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和诚厚搭乘着程部长的小轿车回到了礼王府,程处长由于晚上还有饭局,就只把他们送到了王府门外,没有下车。诚厚看着兰心进了院门,便满脸堆笑的转过身,朝程部长躬身行礼,
“uncle,您可千万别把今天的事情告予我阿玛啊。”
“哼!”程部长用手指了指诚厚,“臭小子,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父王用来勾络蒙古王的。要是招惹出什么是非,破坏了你父王的复辟大计,你可担待的起?!”听他说出此话,诚厚不由得回头往门里看了一眼,所幸,兰心好像已经进去了,便又跟程处长寒暄了几句,把他送走了。怎想诚厚刚一进院门,就愕然看见兰心正屹立于门后,面沉似水,显然,他们刚才的对话,她听到了。“姐~”诚厚顿时着了慌,不知如何是好。兰心看出他的尴尬,努力的朝他笑了笑,转身向一进又一进的院内走去。
兰心回到自己的住所便跌坐在了书房的罗汉床上,本想喊月娘给她更衣,但又想起她是坐马车回府,还在路上,于是就顺手翻开了《宋词》,恰巧看到了欧阳修的《踏莎行》“……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看到“离愁”和“春”,兰心立马想到了明年春天就要远嫁蒙古这个可怕的事实,心情烦闷的把书一合,独自对墙发呆。过了一会儿,诚厚带着一个端着大托盘的小丫鬟过来了。
“姐,走了这大半天,你都没吃东西,我这里有西单面包房刚送来的乳油蛋糕,玫瑰饼干,您要不要吃点。”
“恩。”兰心点了点头。诚厚让小丫鬟把东西放在罗汉床的小桌上,自己倚在了兰心对面。当小丫鬟把一个精致的景泰蓝盖碗摆到兰心面前时,一股浓郁的奶香扑鼻而来,她顿时直起了身子,脸色通红,杏目圆睁。离着他近的诚厚甚至听见了她紧咬银牙欲碎是声音,赶紧给端点心的丫鬟使眼色叫她撤下东西,谁知那丫鬟错会了他的意思,端着杯子到了兰心面前,说:“请格格用牛乳。”
“啪~!”兰心瞅都没瞅就翻手把牛乳杯打落在地,牛乳也渐的四溢。
“扑通!”丫鬟不知做错了什么,吓的赶紧跪倒了。
诚厚也少见她生这么大气,一下子从床上蹿了起来,“姐~”他叫兰心。兰心什么也不说,只是用双臂支着头,把手指插入发鬓,痛苦的撕扯。这时月娘正巧从外面回来,见此番情景,玻璃心智的她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朝着诚厚拜了一拜,说:“四阿哥,我们主子今儿累了。您请回吧。”诚厚觉得呆着也是无趣,只得骚不搭眼的带着丫鬟走了。诚厚觉得很憋屈,心想我好心好意的给你送点心,不说谢谢也就算了,还把牛乳打翻,真是有些过分。走了差不多五十步,他突然听见月娘在后面喊他,于是停下了脚步。月娘追了上来,先是给他施了一礼,然后说:“四阿哥,不是我们主子跟你发脾气,您不知道,她最讨厌牛乳,因为,”月娘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因为她觉得以后到了内蒙,就躲不开这些了。”
“唉!”诚厚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拳捶到了身旁已然斑驳的朱漆立柱上。
晚上,王府里宁静安逸,初浴的兰心醉卧于邻水的高阁。高阁四角上的红纱宫灯给周遭披上了层红色的面纱,在这一片朦胧之中,粉面更俏,朱唇更浓。兰心并不在意清凉的晚风时不时撩起她身上白纱和脑后的青丝,而只是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中由上等德化白瓷烧制而成的酒觞。酒觞内鲜艳的液体是女儿红,哈,女儿红,据说绍兴民间哪家要是生了女儿的话都要将坛新酿的女儿红埋于院内,等到女儿出嫁之时将其取出,作为喜酒。多美丽的民风啊,唉,想到自己也算是个待嫁新娘,可是却没有丝毫喜悦的之感的时候,兰心再次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主子,您别再喝了。”月娘劝她。
“你懂什么!”兰心呵斥,“一醉解千愁!”
月娘叹了口气,又把熏炉内的香换了一把。闻着香熏,兰心渐渐觉得头沉目眩,恍恍惚惚间,白天那位在芦棚里说相声的少年郎的影像浮现在了她的脑海。真是个俊俏的人儿啊,嘿嘿,见着大姑娘来了还知道闭嫌,想必人品也不会太差,他在干什么呢?他给我帽子的时候我是不是不该那么紧盯着他看,诶?他那时不也盯着我看么?“嘎嘎~!”阁下池内一只水鸟哀鸣而过,吓的兰心了无醉意。倦倚栏杆,她幽幽的念起了苏东坡的《贺新郎.夏景》
乳燕飞华屋。
悄无人、桐阴转午,晚凉新浴。
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
渐困倚、孤眠清热。
帘外谁来推绣户,枉教人、梦断瑶台曲。
又却是,风敲竹。
石榴半吐红巾蹙。
待浮花、浪蕊都尽,伴君幽独。
浓艳一枝细看取,芳心千重似束。
又恐被、秋风惊绿。
若待得君来向此,花前对酒不忍触。
共粉泪,两簌簌。
就在这时,西北方突然卷起一阵大风,直刮的宫灯烛灭,熏炉跌倒。兰心觉得两肩生寒,紧了紧臂弯。月娘赶紧为她披上了件衣衫,仰面看了看苍宇,说:“格格,快下雨了,回屋吧。”
回到屋内,外面已经是狂风大作,暴雨雷鸣,月娘用手试了一下出门时沏好的玫瑰茶,说:“格格,喝口茶吧。”。兰心把茶接了过来,抿了一小下,就又递还给了月娘。她走到窗前,看着那愈发厉害的急风骤雨,又想到了那个说相声的少年,他是还在那个芦棚里说相声么,这么大的雨,那个四面漏风的破芦棚怎能让他遮风挡雨?夜凉风寒,他那么单薄,要是没人照顾的话,肯定会生病的。
“月娘,你说今天下午那个说相声的现在在哪里呢?这么大雨,他不会还在那个芦棚吧,那里可避不了雨的。”
“哎呀格格,您就别想他啦,都累了一天了赶紧歇着吧。”月娘一边给她收拾被褥一边说。
兰心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无聊,便随手拿起了放在床上的《绿蒂与维特》,打开书,卷首语赫赫然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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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娘!咱们,咱们明天再去趟天桥吧!”
8/2/20082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