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李釜源在他所编纂的《地图综要》中写道:“楚故泽国,耕稔甚饶。一岁再获。柴桑、吴楚多仰给焉。谚曰“湖广熟,天下足”,其大体意思是指湖广地区盛产稻米,只需几域丰收,则天下粮足。
本故事就发生在素有千湖之称、鱼米之乡的两湖之地----湖北的某一个小小村落。
冬天的清晨,寒风如刀子般一遍一遍凌烈地刮着丘陵田地里已经耷拉着脸的油菜,菜叶上罩着一层淡淡的薄冰。
从远处看,架子山西面的沐家村被绕上了一层薄薄的雾纱。
沐家村有句自古流传的谚语叫:早起的鸟儿有食吃。所以村落的人们大都起得早,甭管有没农活,但凡睡到早上八点还没起床的就一律被其他村民冠之为“懒汉”。山村村民虽然朴实,但也爱极了脸面,谁也不大愿意有这种绰号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刚成婚的小两口,更不想让自己因贪睡而成为其他村民饭前茶后的笑料。
土拐刚成婚,媳妇是架子山东面闵家冲的一家闵姓俊俏人儿。
天刚麻亮,土拐媳妇便拿着水桶去屋前的堰塘提了半桶水,开始了村民在这个季节一天里最忙碌的事儿--洗衣,做饭,打扫房前屋后。土拐则拿上铁锹、秃头羊镐去进行蓄谋已久的一件事,将屋子东面靠近林子的阳坡冲的那块冲底洼地,改成自家鱼塘。
在还没把媳妇娶进门的时候就跟土拐他爹沐立山合计过,那洼地不属于任何一家村民所有,简单点说只是一个废弃的类似鱼塘的低凹洼地,洼地上面有一冲地(阶梯状,两山脚之间),通常村民们在田间劳作耕地,当水牛热到不能继续耕作时便把水牛赶到洼地滚上一身泥,一可以解暑,二可以避蚊。
土拐准备将洼地西面先开条纵深水道,然后再埋上水管,将水道与洼地完全间隔开来,并将洼地的杂草淤泥彻底清除,一旦春来水涨,这洼地便成了一口天然鱼塘。
走在路上,土拐一想到来年的鱼塘,心中的那份喜悦就不由自主的在他脸上绽放开来。
“土拐,丢下媳妇从被窝里钻出来,这一大早的是干啥去啊?”冬季,地里本就没了啥农活,隔壁一大早起来担水的沐冬林看见土拐拿着一些农具朝东边半跑,还便走边笑,沐冬林便诧异的问道。
“没啥涅,东边阳坡的洼地不是冬干了嘛,我跟我爹合计着把那洼地整了,改成鱼塘,这不,趁着这几天有空,干脆就开始干了。”土拐见是冬林,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估摸着现在即便是全村人都知道这事儿了也不会去跟他去争。
“我说土拐啊,我阳坡冲也有块地,这你是知道的,这荒洼成了你家之后明年耕地的时候,你可不能不准我的牛下塘困水啊!”沐冬林道。
“林子,你就别担那个心,我啥人你还不清楚?咱俩谁跟谁啊,人家说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隔壁,再这样见外,来年开春我就不带你出门弄鱼了。”土拐故意吓唬沐冬林。
沐立山、沐一浪(土拐堂哥)和土拐沐一春是周边百来里村落闲时捕鱼的知名人物,谁都羡慕,但谁都知道,除了沐家幺房这三个类似有家族捕鱼秘笈的捕鱼怪物外,再也无法找到与其比肩的人物。沐冬林住土拐隔壁,年龄相若,自幼与土拐一起长大,交情甚好,在渔季来临时常常屁颠屁颠地提着渔篓子跟在土拐身后跑。
捞渔摸虾,误了庄稼。意思是说捞渔摸虾毕竟只是农闲时的一些副业收入,干好了地里的细活,地里的庄稼才会丰产,而地里的庄稼才真正是农家农户的主要经济来源。这句话放在别处那是真理,可放在三个怪胎这里却怎么也行不通。他们仨,一个渔季下来,收入要远远高过普通村民一年的田地收成,这也是沐冬林在渔季整天缠着土拐的主要原因。
“林子,你担着一担水不累啊?”土拐见沐冬林担着水站着跟自己说话便笑谑道。“不累不累,我这权当练腿功了,去年跟着你捉黄鳝的时候你走起来比我跑还快,一春,你尽管去整洼地哈,等我忙完,我去帮你整,帮里不帮亲,我不帮你帮谁啊?”沐冬林对土拐的称呼顿时变了,讨好道。
“行,有空就来,明年年底,你家过年的鱼算我的。”土拐边走边道。
来到洼地,土拐用铁锹砍掉洼地里阳坡边上的小杂木和荆棘丛,开始挖沟建(水)道,土拐的这把铁锹造型有些状似洛阳铲,窄而长,这种锹适合淤泥操作而不沾泥。洼地虽然冬干没了水,且淤泥表皮干结,但干结的表皮下面却是乌黑的淤泥,这种淤泥极具粘性,若是普通铁锹稍不光滑生了点点锈迹,则污泥便粘在锹上抛都抛不掉。
不到二个时辰,土拐便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土拐褪掉棉衣,点了根烟,眯嗒着眼,歇了歇。不行,这样的进度太慢,水沟还没挖到一半,更别说去清洼地里的水草淤泥,这样的进度很可能不能在春来水涨的时候竣工。土拐暗自想着,手不由自主又抓起铁锹往下铲,这一锹下去,土拐顿时瞪大了眼睛。
眼下靠近底层硬质的污泥中竟然出现了一个比成年人拳头还大的一个洞穴,洞面光滑,且粘着些粘稠状的物质。凭感觉和经验,土拐认定这是一个黄鳝或白鳝洞穴,绝对不可能是藤鳝的洞穴,藤鳝又名风鳝,常年穿越在深潭寒水和石缝之间,只有在秋末才筑巢冬居。这里是低洼而非深潭,所以藤鳝也绝不会出现在这。
在判断究竟是黄鳝还是白鳝时,土拐的内心明显倾向于白鳝,因为按这洞穴的口径,黄鳝的个体从来没出现过这么大!四到五斤,白鳝王,只有白鳝王的洞穴才有可能有这么宽敞粗大,因为白鳝个体普遍要比黄鳝大得多。
白鳝又名药鳝,白鳝王的肉即便是普通人吃了也能平添千斤巨力,白鳝王血更是宝中之宝,民间流传这样一个传言,白鳝王血有起死回生的妙用。四到五斤的白鳝,那可是生长了百年的药鳝王,土拐不敢相像自己是遇见了百年难遇的宝贝。一条百年白鳝(药鳝)王,并且个体达到5斤左右,确实能价逾千金,这还是保守估计。
要得到这条宝贝,土拐明白今天必定要费些功夫才行,白鳝王的老巢肯定不会在洼底,绝对是在阳坡边上的某个深处,土拐眼睛发亮,一扫先前力竭之态,运锹铲如飞,顺藤摸瓜般跟着洞穴疯狂的挖着。
半个时辰过去,洞穴还真朝阳坡地段走去,洞道已经处在黄色山土层里,看来这条百年鳝王还挺会选地做隐士,背靠青山面朝碧水朝阳冬居。
土拐的动作慢了下来,毕竟是力不能继,这条鳝王今天怎么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毕竟没有水,百年白鳝总不能御空而飞吧!!一般人在面对存活了百年以上的鱼类时,内心都会莫名的充满了一种恐惧和一种油然而生的膜拜。
土拐现在即不恐惧也没膜拜之心,想象即将垂手可得的白鳝王,他只有一丝兴奋,跟黄鳝打了十多年交道的他比谁都清楚这鱼类根本没有任何攻击和防御力,唯一的能力和特长就是全身滑溜无比,预见危险时只有三十六计——逃如风。
挖到阳坡大约一米深的时候,洞穴略略变小了半寸,显得更加湿润,隐隐约约,洞里有股子腥气往外窜。洞的走向也发生了改变,一直斜斜延伸的鳝洞突然朝下折去。土拐意识到,离鳝巢已经不远了。就在这个时候土拐的铁锹遇到了阻碍,噗的一声,土拐有种铁锹铲在木头上的感觉。
咦?怎么是木头?土拐想像在这向阳坡上有可能遇到石缝的阻碍,可偏偏铁锹带上来的是一块不大的黑色碎木削。土拐有些惊诧,这地方怎么会有木头?土拐弯下腰来用锹小心地在洞口掏着,肉眼可见这时的穴洞是朝着木头里面延伸,延伸了三寸左右,便宽大起来,不,应该是空洞起来,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腥气更浓郁了。土拐皱了皱鼻子,用铁锹铲向洞口的周边,同样是木头,这木块还真不小,土拐起身折了根树枝,趴在洞口用树枝朝洞里探去。
洞穴通过一段木头之后便拓展了开来,确切的说,里面有一个不小的空间。突然,土拐感觉枝端一软,紧接着洞**一阵震颤,并伴随着一阵嗤嗤的响声。这震颤有些类似于人的身体在突然受刺激后的条件反射,在洞**震颤的同时,土拐条件反射似的蹦了起来,树枝也扔在了一边。仿佛这拳头粗细的洞里会随时窜出一个凶猛异常的庞然大物扑向自己。
土拐大口喘着气,脸上一片苍白。惊恐,土拐怎么也没想到洞**竟然是空的,并且里面的动静让自己产生了惊恐,并且有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一条五斤左右的白鳝王绝对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十斤??十斤也不能,土拐分明感觉到里面那软软的东西体积巨大,几乎充斥着洞穴里的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