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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孩的尊严

一般情况下很多优秀的人自尊心都会比较强,容不得别人侮辱和践踏。李诚从小就自认比别人优秀和成熟,因此他的自尊心自然就比常人强很多,因此只要受到一丁点轻蔑和侮辱就受不了,因此才会经常跟人打架。

打得多了,恐惧感便慢慢消退,心也慢慢野了起来。

五年级的一天,他说他想打一个人。我们问是谁,他说是我们的语文老师。

原来那天上课的时候,我们的老师在讲着题,突然发现李诚的同桌大猫忽然钻到桌下去拿东西,嘴边还在傻笑着什么,心下知道他肯定又在开小差了,于是当下就停了下来,叫大猫到前面罚站去。

当时李诚就乐了,因为大猫刚刚是没听课,他说要练习转笔,没想转着转着就把笔转到地上去了,所以他才得蹲下去拿笔。哪知大猫前脚刚走,老师又叫了李诚的名字,要他一块去罚站,原来她认为是他们两个人在玩耍。

李诚虽然调皮捣蛋、威震天下,但老师的话很多时候还是不敢违拗的,因此忍着气跟大猫一起罚站。没想老师还不放过他们,老师说,你们知道错在哪里吗?

大猫说,知道。李诚则一声不吭,老师再问一次,知道错在哪里吗?知道为什么叫你们上来吗?

李诚还是阴着脸,低着头冷冷地盯着墙角。他感到脸蛋一阵阵发热,他感到全班的男生、女生都盯着他看;他只感到一阵阵的屈辱。

他敢对天发誓,刚刚他肯定有听课,而且双手重叠放在书桌上,可是一点错也没犯,但老师却硬要他承认他错了!

你们知道错在哪里吗?

她自己根本就没看到我在干什么吧?她内心深处本来就看不起我、觉得我肯定在开小差的是吧?就算据理力争说自己没错也没人会相信自己的是吧?

连续问了几次都得不到回应,女老师的声音明显也大了起来: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没有?

李诚终于屈辱地应了一声,知道。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老师满意地回到了课题上。

李诚却感到度秒如年,他跟大猫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也根本就没去听老师在讲什么。一直到了下课,直到老师也走了之后,大猫终于轻松地回到座位上去,而李诚却仿佛入定似的站在那里。

突兀地站在那里。

这自然又引来大家奇怪的眼神。但谁也没有上来跟他说什么。好像一个人犯了某种错误了,别人都害怕跟他扯上关系、害怕被连累到一样。而且所有人也都可以知道,李诚现在肯定很不爽。

他的脾气并不好,有时跟别人对上了眼别人多看了他几秒他都会动手打人,更不要说这次是蒙冤受辱了。

因此,李诚说,我要复仇。

他的计划就是在老师下班后拦截袭击她。这事所有人都不敢马上表态,只有我竭力反对。李诚便对我冷笑起来,说,你平时就胆小怕事,不敢去就不用你去了。

我立刻烧红了脸,李诚平时从没对我说过这种话。以前他对我说的是,东,你不喜欢打架就安心地看着,没人敢动你,我会负责把所有敌人都打倒,你帮我数数我打败了几个人就好了。可是今天他竟然说出了这种话,这让我感觉备感侮辱。于是一时气急,就把之前所累积的情绪一股脑宣泄出来,况且这种事我真的不赞成去做。

于是,我和他发生了最激烈的一次争吵。

但我还是没能改变他的决定。

他还是带着大家去做了。

包括大猫在内。

他的计划周密得可怕,例如老师通常在什么时间回家,哪段路段人少,哪个地方最适合动手,都一一做了追踪和分析,甚至考虑到不要让人猜测到是“复仇”事件,李诚说要把老师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拿走,让人误会成是普通的抢劫事件。并且他们还找了一个大麻袋,一遍遍地练习快速套住人的动作,要在第一时间让老师的眼睛陷入黑暗中,那样才看不到是谁动的手。

多么可怕的一个小孩!任谁也想不到这只是个五年级的孩子!

事情,终于在一个多月后发生了。

事后老师疗伤修养了半个多月。虽然案件破绽百出,但所有人都只当是遭了抢劫,学校还作了广播说了此事,要大家以后多加小心,以防同样的悲剧发生。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在知道内幕的人的身上还没过去,我们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件事,并因这件事在关系上发生了变化。其中变化最大的自然是我和李诚。

我们的关系弄僵了。

这件事就是里面最大的裂痕。

我始终都不能原谅他们的过去,以前的打打闹闹也就算了,但这可是犯罪啊!

难道他们就一点觉悟也没有?

随后大家便对此事讳莫如深,我和李诚、大猫也渐行渐远,到了今天,谁都没再提起过那件事,没想到今天又在此情景下被提了出来。全场一下子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

只见李诚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我,那种眼神安静得像一片沙漠。随后,他以平常的音量说了一句,都散了吧,各自回家去。

说完转身走了,天志一干人等也都跟在后面。

只有大猫还在那里盯着我,那种眼神同样陌生得可怕。

我清楚地知道,此时的大猫也不再是以前的大猫了,那个傻里傻气的大猫已经不见了,那个经常受我嫁祸栽赃的大猫已经走了,那个经常受人欺负的大猫已经变了。

可能就是因为跟在李诚身边,他才能有如此的威风,他才能感到自己可以比别人厉害,可以不受别人欺负,甚至还可以欺负别人,因此他老早就选择了李诚。

猫哥,走啦!

这是他们在叫大猫。

大猫仿佛已经长大,变成一头成熟稳重的狮子。

猫哥转身离去。

但我还没长大。

他们走后,秋告诉我,东,虽然我也不喜欢李诚那家伙,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次你真的误会他了。他和大猫本来在树下坐着,是天志他们几个过来闹事。他和大猫看见了便过来阻止,说了一句后天志不听,还想再说时你便过来了。

我听完只觉得心里一阵慌乱,血液再次往脑袋上冲,把整个脸庞都涨得热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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