丛里。她一直跑着,却再也看不见那个少年微笑的脸。
她迷失了,在一个全是白色围墙的空间里,世界静得仿若时间静止了。她沿着墙壁一直走,一直走,却找不到一个人。苏乔孤独地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四周是一片灰蒙蒙的,没有太阳,月亮,星星,只有迷茫。
“苏乔,苏乔……”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声音,苏乔又仿佛听到了门铃的声响,她四周一看,白色的空间突然变换成了她的公寓,她正坐在电脑桌前认真地做着自己的策划。
“这个广告方案这样修改行吗?”一个容貌俊秀的男子抬头看着她,清亮的眼眸里闪着夺目的光辉。他认真的思考着,诚恳地探寻着。
苏乔瞟了他一眼,没有回她,转过头去继续盯着她的电脑屏幕。
“那这样呢?”他修长的手指在纸上涂涂画画后,再次询问苏乔。
苏乔不耐烦地看了年轻的青年一眼,道:“问题不是出在广告方案上,而是广告的对象群体。如果你要我站在我们公司的角度上,这个广告完全没问题,但是,站在你们公司的角度,这个广告只会使大量的广告费用打水漂。”
“我也觉得你说的没错,建筑公司的广告受众应该是具有一定社会地位和影响力的企业中高层领导,因为他们才是决策者。我跟我哥提了,我哥说这是废话,……”
“好烦……”苏乔心里不由地烦躁。
“好吵……”
苏乔就是这样气愤地醒来的。当苏乔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摆设。
她偏过头,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斜斜地切进落地窗内,空气中还可以看到细小的微尘在跳跃。苏乔勉强着坐起,肚脐稍上一点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苏乔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套宽松的白色睡衣。她掀起睡衣,看到腰上缠满绷带,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中了一枪,垮上了车。然后她就失去知觉了。
看着窗外耀眼的阳光,苏乔揣测着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但是现在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容珣现在去哪了呢?想到容珣,苏乔不禁想起刚才的梦来,眼底不禁抹上了一丝忧伤的神色。但想到自己醒来时烦躁的感觉,又不禁想起了严阳,严禹集团旗下的建筑公司负责这次广告方案的总监。也不知道那人最后到底采用了原来的方案了没。
等到苏乔意识到自己这种时候竟然还在想那令人郁闷的工作和那个烦人的人时,不禁强烈的鄙视了一下自己。自己已经辞职了,工作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至于那个人,本来就与她无关。苏乔苦笑着转过头,看到自己床边打了个简单的地铺。苏乔不禁愣神。
是容珣吧,他一直在陪着我吗?看样子,她这次昏过去兴许是差点踏进了鬼门关。
在苏乔看着地铺发呆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女孩,她的头发微翘,衬得瓜子脸更加俏皮可爱。
容瑾眨着眼睛看了苏乔好一会,终于确定苏乔的确是起来了,惊喜地跑过来,道:“你终于醒了,你等一下,我马上打电话给我哥,叫他立马回来。”说着,没有理会苏乔拿着电话开始跟他哥讲电话。
苏乔看着站在窗旁打电话的容瑾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一阵失落。容珣和她交往两年,可是,她却连他有一个妹妹都不知道,除此之外,对容珣她又知道些什么呢?只知道他很努力地学跆拳道,只知道他是学医的,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容珣为什么要和她交往呢?又为什么要和她分手?苏乔不知道,似乎这一切都是容珣一个人决定的。
容瑾欢快地挂了电话,转身回来跟苏乔道:“我哥马上就回来,他一再嘱咐要你不要乱动,可能拉动伤口。你能醒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哥带你回来的时候,请了好几个最好的医生连夜赶来给你手术,当时大家都说你没救了。我哥又哭又骂又喊的,后来,你居然又活了过来。但是却一直没有醒。我哥这次要郁闷了,他守了你五天你都没醒的迹象,他一走,你就醒了。”看着苏乔只是眼神几番明灭并没有说话。容瑾立马意识到她还没有自我介绍,于是兴冲冲道:“我一高兴就忘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我叫容瑾,我老哥如假包换的亲妹妹。我哥说你是他大学跆拳道的教练,他现在变得这么厉害,看来你也是个厉害角色。”
苏乔笑笑,没有说话。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却做了五天。而这个其间,另外一个人,为她哭,为她怒,为她伤心。她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有些欣喜,自己要死的时候至少有个人拦着不让她死。又有些悲伤,她又再一次的让容珣伤心了。情绪太多,苏乔反而面无表情起来。
容瑾一屁股坐在床边,也没管顾苏乔面无表情的脸,笑得暧昧不明地问:“你和我哥是不是男女朋友?”容瑾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她太了解他哥了。他哥对人虽好,但从没见过他因为哪个女生这样大喊大叫过。可是容珣却只说她是他的朋友。这种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谁信!
苏乔疑惑地看着容瑾,难道容珣没有说他们曾经交往过,但是后来分手了吗?“不是。”苏乔简单的回答。
“呃……”容瑾拖长音调,表示不可置信。然后容瑾又问:“那是我哥单恋你?”
“我们交往过,但是分手了。分手后,我们就没有见过面。这次是偶然遇到的。”苏乔简洁的说明了一下。
“呃,”容瑾似乎觉得更不可思议起来。看容珣那样分明还喜欢着苏乔嘛,那干嘛分手?“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容瑾打破沙锅问到底,女人八卦天赋充分发挥了出来。
苏乔沉默了半晌,倒还不是她不说,而是她也不是很知道。不过过去的事,她也不想再提,苏乔于是兴趣寥寥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容瑾还欲再问,苏乔抢先问道:“最近有没有关于立交桥的车祸之类的报道?”从刚才容瑾的话里边,苏乔大概知道了自己已经躺了五天了。那这五天,外边又发生了些什么呢?那群人被警察抓住了吗?
还想缠着苏乔问的容瑾见苏乔不是很想说,只好作罢。见苏乔这么问,想起容珣对这几天的报纸也非常关注,便道:“有,就是你们回来的第二天,报纸上说立交桥发生了车祸。我哥看了那个报道脸立马就沉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把这几天的报纸拿来我看一下。”苏乔眼神不由严肃犀利起来。容珣为什么会因为报道而脸色那么难看?
容瑾不明所以地去给苏乔拿报纸。虽然容珣要她不要过问苏乔受伤的事,容瑾实在是忍不住想知道,苏乔到底是何许人,为什么会受枪伤?难道惹上了黑帮?尽管其他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立交桥的车祸肯定和他们有关。
苏乔将几天的报纸仔仔细细地看过之后,然后将报纸放在一遍,没有发表一句感慨,只是依旧面无表情道:“能帮我把我的东西拿过来吗?”
“哦。”容瑾从柜子里将苏乔的包递给她。
一直观察着苏乔的容瑾,发现苏乔特别冷静,在看报纸的全过程,只是偶尔眼睛会微微的眯一下,透出一股寒意来。容瑾心里琢磨着这个人不简单,不喜怒于色,感情藏得非常好。而且还是做事果断有主见。凭她刚才看完报纸立马拿东西来看,她肯定是通过报纸得知了一些什么事情,然后立马付诸行动。这样的行动派,我喜欢。容瑾心里想着。不禁将苏乔和她哥对比了起来,对比之下,不免在心里叹息,她哥要是有苏乔成熟就好了。不过转念一想,容珣若是和苏乔一样成熟,那她还怎么没事欺负他呢?这样想着,觉得容珣还是容珣好。
“出什么事了吗?”容瑾试着问。
苏乔将包翻过来翻过去没看见自己的手机,抬头问:“我的手机呢?”
“哦,没电了,我哥帮你充电了。我给你拿过来。”一会,容瑾便将苏乔的手机拿了过来递给她。
苏乔将手机开机,问容瑾:“这附近有移动和联通的营业厅吗?”
“有啊,公寓前边就有一个联通的营业厅,移动的比较远点,来回大概要半个来小时。有什么事吗?”
苏乔看了看手机,又好像在打电话,一会,苏乔道:“我的手机欠费了,你可不可以帮我去移动营业厅交点钱,我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
“哦。”容瑾接过钱,拿着苏乔给的手机号,出门去。
容瑾走在路上总觉得事情不对劲,怎么感觉自己完全是个小跟班,对苏乔的命令没有丝毫抵抗力。她很不服气地喊了一句:“为什么我要这么乖乖听话!”赌了赌气,又觉得苏乔的确是有魄力,干起事来雷厉风行的,于是给自己找个借口道是为了阿珣。心里想通了,容瑾也就朝着营业厅快步走去。
容瑾用自动缴款机给苏乔交了一百块钱,将发票瞟了一眼,顺手揣进了兜里。走出营业厅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容瑾边走边琢磨着到底是哪不对劲,这时容珣的车子开了过来。
容珣将车窗摇下来,伸出头来问道:“小瑾,你怎么出来了?”
“哥?你怎么才回来?我给苏乔来充话费,她说等个重要电话,但是手机欠费了。”说道欠费的时候,容瑾灵光一闪,立马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发票。
“我被人盯上了,好不容易才甩掉。”容珣说着,发现容瑾的表情不对,忙问:“怎么了?”
“不好,苏乔的手机根本没有欠费,她是故意将我支出来的。哥,我们赶紧回去。”容瑾边说,边往车里钻。
这时容珣似乎也猜到了,踩油门的力道忍不住加重了起来。他此刻恨不得立马飞回自己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