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住在小镇一个叫安乐村的地方,安乐有安居乐业的意思,但村里的人只安居不乐业。于是在不断向前发展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道路上,村子大有逆流而上,向后发展,“文艺复兴”的趋势,村上的设施一眼看上去和七十年代的阵容相差无几。村里的那所小学更是年长,堪称古镇建筑群中泰斗级元老。相传“生”于元朝,本来是一座寺庙用来朝拜神灵,现在建成了一个学校用来朝拜科学,正好莫名其妙的顺应时代的发展——理性而不迷信了。可顺应就像单相思只是一相情愿,而发展就像谈恋爱需要两相情愿。因为条件差,所以来的老师也是非常的少,三年级以下的学生基本上都由村里的几个读过一点书的人临时组成教师队伍来教,但由于正式的老师叛逆性与时具进,像近代待嫁的姑娘知道丈夫既穷又丑死也不肯进门,那“临时”也就变的绵绵无绝期。小村就像一个炎炎烈日下,张着大嘴翘首等待雨水降临的蜥蜴,对老师渴求的都要奄奄一息,面目狰狞的表情让人感到的不是可怕而是可怜。外面的老师思维抽象没有看出村子的可怜,只是看到自己前途的可悲,不肯低就,但却“高不成”,于是当今小学老师找不到工作,饿死在家的与日俱增也就平凡无奇理所应当了。
可三年前的确从县城里来过一个年轻的老师,村里人既惊又喜,视之为仙人。老师谦逊的见过村里的凡夫俗子以后,谦逊顿失,遂觉仙人只是成仙的人,终究也没有脱去人的俗气。他不屑接受仙人的称号但却垂涎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秉性——吃不惯乡下的粗茶淡饭。嘴巴不但少进东西而且出的东西也不多——他觉得这里人穷志短,说话都贱,相比之下自己的嘴巴倒成了金口,用自己的玉言换这里人的贱语就好比美元换成了日元,总让他感觉身份大跌,于是说话甚少。他有心趋“贤”而无力成“贤”,在村里痛苦了两天,匆匆而去。两天期间那人教的是三年级,安逸那年正好上三年级,有幸得仙人指点。
其实那老师什么都没有给安逸留下,只是让安逸知道以后要不断的仰视一个人。
事情是这样的,老师上课的第一天,进入班里后开始一一的点名来认识一下,他刚刚的来到这样的鬼地方似乎童心大发,有种长期任教的打算。当点到安逸的一个哥们的名字的时候,老师忽然停住,呆呆的看了一分钟,并不断注视着那个同学,看的那学生顿时面容红晕,一个小男孩似乎被老师这么一看就变成了腼腆的小姑娘。老师欣赏完之后对他的名字大加赞赏说:“好好,好。你看这名字都起的不像人名了,恩,好是好不过只是——”老师刚想说自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见过的时候,又转念想一个乡村野夫都能想出的名字自己若说不知必定有失身份,思来想去,最后来了一个词不达意的结尾说:“只是好听。”安逸于是将注意离力集中在安道尔的身上,想:我本来想这个名字十分的特别,可笑罢了,没想到还会受到高智商动物的大加赞赏。于是不由的对安道尔的名字肃然起敬。
其实这也是当时其他的同学想的,于是瞬间竟有一大帮的学生对安道尔的名字崇拜起来,安逸又比其他的同学更进一步,进而崇拜起他的老子,因为这是他老子起的。
安逸在刚开始的时候一直不明白他老子怎么会想到这样离奇古怪的名字。一个乡村野夫能想到这样的名字定是积了几辈子的的德——后来安逸学到世界地理之后才恍然醒悟原来也只有乡村野夫才能够想出那样离奇古怪的名字,至于他积了多少辈子的德安逸也不必考证。
那时安逸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停的问安道尔:“哎。哥们,你爹是怎样想到这样的名字的呀?”安道尔说:“呀。我曾经也刚刚问过我爸。”安道尔最近刚刚的学了“曾经”一词,其实他是中午临上学的时候才问自己老子的,刚过去应该不到十五分钟。只是想用一下这个词语,却不想竟活活的将那十五分钟一下拉成了几年或者十几年。
安道尔停了一下,确定自己将那词语准确无误的说出,然后又说:“我爸他说......”
安逸顿时神经高度紧张,还没有听,却一反常态隐约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但此时安道尔停住,后悔刚才没有说成“我爸曾经说过”安逸没有耐心等他对“曾经”的练习,催促的急。安道尔见安逸等的不耐烦说:“其实呢,是他在一家酒店收瓶子的时候偶尔听到的。”安逸听后高度紧张的神经马上崩溃,大脑也对那预支的“耳目一新”感到后悔不已,顿时身心陷入一片空白,愣了一会说:“啊,看来你老子的瓶子的确是没有白收。”
从此之后安逸再也崇拜不起他的老子,只是多年以后才知道自己不得不以一种仰视的目光看他的老子,因为那人一米九的个,的确太高了。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而现在,安逸快到了上初中的年龄,父亲常年在外,于是对儿子去哪里并无什么挑剔,毕竟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几个月见一次。而母亲常年在家,自从安逸从另一个世界被自己召唤回来,就没有和儿子分开过,并坚信任何事情之后慢慢的来才不会痛苦——比如一下子将一个人的寿命减少十年那人肯定痛苦不堪,若是像常人那样一点一点的减少那么人会活的很惬意,老死的更好,可以默默的去那个极乐世界,死后出个喜丧,当然不知天高地厚想要长生不老的除外——推论一下距离更是应该渐渐的拉开才不会痛苦。
母亲和儿子明显出现了代沟,安逸一直想出去,每次与母亲商量的时候总是拿镇上的中学太乱做借口,而此时那中学也不负安逸所愿,乱的一塌糊涂。
前几天突然有人传言说有一个狼心狗肺的老师强奸了一个初二的女孩。这事情一传出,吓的镇上的人都不敢将自己家的女儿送到那里上学。本来送去的都马上接了回来,于是没有过半天的工夫那学校俨然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男子中学。自从同性恋这个产物风靡全球,虽然没有得到世界人民的认可但已得到世界人民的认识以后,有的怕那老师变态过度,找不到女的就找男优一般的人,于是第二天那些觉得自家的孩子有点女儿气的都匆忙的将那些假娘们接走,再后来学校里就只剩下人模狗样的人了。
安逸见此不禁大喜,大喜之余又对那女孩有种怜惜之情,对那个狼心狗肺的老师无限痛恨,但这痛恨似乎又发育不全,之间的夹缝里又有种隐约的感激。心情就像是糖拌西红柿里突然又加了盐,味道难以琢磨。母亲见儿子身体瘦弱,而且天生怯弱,性格可能不及一个普通女子刚强,用句不好听的就是男优中的男优。
母亲刚想妥协,没想到那“强奸”之事竟发生了大逆转。其实此事一出惊动的不仅是普通老百姓,中学校长也是受挫不浅,好不容易登上了一校之长的位置,本想大展身手,将学校搞的有声有色,再从中豪取一把,每想到学校景气每况愈下,萧条不堪,每当深夜念及为登此位置而花去的十几完万贿赂费就心痛不已。
校长痛心疾首后决心化悲痛为力量,坚决找出这个狼心狗肺,不但断了自己的财源而且还让自己血本无归的东西。于是赶忙去找镇长,正好镇长此时也像热锅上的蚂蚁,毕竟是镇上最高学府出了最低贱的事。两个臭味相投的人不谋而合,发誓一定要铲除这样的败类,为人民除害,更为自己出气。
镇长调动起镇上的一切力量,几天下来愣是没有找出那个色胆包天的人,又没有过几日,那个自称是被强奸的人也消失的如人间蒸发般干净利落。只怪当时为了保护那女孩的声誉,没有查清楚这女孩是谁,更不应该的是连她在几班都无人知晓,只是外面里面传的沸沸扬扬,吓的那些情窦未开的小女生竟怀疑起自己被那个了,但又不知道那个到底是哪个,见场面如此混乱又不敢询问,只能无限的遐想。
那校长正愁眉不解的时候,忽然想到那女的虽然人间蒸发但学校有她们的档案,可以一一的核对。校长召开紧急会议,将想法传达下去后,老师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皆同意。只是,档案好找核对就太难了。现在女的都离开了,在学校里见到一个女的都一定是过了拐弯之年的人,老的可以去算卦。校长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请老师去挨家挨户的访问。”
老师一听此言都做好跳槽的准备。校长见大家都不做声以为这些傻冒都同意了,于是接着往下说:“那么,我们派谁做先锋呢?”这一句使大家都恢复了一点元气,老师对“先锋”一词深有研究,有先锋那么其他的人就有了回旋的余地,毕竟这年头跳槽也不好跳。大家面面相觑,最后都觑到了无论教龄还是年龄都最老的王老先生身上,理由是:老王学术等身,德高望重。其实大家都知道选他的真正理由是此人极为古板,而且做事既不利人又不利己,脑瘫的人都会嫌他智商过低。老王见难得有一次大家都支持他,竟满口答应。校长见还没有用上自己所谓的三寸不烂之舌就有傻子挺身而出,忙夸傻冒说:“老王虽然年迈,却不失大将风度。此次定能力挽狂澜,凯旋而归。大家以后都要向老王同志学习呀!”古板的老人也有幼稚的时候,正所谓一般不幼稚,幼稚不一般。听了校长这一席违心的话竟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大家见老家伙毕竟是为自己担当玩命的差事,于是也违心的附合赞叹。
老王担当的的确是玩命的差事,后来镇上传着,中学又出现一个色魔,老的都无齿了还下流的问人家的女儿是否被强奸过。真是无耻下流到了极点,说不定还会无耻下流到棺材里。不过此人也受到了惩罚被人打了出来,后来被送往了医院,人们传说是被打出了脑溢血,但并没有人说是谁,后来只是中学里的王老师再也没有去上过课。
再后来这糊涂事情再也没有人去查了,又过一段时间,这糊涂帐竟渐渐的清晰起来,说是没有“强奸”这样的事情,是其他的学校造谣想减少中学的生源,最后小镇上的人一致认为只剩下一个色鬼,那就是哪个老的掉牙的东西。
校长见此,不由欣喜,马上发出话说:“那老的掉牙的色鬼已经被我校开除,永远不得踏入本校半步。请广大学生放心前来上课。”不巧那“色鬼”正好出院,在医院门口偶听此言,当场气的旧病复发,医院的护士医生出来了一大堆,折腾了半天最后确定已经暴毙,口里慰问心里却不听狂骂:死鬼死的真不是地方。
“知识改变命运”虽然不一定就是真理,但毕竟影响了几代人。大众听到校长的通知,心想没有必要跟知识过不去,于是接二连三的将孩子送回学校,先是那些假娘们被送回来,后来那些没有及时转到其他学校的真娘们也返校了。
学校渐渐恢复了平静,像是动荡年代过后恢复的生机勃勃的安宁,又像动荡年代过后昏昏暗暗的死寂。但无论是两者中的哪一个,从外面看都是一样,至少是比以前好多了,安逸看到这样的结果心里十分不爽,恨不得自己去那里一把火把学校给烧了。但自己又是一个怯弱之人,连当面骂人家一句都要思考再三,思考之后总要放弃,何况这样重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