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中的电话是在紫柔准备出小鱼儿的房门时打来的。紫柔看了看站在原地没动的小鱼儿,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汉中一连串地询问:
“紫柔,那边的地理环境还好吧?你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你的电话怎么一直都不在服务区呢?”
紫柔压低声音说:
“这边都好。电话打不通可能是山高的原因吧。这边还有点事,等我空下来再打给你。”
“哦,没事就好。陈严他妈也很着急,说是如果电话再打不通就要租船去找你们的!”
紫柔听到这,心里百感交集。她感谢汉中焦急的询问,因为汉中心中有她;她替陈严感谢他妈妈的着急,因为他妈妈的心中有儿子;她此时此刻也想到了她的养父母,此时她心中对他们的感激更加地强烈了,因为二十年来,他们给予她的是亲身女儿一样的爱和包容;她也替小鱼儿感谢船家老舅,因为他给予小鱼儿理解和宽容--------等等这些亲情和情感的表露因为小鱼儿的现状变得是那么的宝贵。她朝小鱼儿看去,他手里在玩弄着紫柔刚才给他的名片,脸上还是毫无表情。她没法猜度此时小鱼儿的内心的感受,但是她能肯定,小鱼儿的内心一直都不是象他脸上的表情那样风平浪静。紫柔不知道,小鱼儿的爸爸妈妈是否在某个城市正焦急地寻找着他们失踪的儿子?还是说他们忙得根本就不知晓他们的儿子小鱼儿离家出走都好几天了?
是的,社会的快速发展和物欲的肆意横流让我们欲望的发条不得不满负荷地工作着。我们的生活品质是提高了,我们心中的欲望是一一得到了满足。但是,当我们在得到了这些东西的同时,再回首看看我们这走过来的这一路上,是不是有些不该被我们丢失的东西却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丢失了呢?
紫柔的沉思无语让电话那头的汉中生心疑虑,他带着点焦虑:
“紫柔,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有事你说呀!要不,我租船过去?”
“江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了陈严的妈妈王英问汉中的话。
紫柔回过神,忙阻止道:
“你们别过来!真的真的没有什么事!如果说有点事的话,也是意料之外的、用不着你们担心的事!等我有空我再打电话跟你讲。你叫陈严他妈妈不要担心,我们一起这么多人,船家行走在这水上几十年了,不会出什么状况的。我们正在船家他老舅家吃饭呢!”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桃花岛?”
“快了吧!我等会儿再跟你们联系!我先挂了!”
紫柔挂了汉中的电话。她再朝小鱼儿看去,小鱼儿已经离开了原来,而是又回到了他那画架前继续在他的画夹上涂丫。脸上依然是一脸的平静。这是紫柔不想看到的!她真希望奇迹在此一刻出现:小鱼儿不是站在画架前,而是背着画夹站在了她的面前,红着脸腼腆地对她说:‘阿姨,我想回家!’或者是前来给她一个间接的承诺。
紫柔向小鱼儿投去的期许、爱怜的目光没有得到他丝毫的回应。遗憾和失落在此时此刻充斥着她所有的思维。虽然,一直以来,她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强势,但进退两难地处境从未难倒过她。但是,今天,面对小鱼儿的今天,欲进不能、欲罢不能的内心挣扎让她的双脚只能立于原地,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在得不到小鱼儿的一点回应之前走出这间房间,留给她内心将会是什么?是时间冲淡的那一抹人生旅途中小花絮的记忆?还是被内心纠结着的永远的惶恐不安?她的内心在不停地呼唤着小鱼儿的名字,她希望她的呼唤能引来上帝此时的眷顾,然后挥动一下他那根无所不能的挥指捧,让小鱼儿忘却所有的灰色的记忆,留在心中的只有美好和温暖。
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一道缝,是船家老舅。他站在门外对紫柔不停地招着手,示意紫柔出来。紫柔无限惋惜地看着站在画架前若无其事地涂丫的小鱼儿房门外走去,在迈出房门门槛的那一刹那,是真实还是幻觉她自己也说不清,她觉得小鱼儿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是那么的快速,以至于在她迅速地回过头去也没有捕捉到他的那一瞥。
“姑娘,放心吧!别看他不说话,他眼力可是不错罗,居然盯上我。他在我家里就象进了你们城里说的保险箱里一样。这,也是我跟他的缘份啦,我会善待他的!”船家老舅看到紫柔是如此地不舍,带点诙谐的口吻说道。
紫柔感激地向船家老舅微微一笑,轻说道:
“其实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遇上您这么一位菩萨心肠的老人,也算是他的福气。只是,他这老不开口,怕是他的病会加重的。”
“也不尽然。这两天我上山下河也带上他,有时他也会说上两句或是会问上几句。你看看他画夹上夹的画吧,都是我带他出去回来后画的。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他看过后都能画,画的可象呢。这孩子心灵手巧,就是心事重了点,时间长了,有的东西就会看淡了些。再说,他不还有这么一手艺吗?他的话啦,大多都说给他的画画听了罗!所以,我估摸着他的病不象姑娘担心的那样严重。”
紫柔听了船家老舅的一番分析,觉得很在理,心中也放开了一些。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微笑着对船家老舅说:
“现在也只有这样,我们再一起想办法。争取早点找到他的爸妈。在找到他爸妈之前,还是有烦老先生了!”
“姑娘说那里话。真要说也该他爸爸妈妈来说罗。看来姑娘也是个菩萨心肠的人,以后有机会再来此地,一定到老夫家里来,我一定会象招待小鱼儿一样招待姑娘!”船家老舅笑着说。
“这里山美水美人也美,一定会有这样的机会的!我也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单独前来住上一段时间,好好地看看这里的山山水水。我还没去过山的那边、水的那边呢,到时,老伯一定象带小鱼儿一样带我去游玩啊?”紫柔的声音受其影响也提高了,她话语也随着她的思维展开了想象。
“哎哟,我们的美女人作家也学会了当面夸人呢!老伯,别听她胡编乱造的,就她那么一个柔柔弱弱的人儿,没有人陪伴会独自跑这么远来?说出来,上帝也不会相信的!老伯,你可别把她的话当真啦!”高洁原本和大伙一起,是站到了院落里准备起程回桃花岛的,见船家老舅进屋去叫紫柔叫上了这么半天也没见出来,就走进来看看,没想正碰上了紫柔跟船家老舅说的这番话。原本她是想咳嗽一声示意她进来了,想想难得抓住紫柔的这种机会,就趁机调侃了紫柔一把。
船家老舅却不吃她这一套。他笑着对高洁说:
“紫柔姑娘性情比高姑娘柔和些,高姑娘平常就多照顾她一点了!”
高洁自讨个没趣。她知道这船家老舅的心是偏向着紫柔的,叫她平常多照顾照顾紫柔,实际上是暗示她以后少欺负一下紫柔。这人长得漂亮是得人爱的,这人长得柔弱也招人怜。她紫柔这两样都占尽了,也难怪处处都有护着她的人。俗话说得好啊,吃人家的嘴软,这刚吃过人家,也不好抹人家的面子呀,况且,站在这面前的还是一至善的老者。高潮陪着笑脸连连点点答应着船家老舅:
“老伯教诲的是!老伯教诲的是!从今以后,我一定会细心地呵护着她!”接着又调皮地补充道:“我如果这样,可她家汉中也不会同意呀?老伯,这会让我很为难的!”
船家老舅听高洁这么说着,觉着这姑娘调皮可爱,也就不往前说了。他问道:
“他们在外面等急了吧?”
“嗯!”
“时间是不早了,那快回吧!”
紫柔在临出门前跟船家老舅要了他家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