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的时候,木扬急急忙忙的回到C大。赶到办公室的时候浩凡正在收拾屋子,该打包的该扔的都处理好了,堆在那儿像一坨坨大粪。很明显,这是被扫地出门了。
木扬问浩凡这是怎么着了,怎么我刚走了一个多月咱就落到卷铺盖走人的地步了。浩凡不说话,坐在椅子上抽了两支烟,说咱喝两杯去吧,喝醉了你抗打击能力就强了,到时候再给你说。
喝完第四瓶青岛啤酒的时候,木扬打了个酒咯说哥们你说吧,无非就是散伙,我扛得住。浩凡说也好,早晚也得告诉你。原来,刚开始的几天浩凡给萧瑜许诺木扬两天内就回来,这只是点儿小误会。结果等了一周,木扬还是连个信息都没有,萧瑜才觉得事情不只是点儿小误会。缺乏信任基石的爱情让萧瑜很失落,这不是她要的生活,这样的木扬也不是她需要的那个木扬。
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爱情就更加脆弱。许多人向往水晶般的爱情——晶莹剔透没有一点瑕疵。更多人拥有的却是玻璃般的爱情——同样透明但容易破碎。萧瑜需要的爱情未必就一定要美丽无瑕,但是起码要觉得心里踏实,而现在,萧瑜更觉得这份爱情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所以萧瑜决定离开,在木扬走后一周也离开了郑州回了老家。萧瑜走后,梁辛的态度明显变得冷淡,终于在近期以资金不足为由,取消了和浩凡的合作。如此,公司再一次回到原点,再一次岌岌可危。
考虑再三,木扬和浩凡最终决定让这个一直营养不良的公司寿终正寝,用木扬的话说这叫早死早超生,自己俩人也早点解脱。虽然对这份承载了最初梦想的工作室依依不舍,但是已经没办法苟延残喘的时候,也只能顺其自然。
年轻的时候可以为了梦想忍饥挨饿不计经济报酬,但是已经二十五六的木扬却不得不计较自己的收益。有时候木扬会觉得这个世界和自己的追求相去甚远,后来才明白事实上这个世界不符合所有人的梦想,只是有人可以学会遗忘,有人却坚持。木扬已经没有勇气和锐气去坚持了,所以只有遗忘。
但是木扬依旧相信无论命运以怎样残忍的方式赐予一个人以磨难和不幸,但仍会相应地赐予他幸福与甜蜜,即使这幸福是如此短暂与不真实,也足以照亮他今后整个暗淡的人生。也许,就只是这段回忆,就足以温暖以后的旅程。对于这半年多的努力,木扬并不后悔。
腊月中旬年关将至的时候,木扬就踏上回乡的火车。想起去年圣诞那场幼稚的表白,木扬就觉得心里一阵沉重。萧瑜当时也许相信了自己编写的童话,最终却没有成为童话中幽蓝的花。有时候木扬也在想自己对萧瑜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有一点点依赖,一点点小幸福,有时候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暗自发笑嘴角上扬,只是这究竟算不算爱情,木扬不知道。但是木扬知道自己离不开萧瑜,心里有她,所以上次才会忍不住猜测然后对萧瑜发脾气。
农村的新年多少有些冷清,没有了童年对新衣服和美食的渴求,木扬觉得过年越来越无趣。同龄的朋友要么结婚了,要么在外地打工,各有自己的事儿忙,木扬这时候觉得自己成了彻彻底底的闲人。想起离开新乡前的那场面试,木扬就一阵后悔。原来以为别人都是傻逼,现在才明白自己也和他们没多大差别,而且更深刻的明白了这个词的含义:大多数傻子都是被自己逼傻的,所以他们也叫“傻逼”。
除夕夜木扬和爸妈坐在一起看春晚,烂的不能再烂的节目只让人反胃。木扬爸说过了年在县里找份工作吧,再这么闲着可不中。家里养不了你一辈子,你得好好想想自己的出路。木扬妈倒不关心这个,说你和萧瑜的事儿怎么样了,都不小了也该考虑下了。木扬没办法回答二老,这两件事儿都不是那么容易的,索性不说话。但是他不说,有人替他说。木扬的弟弟木远说你还是别指望哥了,他和萧瑜姐闹翻了。木扬瞪了弟弟一眼,恨不得把这个大喇叭扔出去,对这个小弟很无语。
这孩子比木扬小十二岁,也许小时候看动画片多了,小小年纪就跟个人精似的什么都知道。由于相差年纪太大,木扬对这个小弟可不是一般的宠爱,结果是尽失当老大的威严,木远一点儿也不怕他。木扬给萧瑜打电话的时候被这孩子听到了,所以就在这时献宝似的给老妈当情报员。
木扬妈再次问起的时候,木扬只是说出了点小误会,没那么严重,过两天就好了。然后就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不再给老妈盘问的机会。这些事,说了也只是让他们跟着烦心,全无益处。不过这也提醒了木扬,萧瑜的事儿是时候解决了。回来这几天木扬只是和萧瑜通了几次电话,每次都只是简单的问候,一点营养都没有。所以木扬觉得需要面谈,给萧瑜打电话说自己大年初三天去找她,让她一定得在家里等着。萧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么久不见,萧瑜也有点想木扬了。
早上八点,木扬刚刚梳洗完毕,正准备去找萧瑜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从岚的电话。
“你在家吗?人家到你们县了,过来接我吧。”
“你怎么跑这儿来啦?给你哥说了没啊?”
“大过年的人家来看你你还不乐意啊?我哥同意我来的,你的地址还是他给我的呢。”
“那你先找个地儿歇歇脚,我现在有事,下午去接你。”
“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就不怕人家出事啊?我要你马上出现在我面前!马上!你不过来,我就在这马路边儿等着!哼!”说完,就听到那边从岚把电话给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