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翟盈盈她姐挂了电话后的十秒内,方琼处于发呆状态,她放佛看到翟盈盈她姐张大的鼻孔,不友好地甚至有些鄙夷地冷笑着,这像是下了一封挑战书,镜子里面的自己眼神犹豫不定,看上去有些恐慌,这一刻,她所谓的沉稳,统统被扒得一干二净,那是另一个自己,用谎言骗取了翟盈盈姐姐信任的自己,她对自己很不满。
忽然想起翟盈盈前几日挽救她和丁琳于水火之中,想起从前与翟盈盈的点点滴滴,翟盈盈当年青涩的面容,盈盈躲在咖啡厅那个狭窄的厕所里偷偷地打电话,隔着门,方琼听到她的恸哭,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有钱,她有女人味儿!她比我好!行了吧?你管我以后怎么办,我怎么办跟你没关系!”方琼呆呆地站在那,盈盈哭红了双眼,对她说:“方琼,我不配做你朋友,你别理我了。”那一段往事在心头回旋着,她无比心酸,那个被大头毁掉的,天真的女孩,再也回不来了。
再去看一眼那个小孩吧,只当是和曾经的回忆做一个永久的告别。为了那段青涩的回忆,为了曾经一起挤兑上司,一起偷吃顾客的剩菜,凌晨三点一起压马路等等,更何况那次打架的事儿,还没对盈盈言谢,是自己的不对,难道不是吗?方琼抹了一下脸,拉开门,带着一种大义凌然的气势,走了出去。
方琼踩着高跟鞋大步走着,出了楼门四处张望,老远看见翟盈盈和她姐坐在外面的休闲椅上,并不像她所想的,翟盈盈趴在桌上,似乎对她的到来没有任何期盼,她不禁有些失落,缓缓地走过去,正视着翟盈盈她姐。她姐勉强笑着,一直看着她走近,一言不发。
方琼走过去,她以为翟盈盈睡着了,故作镇定地问她姐:“这是怎么了?”
盈盈她姐端着肩膀,拿头点向坐在对面的翟盈盈:“你问她,她说和你最好了。还有什么话,你倒是快说啊,人家来了!”
她们所谓的统一战线一瞬间支离破碎,她甚至听到翟盈盈姐姐在心里骂她:装啊!现在还在装!你俩就合起伙来骗我吧。卑鄙,没良心,麻木不仁的骗子!
方琼知道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和她姐接话,她现在就是一个一触即发的zha药包。她的150块钱呢?在她姐心里轻飘飘地打了水花,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和骨肉相连的姐妹之情相比,她那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实诚女人,绝不会原谅她。
是的,她活该!
想到这,她更坚定了自己的初衷:告别。她抓着盈盈的肩膀,小声地说:“盈盈,我来了,你想说什么,快说吧。”
盈盈的肩膀明显在用力,这是一个人下意识在反抗的表现,方琼不再动她,把手搭在她的后背上,气氛异常尴尬,她姐不耐烦地说:“快点,人家来了!有什么话快说!说完了赶紧跟我回去!”
盈盈的肩膀动了一下,她缓缓地站起来,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一下,方琼的心也被刺痛了,她好像瘦了,不,这不是主要的。方琼看到她满脸泪水,因为一直趴着,沾在胳膊上的泪水在阳光照射下,晃了方琼的眼。她瘦长的脖子上道道伤痕,还有淤血,红肿的右脸颊,方琼甚至有些认不得她了。
盈盈紧紧地抱着她,用颤抖地已经变调的嗓音说道:“没事,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
方琼用力眨着眼睛,克制着泪水不流下来,哽咽着说:“跟你姐回去吧,以后好好生活,听见了吗?”最后这句,听到了吗?已经有些失声,她克制着,但没有用,触碰着翟盈盈不断起伏的背,又忆起当年的那声恸哭,还有那句:你以后别理我了,我不配做你朋友。她们真的就此一别了,再重逢不知何年何月。她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地落下来,像是绝了堤的坝。
翟盈盈哑着嗓子说:“恩,你回去上班吧。”
方琼觉得有些失态,在她姐面前落泪,甚至显得有些煽情,自己在她姐面前一定可耻极了。
“有事给我打电话。”
扔下这句话,方琼掉头就走,擦着泪,在心里默默祈祷盈盈回去过上安稳的日子,那个即将和她订婚的男人,能够不计前嫌地接纳她吗?翟盈盈真的能改邪归正吗?她的家乡也有歌厅。她有些纠结,但总归是回家了,回的亲人身边了,回去吧!她宁愿这辈子再也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