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离开了饭店后百思不得其解。那伞上刻得明明就是卢雪强的名字。
那把伞是他们去游西湖的时候买的。那时导游讲到了《白蛇传》的故事很是吸引李欣,说道许仙有把刻着“许”字的雨伞,是他和白蛇之间的红娘。巧的是往前没走两步他们就碰到了卖油纸伞的商店。李欣用羡慕和期待的眼神看着卢雪强,卢雪强就买了一把。那天晚上,李欣就跟卢雪强说往伞上刻字的事儿。卢雪强没当真。可是第二天李欣真的去伞行请教了师傅。只不过原先只是打算刻“卢”字的,谁想到李欣越玩越High就把“卢雪强”三个字都刻上了。
再想想刚才那人跟卢雪强的身形确实很像,一米八左右的个子,肩膀宽宽的,所以自己会认错人。不过刚才那个人,怎么会有那把伞呢?李欣一边想,一边去开车。
“喂?”卢雪强打电话给李欣。
“喂,怎么了?”李欣开着车,若无其事的说道。
“刚才打电话什么事儿,让你那么生气啊?”卢雪强好奇的问。
“没事儿,就是问一下你在哪儿。”
“是吗?”
“是。”李欣耐心的回答,“对了,天天呢?”
“刚睡着。我刚接电话的时候声音那么小,就是因为天天快睡着了,我在哄她。”
“哦,”李欣说:“我还有十分钟就能到家,到家再说吧。”
“好,你路上慢点开车。”卢雪强很关心的说。他不喜欢李欣开车。如果两个人一起出去的话,卢雪强从来不让李欣开车的。
“知道了!”李欣很开心的说着。她很喜欢卢雪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话语中带着的那种浓浓的关爱就像,就像什么呢?李欣心里想着,:“对了,就像甜甜的奶油一样,让你恨不得一口把它吞下去。”
“呵呵,这是什么比喻呢?”李欣自嘲着的比喻是多么不恰当。
卢雪强挂了电话,听见厨房的门响了一下。
“柳妈,是你还没睡么?”卢雪强试探着问,他不知道是不是阿姨也没下班。
“是我@”柳妈说着从厨房里走出来。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明天老爷回来,我和阿姨准备了一些老爷爱吃的东西。”
“哦,”卢雪强是知道明天伯父回来的。
“少爷,今天阿姨下班比较晚,而且老爷明天下午的时候才能到家,我跟阿姨说明天可以稍晚些时候再过来。”
“柳妈,”卢雪强无奈般的说道:“像阿姨上班这样的事情你完全可以做主的,不必什么事儿都跟我讲。”
“呵呵,老爷不在,我总得跟你说一声啊!”柳妈笑着说。
“柳妈,连伯父都那么尊重您,更何况我呢!”卢雪强站起来走到柳妈身边,“在这个家里,像这些事情您完全可以做主的!“因为柳妈身材矮小,所以一米八个儿的卢雪强不得不低下身子,看着柳妈接着说:“早点回去休息吧!替我跟柳叔,我明天先去公司一趟之后再去机场接伯父,让他先在机场等伯父,我自己去机场就行。”
“好,我知道了。”柳妈说:“那我就先回后院了。你接着等少奶奶吧。”
“恩”卢雪强微笑着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卢雪强跟柳叔和柳妈说过很多遍,不要称呼他少爷,也不要称呼李欣少奶奶,这样称呼像是生活在旧时代里一样。不过,他们还是改不过来,原来卢健哥哥和可卿嫂子在的时候,他们也这样称呼的,时间长了就改不掉了。
柳妈刚离开,李欣就回来了。卢雪强听到声音就到院里的门口去等她了。
李欣看着卢雪强在门口,就把车停在了院里没往车库开。
“恭迎卢太太!”卢雪强说着开玩笑的鞠躬迎接。
“谢谢,卢先生!”满怀开心的笑着,把手交给那只在等着她伸手的手。
“哈哈哈哈,”两个人都嘻嘻的笑起来。
“今天的饭局怎么样?”两个人回到房间里就讨论李欣的工作。
“看起来不是很好,”李欣有点开心不起来,“董事局好像不是那么很容易摆平的。”
“没关系,不行的话爸爸出面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卢雪强安慰李欣说。
“我就是不想惊动我爸啊!”李欣突然很要强的说。
“好,好,好,”卢雪强马上软下来说:“不惊动爸,不惊动爸!好么?”
“你每次这样。”李欣马上生气了。
“我不是不想让你生气吗?”
“那你就帮帮我啊!”李欣立刻一副乞求的样子。
“欣欣,不是我,不是我不帮你。”卢雪强很为难的说:“是我的立场没办法说话啊。”
“我又不是要你…….”
“好了,好了”卢雪强马上打断了李欣的话,“今天咱不说这个了。”卢雪强赶紧转移话题,“伯父明天下午回来,你能早点回来吗?”
“能!”李欣不服的说,“每次你家里的人有什么事儿,我都是通情达理的吧?”李欣等着那双不算大的眼睛说,“你呢,我家有事儿求你,你就会躲!”
“嘿嘿,”卢雪强傻笑着,“我给你放好水了,洗澡吧?”
李欣无奈着卢雪强的好脾气,瞪了他一眼,无奈的洗澡了去了。
卢雪强不是不想帮李欣,只是,公司都有规定如果涉及到招标竞争的投标公司的事情是不许公司内部人员插手的。况且卢雪强本身是分公司的人,更不便插手总公司的事儿了。更何况伯父的管理也一向都很严格,他也插不进去手啊。
李欣跟卢雪强结婚后原先是呆在家里的,是最近李欣的父亲说公司缺人,让李欣回公司帮忙。这边天天也上幼儿园去了,阿姨和柳妈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李欣在家也闷啊,就去了。回去没有两个星期就参与了卢氏集团的招标竞争。这点让卢雪强更加有理由不帮李欣。
因为下午卢雪强要赶到机场接伯父卢肇,所以很早就先到公司去看了看,安排了一下工作,大概中午十点的时候又出去,去了机场。
白伊琳在电梯口等着卢雪强等到8点十分,仍然不见人影。她想应该不会错过,因为她提前了15分钟。到8点半的时候,孩子们会陆续的来,她看到一个小班经常很早到的那个孩子已经来了,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就想着干脆以后有机会还吧,于是便上楼去了。
今天的天天很兴奋。在幼儿园里跟所有小朋友讲着,“我爷爷今天就回来了!就是今天下午哦!”
白伊琳听见了就问,“是吗?那你很喜欢爷爷喽?”
“当然了,我最爱爷爷了!”
“呵呵,爷爷听了一定很会高兴。”白伊琳看着天天这样讲着,心里头一阵阵奇怪的感觉。有一种特别想见见她爷爷的欲望,“怎么会这么想见一个素未蒙面的老头呢?”白伊琳拍拍自己的脑袋笑着自己是鬼迷心窍。
“爷爷?”白伊琳嘴里念叨这个本应该不止是名词的称呼,可是“爷爷”对她而言就只是个概念。她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听说在爸爸十六岁的时候就过世了。
“爸爸”再次念及这两个字,白伊琳心里还是流淌着那一股股疼。她双手放在胸口,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送出去。她告诉着自己:“工作,工作!”
卢雪强到机场的时候,正巧柳叔已经接到了刚从出口处走出来的卢肇。
“老爷!”柳叔喊着没看到他的卢肇。
“经南!”经过柳叔这么一喊,卢肇看到了跟他年纪相仿的柳经南。
“老爷,我来拿!”柳经南接到卢肇后赶忙去替他去拿行李。
“好。”卢肇并不客气的把行李交给了柳经南,“雪强没来?”
“他刚来电话,正往这边走着呢。”
“伯父!”柳经南的话音儿还没落,就听见站在不远处的卢雪强叫道:“伯父!”
“雪强!”卢肇看到卢雪强后,一张疲惫的脸顿时像开了花儿一般绽放起来。
卢雪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卢肇身边,两个人给了彼此一个男人之间的拥抱。卢肇看着满脸笑容的看着卢雪强,眼睛里尽是慈父的关爱和想念。
“走吧,我们回家吧!”卢雪强跟卢肇和柳经南说。
“走!”柳经南说。
卢肇和卢雪强走在前面,卢肇显然已经不能像卢雪强或说卢健小时候那样把手搭在卢雪强的肩上,然后跟他讲述他出差时碰到的好玩有趣的事儿,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问这问那,偶尔还带着批评的语气和故作装傻的表情。
这时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是男人之间的对话。所说的不过是公司的事儿。什么董事会的那个老董移民了,那个老董的儿子要结婚了,娶的是那个公司的千金…….
卢肇听着,有时候很认真的听着,但一不小心就走神儿了!他想起来自己的儿子,卢健!那个那么让他骄傲的儿子。
人到中年的卢肇,心中那股中年丧子的痛还在挖着他的心。卢雪强也很好,但再好也不是儿子。这个孩子其实命也苦。小时候因为父母离异,丧失了和睦的家庭。之后父亲车祸意外过世了,母亲又抛弃不愿抚养。卢雪强就跟随姑姑从上海到了台湾。姑姑姑父对他视如己出,可是好景不长,不到两年姑姑和姑父也相继病故。他被送到福利院。在福利院呆了将近三年才被卢肇领回来。
其实卢氏家族是个大家族。民国时期在上海也是数一数二的。家里一直是几代单传,代代都是一个男孩儿,直到卢肇这代才算人丁旺盛。卢肇的母亲先是生了一对男孩儿双胞胎,后来又生一对龙凤胎,最后又生了一个男孩儿。
卢肇是第一对双胞胎的老大,另一个名叫卢群在他们八岁的时候,家族变故卢群被母亲送到了福利院。一对龙凤胎男孩儿名叫卢文,在家族变故时也送人了。女孩儿卢月,即后来卢雪强跟随到台湾的姑姑。最小的男孩儿,名叫卢宏,即卢雪强的父亲。
卢肇年轻的时候,经常听柳经南的母亲讲到他父母年轻时候事情。家族变故的时候,卢肇八岁。那个苦命的姑姑只有四岁,最小的卢宏只有两岁。
卢肇所以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有一幕像是刻字一样刻在了脑子里:就是母亲拼命的跟卢**代着家里的特征,让他记住家在那儿。
母亲含着泪,拉着弟弟卢群,在门口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记住,这是咱们家的门口。什么都能变,这门口不变。记住咱家门口的两口大狮子。它们什么时候都在,等你回来!”只有八岁的卢肇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静静的听着,直到母亲带着卢群离开,越走越远,最后拐了弯儿看不见了。
卢群,卢肇时常想起他,做梦梦见他。那个另外一个自己,一个似乎从存在就跟自己在一起没分开过的弟弟。从此他们没再见过面。卢群走了后,卢肇就很少照镜子,因为他的镜子他已经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