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韦汉搀扶着顾涵羽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忽然打开。一名黑衣保镖出来,指着顾涵羽:“你!进来。”
顾涵羽犹豫地抬头望一眼韦汉,她搭在韦汉手臂上的手腕收紧了几分,最终还是松开,毅然地往里走去。韦汉伸手拉住她:“我陪你进去。”韦汉的眼睛警惕地看着队列的保镖。
可是,在踏入门口的瞬间,保镖拦住了韦汉:“你不能进去。”
顾涵羽转头冲韦汉轻轻一笑:“我自己去。放心。”
韦汉怔怔地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慢慢走入那白色建筑,他的手捏成拳。
手术室外,顾涵羽见到了那个冷冽的魔头。他冷得像冰雕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术室的门。而她似乎忘记了他的凶残,一步步走向那道门。歆姐,对不起,歆姐,你一定要醒过来。她双手交握,默默为阮文歆祈祷。
突然,一双冰冷地手捏住了她的下颚。她被动地仰头看着这个梳着背头的男人。他的牙紧咬,似乎下一秒便会发力拧断她的脖子。可是最后,他只是一手扯掉了她胸口商韶婷的铭牌。用暗哑的声音问道:“为什么?”
顾涵羽被他的寒气震慑得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是茫然地看着他。看他眼中自己的倒影,看他不可名状的痛苦纠结。
“为什么?”他气愤地甩手出去。顾涵羽像断了线的风筝,狠狠地撞在椅子上。她挣扎着依着墙倔强地站起来,咕咕地鲜血从她额头流下,和衣服上残留的阮文歆的血迹混在一处。
他上前一步,眼中一闪而过的歉疚。可是,还是停下了。“带她去包扎。”
顾涵羽被两个保镖架着,离开。她一直一直地看着这个男人,还有他胸口的徽标,直到被带着转过弯去。她的视线变得模糊,只有微弱的光明,那朦胧之中,她只见到一个别着徽标的男子侧脸,耳边是阮文歆的叮嘱,一句一句不停地重复。她慢慢失去意识。
当顾涵羽清醒的时候,却是被保镖带到了灵堂。
女人的照片挂在中央,笑妍妍的。顾涵羽几乎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那簇拥的白色花圈,挽联,黑色衣服的吊唁者,仿佛都是虚设。“歆姐。。。”顾涵羽喃喃地喊道。
穿着孝衣三爷沉默地给宾客还礼。
客来客往,唯一没有移动的两个人,就那么站着。所有宾客相继告辞,顾涵羽依旧一身病号服,站在灵堂前,不上前鞠躬献花,也不转身离开。阮文舒依旧站立着,等待着这最后一位吊唁者。
“带她离开。”不知过去多久,阮文舒冷冷吩咐道。
顾涵羽再次被架走,这次她没有回头看。而是,呆呆地任其摆布。黑色的屋子,一盏长明灯,竟摆满了牌位。其中最新的两个是:阮文凌、阮文歆。
她走过去,轻轻抚上那歆字,似乎那是爱大笑的女人的脸。“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跟婷交换。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就算了吗?”没有保镖,进来的只有一个人——三爷。
“我答应过歆姐,会照顾你。”顾涵羽淡淡地回答,一场生死之后,她的心如同被女人和婷带走一般,似乎外面的所有一切都不在重要,什么事情她都可以放手。女人不该死,该死的应该是她。“我会替她照顾你。”
“替她照顾我?”阮文舒立在这个小女生身前,“你凭什么照顾我?”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还疼吗?”
顾涵羽只望着他,他的眼中流露的柔情似乎别有所托。“因为我会比你活得久。”
“活得久?”阮文舒的眼眉满是戏谑,“只要我愿意,你随时会没命。”
“你不会的。”顾涵羽轻声回道。
阮文舒隐去了表情,冷眼看她。
“你若要杀,我岂会活到现在。”
“小聪明!”
“你若不想见我,我这就走。”顾涵羽回看一眼阮文歆的灵位。
“你忘记了你给文歆的承诺?”
“没有忘,也不会忘。”顾涵羽与他背对。
“那你要怎么做?”
“走到天涯海角,你看不到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你不想见到我。”
“那如果我说留下呢?”
“我就留下。”
“你没有想过你的家人吗?你不怕他们担心吗?也许他们正在满世界找你,也许,你的母亲正在哭泣,你都无所谓吗?”阮文舒此刻更像一位严厉的长者。
“顾涵羽已经死了。”顾涵羽哀伤地闭上眼睛。
“啪”
顾涵羽一个趔趄,扶住了墙。捂住脸,怔怔回头看向怒火中烧的阮文舒。
“这一巴掌是替你母亲打你的。你爱呆着就呆着吧!”阮文舒愤然拂袖而去。
顾涵羽抹去嘴角的血渍,看向那喜怒无常的背影。
三天之后,顾涵羽被带离了祠堂,带到宽大现代的别墅。她到的时候,阮文舒正在吃早饭。保姆阿姨看顾涵羽进来,立即添置了一双碗筷。
“坐吧,吃点东西。”阮文舒收起报纸,对顾涵羽说道。
顾涵羽依言坐下。
“你生病还没好,我让张妈给你熬了些粥,乘热吃吧。”说罢,他已经只顾自地吃了起来。
顾涵羽看着他,面前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领口自在地敞着,脸上原本分明的棱角似乎也因为阳光的缘故变得柔和。顾涵羽不由地想起了家中跟母亲同进同出的父亲,她的父亲从不曾这样有范儿地等着用膳,而她的母亲总是被呵护在手掌心。
“在看什么?粥冷了。”
顾涵羽没有想到,他居然拿她的勺子帮她搅拌。她一直这样看他,有些看不懂,这个人是不是存在人格分裂,和那个黑衣恶魔判若两人。
“我在想,这里的女主人在哪里?”
阮文舒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瞬间便隐了下去。“这里没有女主人。从此以后,你是。”
“我?”顾涵羽惊愕地反问。
“从此以后,你叫阮筱羽,是我阮文舒的女儿。”
顾涵羽的一颗心算是有了着落。“阮筱羽?”
“以后,我是你的父亲,能做到吗?”阮文舒用近乎命令地语气问道。
“不。”顾涵羽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她的父亲只有一个,她不想玷污了母亲的声名。她爱他们,爱到无以为报。
顾涵羽的下颌被擒住,恶魔用冰冷的声线一字一字地说道:“你说过,顾涵羽已经死了。莫非,你想要我送一具尸体给顾筝?”
“你?!你怎么知道!”顾涵羽大惊失色。
“这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只有我没有料到的事情。比如,你设计害死了文歆。”阮文舒说着,手下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
顾涵羽痛苦地想要摆脱。
“叫我爸爸。”
“疯子!”
“快叫!”
“恶魔!”
“叫!”
“不可能!”
阮文舒铁钳一般的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拎离了地面,看着她的脸色不断发紫,挣扎越来越小。那生死弥留之际的眼神,太像了,像得他豁然松开了手,拂袖而去。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张妈看阮文舒走远,立即跑过来扶顾涵羽。
顾涵羽摸着脖子,这才发现,原来她依旧想活着,在刚才的那个刹那只想着能活着。“张妈,我好怕。”
“小姐,少爷是个好人,你不要怕。少爷只是心情不好。”张妈把顾涵羽扶上椅,给她倒来水。
“不,他是恶魔,是变态,是恶毒的人。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顾涵羽缓过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离开,她转身就往外冲去,门口却被保镖拦住。
“哎呀,小姐,你要到哪里去啊!”张妈赶过来,把她往里拖。
“张妈,我要走,我不想再看到这个魔鬼。”顾涵羽挣脱,一手摸着疼痛的脖子,一边摇头后退。
“小姐,你放心吧,你在这里绝对安全,没有人敢伤害你的。”张妈挽留道,步步紧逼,只等她不注意扑上去。
“阮文舒,阮文歆,问什么姐弟之间的差距会有这么大!歆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跟魔鬼住在一起。”顾涵羽退到墙角,喃喃地念着对不起。
张妈叹一口气:“小姐,我进阮家四十二年了,少爷是怎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他只是最近受了刺激才会这样,其实少爷很可怜的。他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他好不容易找到小姐,小姐不能这样对少爷的。”
“张妈,你错了。我不是小姐,我不是阮家的小姐,我姓顾,我爸爸是顾筝,妈妈是王婧。我跟他一点关系没有。”顾涵羽嘤嘤而泣。
“小姐,我自打刚才看见你,就知道是你。你要不信,我带你去看。”张妈拉起顾涵羽往楼上跑。
顾涵羽被阮文舒这么一折腾,一点儿抵抗力气都没有,任由着张妈拉着。张妈停在一处门前,警惕地四下打量,确定没人了才说道:“小姐,只许看一眼,回头就忘了。知道吗?这里是少爷的禁区,不肯任何人进来,就连打扫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