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鸡啼已过三遍,步胜天立于窗前,回头见师父仍是睡得正香,便也不敢打扰,径自站着,虽然柳无胜让他只站到天亮便可,但一想起师父对自己恩重如山,心中不胜感激,步胜天却仍是希望等得师父醒来。
又过得一个时辰光景,门外却听得有人敲门,步胜天料想定是店小二来问是否要用早饭,于是转过头向着门外道:“小二哥,不要吵了,待会我们需用时自然便会下得楼去,却是让我们多清静一会。”这言语中甚有责怪的意思。
那门外,停得一会儿,却又敲了起来,步胜天不由有些生气,大步走去打开房门,口中道:“不是和你说过了、、、、、、、”,开得房门,那剩下的话却是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年纪约十六七的少女,两道弯如月牙的柳眉下,一双眼睛如一汪清流般清澈,白里透红的一张精致的脸蛋,却是只怕那古人称之天下第一美的杨玉环也要为之失色,身上一袭淡白色长裙,清新如百合花般高贵而圣洁,比起那昨日所救的那戚家大小姐却又更添了几分清秀,唯一不和谐的便是她左手中那把刀,还有同样精致系着火红的绸子的刀柄。
步胜天却又曾几何时见过如此绝色的女子,一时间目光竟是再也无法离开,那少女略带娇羞道:“师兄早。”宛如那含苞待放的露荷一般,让人不由如沐春风般清新。
那步胜天此时方发觉自己失神,仿如梦里般,恍然将她让了进来,脸上却早已也像那熟透的苹果般,呆立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柳无胜也已坐起,见得那少女,也是一阵惊奇,呆呆半响道:“这无因师太却是高人啊!短短半年间竟让我这整日只知舞刀弄枪的丫头出落得如此俏丽,倒是连为父竟差些不敢认了。”
只听得那少女又含羞道:“爹爹”,言语中自是一种对父亲撒娇的味道。
“唔,这句爹爹听得舒坦,换得半年前,你但能像个女儿家,为父倒也是心满意足了。”
“爹,你不别再取笑女儿了。”
那柳无胜笑了笑,拉过女儿左看右看,口中却是哈哈笑个不停,又道:“我们家萍儿,倒是越来越像你娘了。”一时感触,竟又黯然神伤。
那步胜天仍如云雾里般,却是梦中也未曾想到,昨夜那个身手矫健险些让自己丧命的师弟,一夜之间竟会变成个如此清丽脱俗的美人,想起师父要将眼前的佳人许配给自己时,心里又是阵阵悸动,心道:步胜天啊!步胜天!你是哪世修来这样的福份啊!你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竟然有幸能与这样一位世间少有的绝色女子谈婚论嫁,想来父母在九泉之下也该安息了。”
柳无胜见步胜天一付不知所措,心慌意乱的样子,内心自是高兴,心道:看来这小子定是心里欢喜的很,我这孩儿嫁与他,定会倍受呵护。却也怕步胜天虽长相俊朗但若难得女儿欢喜,终是无益,虽说这婚姻之事,须得父母之命,但柳无胜只此一女,女儿若是不愿,做父亲的自是不能相逼。
那柳凤萍这半年多未见得父亲,自是许多话说,虽然步胜天立在旁,倒也未有那么许多忌讳,自是旁若无人般向父亲说起这半年多的自己的经历,竟显那可爱讨人可喜的一面。
步胜天见师父与女儿说得正欢,不忍打扰,便自收拾了行李,倒也仍不时偷偷向那柳凤萍看去,这儿女情长之事,虽说并未懂得太多,每次望去,却总有种莫名的欢喜涌上心头。
出得客栈后,三人径自朝东而去,柳无胜父女走在前面,倒是有说有笑,步胜天默默地跟在后面,心下倒是再也无法安静,却又见那柳凤萍不时回眸望他,有时抿嘴而笑,有时表情严肃又认真。步胜天见她笑时,也自跟着不明就里傻笑起来,见她表情认真时,却也心里七上八下,这莫不是师父已将那许配之事告知于她,这万一这师妹对自己并不满意,却是如何是好,心里忐忑不安之时,却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心里竟是盼着师父千万别将许配之事告知于她,如此就算未得欢心,今后但能日日相伴于她,却也是好。
却不知,这柳无胜虽还未将心意告知那柳凤萍,但那柳凤萍见步胜天生得俊朗,自从那日在戚家大宅前相遇,虽不懂得那许多儿女之间的事,却也是总是难以忘怀,倒也不知他竟是自己父亲新收的弟子,想及昨日步胜天以为自己未能救得那戚家小姐而生气时,却是忍俊不禁,但又思及昨夜竟险些让步胜天做了自己刀下亡魂,只怕步胜天心里正自恼怒自己,是以便也偷偷想看看那步胜天是何表情。
柳无胜也自思虑,这昨夜之事,怕是会让两个孩子之间,产生嫌隙,早知如此,便早该将那天魔刀法传授于步胜天,却也不会有昨夜之险,只怕萍儿心里却早已认为我这徒儿,没甚本事,心里兀自已看他不起,看来这万般都是缘,是否能成,可就得看他们二人的造化了。
三人各自揣摩着对方心事,如此走得半日,便远远见那群山间正有一个阉堂,柳无胜对着步胜天二人道:“一时见了师太,可要记得勿要失礼,尤其是萍儿,这半年多来师太可为你也算是煞费了苦心,未及修行,却被你弄得心绪难宁。”
柳无萍自是笑笑,低头不语,步胜天也自是唯唯是诺。
却见明月庵,三面环山,门前是一条青石路直通山下,正门前有一个人工开凿的大湖,一座圆开拱桥连通两岸,湖岸上杨柳却是已剩枝条仍在风中不停飞舞,走上拱桥,依稀可见一条条身金尾红的金鱼游于其中,水面微波不断,恰似那江南小桥流水的景致。
湖旁立一石碑,却叫静水湖,湖旁自有一股细流从那山顶一路而来,缓缓注入其中。
那庵堂正门上“明月庵”三个朱红大字悬挂在头顶,进得庵堂但见一条青石路直通向那并排三间香火旺盛的佛堂,中间佛堂供奉的是那佛祖释伽牟尼尊者和那十八罗汉之神位,两旁的佛堂却分别是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和那文殊菩萨的神位,庵堂前来进香之人虽也是人来人往,但却也仍异常清静,除了呼呼风声,以及那得道老尼敲木鱼之声,却无其他,众人膜拜时皆是闭目许愿,离开时也是小心翼翼,许是生怕惊了佛驾,心愿不成。
步胜天随柳无胜父女到得那明月庵前,见两名女尼面前摆放着各式香烛,正中却放置了一个功德箱,等待着每一个善心人的布施。那两名女尼见得柳凤萍,便喜形于色地大步走将过来,拉住柳凤萍道:“你总算回来了,无因师伯今早尚自仍在怪我没能看得住你这小淘气,又让你给溜了下山去,倘若有个闪失,却是如何向令尊交待。”正说话时却抬头见得柳无胜正自一脸微笑望于她,旁边更有一位英姿焕发的英俊少年,那女尼二人皆是认得柳无胜,便自拜了拜,叫柳凤萍将柳无胜和那少年带至后院清雅堂等候,自己便急去通知那无因师太。
步胜天正自看得庵内繁花异草甚多,虽已快值冬季,景致却仍是怡人,却早已如置仙境般,一路更如云雾般,恍然跟着到得那清雅堂。
三人坐定有女弟子奉上茶,待得片刻,却见一位面容清秀,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的中年老尼走得进来,身后更自跟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妇人带得位看来五六岁的小童,柳无胜便自迎了上去,口中道:“柳某前来打扰师太清修,却请恕罪,小女年少无知倒是让师太费尽心了,此一事柳某更是多谢师太了。”
那无因师太笑道:“柳施主,却是不用客气,萍儿自是有些好动成性,却也甚是乖巧,明月庵上下对她也甚是欢喜。”
柳无胜自是认为她说得客气话,既然无因师太并不在意,自己也无意再提起,便自客套一番,又叫步胜天见过师太,口中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算起来他的父母和师太也算是至交。”
无因师太道:“你这徒儿的父母是谁?”
柳无胜道:“便是那侠名满天下的风云双侠。”
无因师太便走将过来扶住步胜天道:“这难怪我看得面善,却原来是故人之后,步兄和秋大姐当年在江湖上倍受敬重,却不知为何会双双突然猝死于西湖边上,实在令人扼腕。”竟自有些难得的激动。
那步胜天童年的种种回忆,忽又浮上心头,眼圈不由通红,但是却忍住未流得眼泪出来。
柳无胜上前拍了拍步胜天的肩膀,步胜天心中感激,向无因师太和柳无胜行了行礼,径自坐到一旁,那柳凤萍此时有些难为情似的,朝无因师太拜了拜,道:“萍儿,知错了,请师太原谅。”
无因师太这半年来与她相处,自是知道她的性情,道:“真是个孩儿,你又没做错事,师太如何原谅你。”
寒暄过后,无因师太正色道:“其实此次请得柳施主来,却并不真是为了令爱之事,乃是贫尼有事相求于柳施主,只是贫尼空门之人却是又不知如何开得这口。”
柳无胜一听,便即朗声道:“师太有何事,尽管道来,道是柳某能力所及,定当尽力为之。”
无因师太这才望向那妇人,那妇人便拉着小童在柳无胜面前跪了下来,那柳无胜急忙扶起,口中道:“这是为何,有事尽管起身说。”那妇人却是满脸泪水,一句话难说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