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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风雨欲来

阳光虽是灿烂依旧,但没了前几日烈日炎炎的气焰。

风很大,吹得梧桐、香樟的老叶嫩枝满地狂跑。走在路上,小姐们不想长发飘飘也很难,坳得再好的造型,也会被不羁的大风改造成嬉哈式。

陈叶莎依在角门旁,望着对面的绿化带随着风势形成一片片起伏的波浪。紧靠公司的这一排白桦树被风吹得跌头荡脑的,娇嫩的枝叶疯癫地狂舞,树叶原本不多,枝杆也不够强壮,真怕它顶不住折断了细腰。她的乱发从捂紧的指缝里,又一次倔强地挣脱出来。风,穿过腋下,刮到肋骨上,刺冷冷的。

抬头可以看到,高空的云游走得很快,预示风雨快来的消息。

“沙——沙——”这是台风的前奏。

陈叶莎端着杯子,走出茶水间。楼梯上正好有人上来,一高一矮的两位。走在前面的这位个子娇小,走路却风风火火,她是销售总监辛迪。后面那位模特身材的是总监助理詹尼丝,她肩上背了包,手上左右开弓,拎有两台厚重的笔记本。她们俩如影随行,不仅工作上是上下级关系,而且住在一起,可谓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

陈叶莎马上站定了,向俩位礼貌地打招呼:“辛迪早。詹尼丝早。”

“哈罗,你早!”辛迪一出声,仿佛把外面的阳光带了进来。“唔,闻到咖啡的香味,美好的一天又开始喽。”

詹尼丝没有开口,礼节性地弯了记嘴角。

辛迪的口碑极佳,连搞卫生工作的保洁员大姐也满口称赞辛迪的好,说她一点没有架子,人随和亲近,经常给东西吃,还送衣服穿,只是保洁员大姐实在不敢穿那种透而又露的衣服。

另外,保洁员大姐很感动这位总监的一句话:“……看一位员工是否有条理,可以从他办公桌的整洁度判断出来。那种桌子上整天堆得乱糟糟的,做事肯定也不会太有章法。我希望我的员工做事有章法,也希望看到一个整洁舒服的办公环境……”老大一发话,销售部的员工哪敢不照着做。以前顾意把桌子弄得乱糟糟,不忙也装忙,好让老板看见自己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仿佛日理万机般地辛勤能干。岂知老板根本不吃这套,反而说桌子乱是没章法,真是失得其反!老大既然这么说了,整个销售部上行下效,办公室时时保持极佳的整洁度。这对保洁员大姐来说,工作量确实减少了不少。

至于说到理詹尼丝,保洁员大姐不免咂嘴,“这个小姐,有点难侍候。她抽烟抽得很凶哪,每天烟灰缸里那么多烟头。你说,抽那么多烟有啥好?……”

思路敏捷、做事雷厉风行的辛迪对员工很和气,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发飚。倒是听说,她经常数落詹尼丝,不过说的都是闽南话,听不懂说什么。

詹尼丝是台湾人,是辛迪的老乡。她从职高毕业后,进了西格的台湾公司做前台,受辛迪的提携,把她从台湾带到香港,再转辗到大陆,跟了很多很多年。詹尼丝的身上已深深地烙上了辛迪的影子,言行打扮简直是大个子“辛迪”。

公司里不少人知道詹尼丝的老底,是从皮特那里得知的。

皮特和詹尼丝是辛迪从台湾公司一起带出来的两位亲信,交情应该不浅。那皮特怎么会把詹尼丝不为人知的老底说给大家听呢?

那得提到两年前公司的年终酒会。这位皮特经常出入灯红酒绿的场所,酒量固然很好,那天左拥右抱满是美女,不觉喝过了头,有说没说的,把詹尼丝的老底也漏了出来。由此,大家知道了这位高傲神气的总监助理,其实是没有大学文凭的小前台出身,原本还是个长相难看的肥妹,现在这副模样是人造的,靠抽脂、整容换来的。更令人嗤笑的是:皮特居然是詹尼丝的第一个男人……

不出半小时,一个三十来岁,身穿竖条纹衬衫的男人上了楼梯。他头面轮廓清晰硬朗,用发蜡刻意强调线条感的头发,显得很有男子气概。只是一双眼睛有点倒三角,嘴皮子偏薄,给人一副嬉皮笑脸的油滑腔。

“哎哟,皮特你回来啦!”路过的麦琪刚巧撞见这位多日不见的老相好,仿佛彼此经年不见、突然相逢,喜悦地拔了两个高音问候:“在北京白相得哪能?开心么啦?”

“嚯哦,麦琪,好久不见!”皮特停下脚步,很有多聊几句的兴趣,打开了一口南腔杂调的台湾话,“奥运会嘛,白相得当然开心。”

“你真是开心呀,一会去看奥运会开幕式,一会去看这个比赛那个比赛。我想看,只好电视机里随便看看。听说现在到北京去,连门票都买不到。”

“早跟我说嘛,我带你一起去。”两人一上一下,在楼梯口暧mei地聊起天来。

“带我一起去嘞?哼,你要是有心,早带我去了。你这人,就喜欢讲马后炮的无用话。”麦琪心想:就算俩人在同床共枕时期,皮特也不会这么体贴。女人对他来说,好似随时可以更换的衣服,他不可能定死跟哪个女人好,也不会对女人付出太多,对女人说的话更是不实调。然而,皮特只对辛迪例外。

和皮特的关系早已结束,麦琪也曾回头想过和他之间的事。没有名义上的开始,也没有纠葛的结束,不知不觉被甩开了。她对皮特真的有情,但对他的无情就是恨不起来,她早知道他是这么个人。不是自己不够年轻漂亮,不是自己不够聪明有手段,这个女人或那个女人,只是他排解寂寞的工具。

“这几天你又有什么好事喔?”皮特笑咪咪地打量道。

“什么好事?你从哪里看出来?”

皮特歪斜的嘴皮子油腔滑调的,“你们小姐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瞎讲,你有透视眼吗?”嘴上说瞎讲,麦琪的脸上喜笑颜开、好不放光。

“透视眼是没有啦。”皮特的指尖蜻蜓点水般划过麦琪的脸庞,眼里一股色迷相,“全写在脸上、身上啦。”

“我脸上、身上什么呀?”

“气色好好,打扮得也好漂亮。是不是又有新目标了?”两人不像老情人,更像是两个要好的姐妹在聊贴心话。

麦琪刚想回话,一个甜得发嗲的声音飘了过来。“哟——你们俩位,大庭广众就亲热起来啦。”一身日系OL打扮的新希亚身姿袅窕地立在三楼至两楼的楼梯上,俯瞰底下的两位。

一见此人,喜不自禁的麦琪刹时变了气色,眼珠子往右上角翻了翻,呼出的气也是上斜的。

“哈哈,和麦琪聊几句,开开玩笑。”皮特态度暧mei地问:“你怎么有空下来了?”

“下楼当然有事情喽。”新希亚扭到俩拉近前,擦着身,轻悠悠地对皮特说:“你老板早来了。还在这里闲晃,真是好闲哪。”

“已经到了吗?好啦,我还有事,两位拜拜喽。”皮特借此抽身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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