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照面

柯小青拿着电话讲了好半天，我听不见她的声音，更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她的背影，从她低着头的弧度，我知道，她很用力地不停地在表达些什么。但至于她正在表达的内容，我却无从知道。小时候，我总是幻想着希望自己能有提前洞悉一切的超能力，每当我遇到难过的事情，在丢了珍贵的东西后，在被偷了钱包后，在我被作业上一大堆问号所包围后，在我走神的时候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后。我总希望自己可以早早做准备，那就不至于当众出丑了。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东西是可以准备和预防的，也确实需要。但现在我却觉得，有些东西，无论怎么样预防怎么样准备，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浪费时间在不停变化着的事情上面，我们一直都在路上。不是有句俗语这样说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躲不过的时候，那就让我们来较较劲吧，总有这样的时候。隔了很久，她才回来，重新在我的对面坐下来。脸上尽是激动的神情，惊魂没定的样子。我重新替她点了一杯水。她迫不及待地从服务员手中接过水杯，抬头一饮而尽。完了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长呼了口气。但很快，她的头又重新低了下去，眼神放空，呆呆地看着地面。她很泄气似的在我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并没有开口的打算。“李乐说他到哪里了？”我小心地问。“吓？……哦，他说他就到了。”柯小青的思绪被我打断，抬起头看我，一脸慌张。好吧，既然她不说，我也不能再问了。试探，在这时候并不见得是好的。只能说，该知道的时刻还没有来到。“真的是你啊！”这时，一个男声在旁边响起，充满惊喜。我抬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孩子，站在旁边。他穿着白色的衬衣，外面穿着件黑色的小马甲西装。年轻的脸，此刻正对着我们微笑，很绅士的样子。。我看了看他，感觉似曾相识。但我想不起来。我转过头看了看柯小青。柯小青此刻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生，眨了眨眼睛，然后她回过神来。“哦，是你。”像好久不见的朋友，脸上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柯小青在我的印象里，从来就是个表情丰富的人，但她今天的表情也着实太丰富了点吧。“请坐。”见到是认识的人，我发出邀请。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并不讨厌。“不了，我的朋友还在那边等我。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认错人了，我只是过来打声招呼。”他开口，彬彬有礼。“你们也住在这边吗？”他不是说“你们住在这边？”，而是问“你们也住这边？”。也，这么说，他是。“没有。不是。我们只是来吃个饭。”柯小青抢在我的前头说。“噢，我住在这边，那赏不赏脸，跟我们一起吃个饭呀？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得到台阶下，他突然改口。“噢，地主。那我们可就是阶级敌人了。”柯小青说。“呵呵……关系可以有很多种，就算称不上朋友，也不见得就是敌人。你同意吗？”他依然笑。虽然年纪轻轻，但叫人看不穿。“呵呵……同意。”柯小青笑。眼神不再放空。“那赏脸吗？或许你们可以吃完饭才决定我们可以当某种关系。”他说。“为什么不？”柯小青说。我没有插话，静观其变，会比较适合。但是，柯小青，真的吃得下这一天中午的第二顿饭吗？“我叫刘浩。”他转过头向我介绍自己。并伸出手。“林微。”我说，浅浅地与他交握。“我们见过。”他说，“只不过不是适当的时候。”“是吗？你看见我打人还是当流氓了？”我说。我是感觉和他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没有想起来具体是哪。很多时候，生活中，能记住的只是那些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关系无论是深或是浅，虽不像个个都是柯小青李乐或是陈晓军，但见了面至少还是会记得的。但我想不起他来，那这也只能说明了我和他仅仅只是见过，擦肩而过我想不太可能，但或许他是对的，不是在适当的时候见的面。“呵呵……怎么？你要当流氓啊！”他笑。“会哦，不过一般我是不出手的，能逼我出手的都是人才，你要当么？”我说。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他心想。嘴里的笑意更浓了一些。“呵呵……你们先坐一下。”然后，他往餐馆的另一边走去。估计他是去接他的朋友了吧。“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凑近柯小青的脸，小声问。“你看你，口水都流了一地了。”柯小青斜着眼睛看着我说。“不过，真帅啊……”她夸张地做起花痴状。“得了吧你。”我笑，推了她一把。看得出来，他对柯小青的兴趣可浓着呢。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至于柯小青对他，我想，至少是不讨厌的。“快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铁一般的规则哈。”她招我逼供。“就那次啊……”柯小青说。“哪次？”我依然是没有印象。“我们冷战的那次啊……”柯小青说。显然是不想再提起来。“我们哪有冷战！”我起身走过去一把抱住她，像她以前抱我的每一次一样，我学起她来。“那是！”柯小青也笑。我们俩的情绪像夏天飘忽不定的天气一样善变，时而欢喜，时而悲伤。不管在别人的眼中我们俩像什么，但至少，我们在一起。我们还可以这样亲密。这对我来说可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了。“呵呵……我错过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了吗？”刘浩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和柯小青回过头来，然后，刘浩他又来到了我们跟前。只是这一次，不止他一个人，站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短发的，神情淡然的女子。天啊，是杜琳。我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停住了。她也一样，在看到我们俩的时候，原本淡然的脸，微微有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原来，一切皆有因缘。而站在门外的李乐抬起头看了看餐馆门前的名字，随后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推开透明的玻璃门，正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