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日夜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屡败屡战的程前终于在哈尔滨迎来了胜利。得知结果后，程前给秀秀打来电话，绘声绘色地向她描述了面试的场景，末了得意地说：“我是面试第一，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秀秀一阵恐惧，却也没有预想中的痛苦。大概是这样的结果早就做了多次的心理准备吧，现在只有麻木。即使是这样的恶果，也让她紧绷多日的心弦暂时放松了。
“我知道自己是第一后，心里挺矛盾的，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能够考中，挺矛盾！”程前解释着。
这样的话多么轻飘飘啊，但无论如何对秀秀也是一种虚伪的安慰吧。接下来的几天里，秀秀陷入了失眠，躺在床上就想东想西，跟程前走还是不走？程前会不会留下来？她色厉内荏地给他发了条短信：“我是不会跟你走的，除非你留下来。否则我们只能分手。”内心深处，她多么希望程前能够留下来，那么多日子的相濡以沫都可以化作泡影吗？他都可以无视吗？
几天后，程前回来了。那天早上，秀秀要去接他，却被他制止了，程前说：“太早了，你去火车站不安全，还是在家做好吃的等我吧，我想吃你做的饭。”
早上，秀秀买好菜，心神不宁地等着程前。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不见程前来。打电话过去，程前说：“我正收拾东西呢，很快就过去了。”打完电话，秀秀越发心神不宁，干脆做菜吧，正好分散一下注意力。
直到中午，秀秀把菜端上桌子，程前才来，他还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子。一进门就抱怨：“快累死我了！这箱子真沉！做什么吃的呢？闻着挺香。”
“箱子里是什么？”秀秀问。
“都是你的东西，我给你拿过来了。”
“我的东西？干什么？”
“先吃饭，好不好？我早上就没有吃东西。”
“好吧。”
吃饭的时候，秀秀的眼睛不住地睃向箱子，是什么呢？这顿饭她吃得食不甘味。
吃完饭，程前主动洗碗，然后就向秀秀摊牌了。
“那箱子里都是你的东西，你的书，你的台灯，你送给我的东西。我全给你拿来了。我不能再耽搁你了。”程前冷静地说。
“你什么意思？”秀秀如遭晴天霹雳。
“我们分手吧，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该耽误你这么久！”
“为什么？”秀秀语无伦次。
“你又不能离开现在的单位，说实话，现在就业压力这么大，你这工作挺好。”
“我能离开！”
“我不允许你离开，我怎么能看着你成为一个打工妹呢？我怎么能看着你那么辛苦的生活呢？”
“好吧。”秀秀一再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哭，一定不能在程前面前哭泣，可是那泪珠还是如雨下。
“嗯，你现在的手机卡是用我的身份证办的，我们去这附近的移动营业厅过户吧。我在门口等你。”说着，程前就站起身推开门出去了。
程前出去后，秀秀瘫在椅子上，浑身无力，脑子里一片空白。中午时分正是太阳最好的时段，可是，秀秀的世界已经一片昏暗。
见秀秀半响不出门，程前不耐烦起来，进来催了好几次，秀秀只好强打精神跟着程前去办理过户。一路上，两个人默默地走着，中间隔着好大的距离。秀秀越发难过，什么时候，两个人居然中间隔了这么多？上次分手都不是这样的，至少那个时候还有温情，现在竟这么冰冷。她忍不住地把手伸向程前，握住他的手。过去的5年里，只要两个人一起出门，手必定是握在一起的。程前发过誓，要一辈子这样牵着秀秀的手，一直到老的。秀秀冰冷的手握住程前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叹了口气，像过去一样拉住了。手还是像以前一样温热，却再也没有以前那样温暖。
终于到了移动营业厅，秀秀的脸色实在难看，程前让她坐下来休息，自己拿着两人的身份证去过户。秀秀呆滞地看着程前过户，看着他在单子上签字，她心如刀绞，这个自己始终信赖，几要托付终身的人，怎么就变得这么残忍？这才几天功夫，出去了一趟就变得这么冷酷？她真想把手伸进程前的胸膛，摸一摸腔内的心是不是也凉凉的。
出了营业大厅，两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再在一起了。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程前说：“到这里分手吧。我对不起你，你多保重！”他的眼圈也红了。
“嗯！”费了好大的劲儿，秀秀才把这个字连同泪水一起涌出。
秀秀的样子实在可怜，程前也有一些于心不忍，可他终于狠狠心转身走了。
秀秀的眼睛急匆匆地在人群中寻找着程前，看着他穿过车流不息的马路，看着他穿梭在人群中，看着他直到看不见，他竟然都没有回头。
程前也能感受到背后那灼热的目光，可是，他不敢回头，他没有办法给她想要的未来，他只能躲开。
看不到程前了，秀秀一步都挪不动了，短短的两三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她费劲地挪到路边供行人休憩的长椅边，坐了下去。和程前之间的点点滴滴如放电影般呈现，那些温暖的场景，那些相依相偎的时刻，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有没有存在过，还有，我，秀秀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活着？秀秀陷入了怀疑。路上依旧行人如织，可这些人跟秀秀有什么相干呢？这个世界跟秀秀有什么相干呢？秀秀感到恐慌，好像她并不生活在跟路人一样的纬度里，空间内，她只是个局外人。阳光刺啦啦地照射在她脸上，秀秀伸出手去抓，却抓空了。这时候，她的身边出现了一对儿情侣。男的说：“她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女的回答：“大概是失恋了，只有真正的爱过，才能让一个女人如此伤心。”她叹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塞到秀秀手里。“别难过，会过去的。”
秀秀并没有注意到这对情侣还谈论了她的事情，她的思绪还在那个三维空间之外。半响，她收回伸出的手臂时才发现手里的纸巾，她模模糊糊的记得好像是一个女的给她的。那包纸巾秀秀越捏越紧，连路人都能够有恻隐之心，程前，你的心呢？一个深爱着你的，一个为你付出了她所能付出的一切的秀秀，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呢？榨取了她所有的价值后就这样挥挥衣袖地走了吗？
这个下午，秀秀花费了5年时间建立的对人的信赖、对生活的美好憧憬、对纯真感情的推崇就这样在一瞬间坍塌。“混蛋！”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