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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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渐渐不再排斥他的到来了,也不再在他面前演戏,更不会做些与他为难的事了。她有时甚至已经习惯他过来了,虽然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亲密无间,但是最起码有些像真的夫妻了。
那一日,如雪穿上灰色的线,开始在新送来的丝绸上绣花。孟凌崆大步走进来。如雪没有抬头,只是说:“你让人送来的丝绸真好,害得我都想绣东西了……”孟凌崆一挥手,所有人都退下去了。如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这才抬头看了看,只见他满面阴云,一双眼睛要喷出了火似的。如雪看着他,问:“发生什么事了?”他努力克制着怒火,慢慢走过去。如雪起身迎向他,问:“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大火气的?”孟凌崆一把抓住她。如雪有些急了,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啊!”孟凌崆怒目相对,大声问:“你是故意报复朕吗?你居然用这种方式报复朕?尤如雪!”如雪有些害怕了,以前不管怎么违背他,怎么折磨他,他怎么生气怎么难受,至少从来不会用这种恨不得要杀了她的眼神看她。
孟凌崆努力克制着怒火,但是那种酝酿很久的情绪终于到了极点,几乎疯狂地发泄出来。他扯下如雪的衣衫,当如雪反抗的时候,他反手将如雪制住,看着她雪白的后背。“雪儿”,孟凌崆冷笑着,说:“你知道吗?朕好爱你,真的好爱……当朕第一眼看你的时候就知道朕要得到你,不仅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他把脸贴到如雪的背上,轻抚她后背上的三颗痣,接着说:“朕一直觉得愧疚你,想要补偿你,想要和你一起分享天下,想给你所有的一切……可是……”他突然用力抓紧,手指嵌进肉里。如雪疼得尖叫了一声,眼泪不住地流。他拿出匕首,说:“朕要把这块剜去……”如雪用力踩了他的脚,然后拼尽力气挣脱开来,她惊恐地环抱着自己,看着他,问:“你疯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我做错了什么?”孟凌崆跑过去抓她,她什么也不顾了,只是要躲他。
突然,如雪脚下一跘,摔倒了,孟凌崆向她走过去。如雪蜷缩着向后退,说:“到底怎么了?你想杀了我吗?不要,不要……”孟凌崆丢下匕首,过去抱住她,良久也不说一句话。如雪也抱住他,哭着问:“为什么?为什么我想试着不去想以前的事了,你还要这样对我?”孟凌崆回过神来,猛地推开她,说:“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这回朕不会心软了!朕要留着你,看着你为你做出的事付出代价!”如雪的头撞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等到她回过神时孟凌崆已经大步走出了房间。她却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干脆就躺在冰凉的地上。秋桂走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形,连忙拿衣服过去,一面扶起如雪一面给她换上。如雪用手指抹了抹不多的泪水,什么话也不说。“娘娘,奴婢求您就顺着皇上吧。能得皇上临幸是天大的喜事……”如雪说:“去打听一下,皇上到我这里之前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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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前,孟凌崆看到了一幅呈上的美人图。图上的是一位刚刚出浴的美人,如瀑的长发拨在前面右侧,露出娇美香艳的后背。有些得意的内侍太监禀报道:“这幅画是清道子所作,他画的美人都是珍品,尤其是这一幅,虽说是美人,却看不到美人的脸,只有一个简见之难忘的背影,既香艳又可登堂入室。”“清道子?这画中是谁?”孟凌崆问。“有人传说,清道子为人好色,厮混于各大妓院,所画大多是三教九流之中的绝色美人。这画中人就是后背上有三颗痣,可惜看不到容貌,不过有人说这是清道子所作中最美的一张。有人曾想找寻这画中美人,却怎么也找不到。清道子对此也是绝口不提……”刚刚才出头、好不容易能在皇上说上话的年轻太监似乎还没有注意到主子每时每刻的微妙的变化,以至于当主子黑着脸说“拖下去!杖责一百!”的时候,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被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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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看着被抬上来的太监,问:“皇上为什么打你?”“奴才不知。奴才明明只是跟皇上讲解新呈上的画……”“什么画?”“是一幅美人图”……
秋桂扶着如雪正准备出雪月宫,却被侍卫拦住。秋桂说:“大胆!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拦着主子!”为首的说:“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娘娘恕罪!”如雪问:“谁的旨,皇上吗?”“是皇上下的旨!”“那你去请皇上过来一趟,就说本宫有要事求见。”如雪说。“不用了,皇上说娘娘不用出雪月宫,而皇上也不会来雪月宫。”“如果我死了,他会来吗?”如雪冷笑着问。“皇上说不会!”为首的有些为难地说。“秋桂,准备三尺白绫!”如雪浅笑着说。
孟凌崆听着禀报,将一杯酒送到美人的嘴边,说:“不管她,我们喝!”刚走进来的宫女上前斟了一杯酒,笑着说:“好一个弱水三千!”孟凌崆转过头,看着她,指着跪在地下的侍卫,下令道:“将他推出午门斩首!”宫女护在他面前,说:“皇上,请给臣妾一杯酒的时间,如果您还想这样做,臣妾无话可说。”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宫女解下头饰,披下长发。她转过身去,把头发弄到前面右侧,然后慢慢脱下衣衫。秋桂将美人图展开放在旁边。等到露出背上的红痣,宫女冷笑着问“看清楚了吗?”说着就很快地拉上衣服,一边整理一边说:“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孟凌崆脚步沉重地走过去,边走边说:“对不起,雪儿!朕当时气疯了……”“我来解释只是不希望你伤害我的孩子。那个侍卫,是我以死相逼才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你饶他一命。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出雪月宫了,你也要金口玉言,永远不要再走进一步!”如雪一直背对着他,说完就跑回去了。孟凌崆追了几步,却还是停了下来。
原来那幅画上的红痣是一颗在上两颗在下,而如雪背上的是两颗在上一颗在下,还有就是画上的偏左,而如雪的稍微偏右。对比之下差别竟会如此明显。
第二节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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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孟凌崆独自一人来到了雪月宫,他止住要通报的人,还让所有人都退下了。他走到大殿,看到那日绣架上的红绸。他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上面已经绣上了图案,是涸辙之鲋。他的心狠狠地疼起来。好不容易才眼见着如雪的态度变好,好像挽回了一点过去的情分,为什么还要亲手将一切都毁了?此刻不仅回到冰封的起点,也许比那个还糟。
他走到如雪的卧房,房里的灯灭了,他还是敲了门,没有回应。他推了推,竟然没关。他欣喜地走了进去。他看到床上侧身向里睡着的如雪,坐到床边,说:“雪儿,朕错了……朕知道错了……”没有回应。他也躺到床上,从后面抱住如雪,在她耳边说:“朕以后再也不会怀疑你了……”他可以感受到如雪的体温,可感觉上却又是那样冰冷让人难以接近。他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一滴一滴掉到如雪的颈上。
“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呢?”如雪终于开口问道。“雪儿,我又失去你了……我为什么这么愚蠢,为什么要怀疑你?明明这么爱你,却总是伤害你……”孟凌崆痛苦万分地说。“没关系,不多这一点,我不难过……”如雪淡淡地说。“你难过,朕心疼;你不难过,朕的心更疼!雪儿,你就真的这么恨朕,这么不把朕放在眼里吗?朕做了什么你都不会在乎吗?”孟凌崆真的想掐死怀里的这个女人,凭什么自己得了天下却得不到她呢?“在乎又怎么样?你会因为我改变吗?我算什么,我有资格吗?早知道这么痛苦,你就不该爱上我,我也不该到这里来……”如雪闭着眼冷嘲着说。“朕不后悔,朕也不许你后悔!”孟凌崆轻抚她的脸,说:“朕肯为你改变,朕也可以给你身份。只要你像以前一样爱着朕,朕也可以跟以前的凌崆一样。朕明天就下旨改立你为后,立温儿为太子!雪儿,只要你的心回来,什么都好说。朕能给你的比孟志涵多得多……”“皇后无过,怎可轻易废除?温儿尚幼,也不足以为太子。我什么也不要。”如雪说。“朕就知道你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眼中只有权势地位,她们爱的不是朕,只是朕的地位。雪儿,朕最爱的始终都是你!”孟凌崆抱紧她,深情地说。“最爱?”如雪吸了一口气,说:“我累了,你走吧。”
孟凌崆装作没听到,轻抚她的后背,说:“朕知道把你弄疼了,朕给你擦些药吧。”“不疼!”如雪冷冷地说。孟凌崆看着她背后的手指印以及周围发紫的淤青,不禁轻轻吻了上去,说:“朕以后不会这样对你了,真的会对你好的。”如雪如木头一般,不说话也不动。孟凌崆一边给她揉着一边用尽可能柔和的语气说:“朕知道你最在乎的是清白。从今以后不管谁说些什么,朕都不会再怀疑你,朕永远都相信你!”如雪还是不说话。孟凌崆接着说:“你一直想要的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朕明天就把**里其他的女人全部打到冷宫里,朕只要你一个!”“不用骗我了!”如雪终于掉下泪来,质问道:“你为什么要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不会傻到再相信你!”“朕说到做到!雪儿,要不是你迟迟不肯入宫,好不容易来了又处处与朕为难,朕怎么会宠幸其他女人呢?朕也不想伤你的心,可是你却总是伤朕的心。雪儿,其实朕也很怀念回宫前的日子,每天看到你朕就觉得很高兴,和你成亲之后是朕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日子……还记得你那个晚上吗?那晚……”“怪不得那个时候你就那么懂女人!是我傻!我以为你是我的男人,其实我只是你的玩物而已!”如雪一边挣脱他一边略显悲凉地说。“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玩物”,孟凌崆不肯放手,说:“从来没有!你是我惟一真正想要娶的女人,也是惟一真正深爱的人!你为什么就感受不到朕的心呢?”如雪尽全力打他,能用的方法都用上了。“你要不信的话,朕可以给你一份空白的圣旨,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即使你要朕现在就退位给温儿也行,总之朕什么都答应你!你能答应朕一件事吗?”孟凌崆抓住她的手,说。如雪动弹不得,问:“什么?”“留在朕的身边,分一点点爱给朕,朕真的不能没有你!”孟凌崆试着松开了些,却还是抱着她。如雪忍不住问:“你真的愿意放弃皇位,跟我在一起?我们带着温儿、暖儿一起走吧,去天涯海角都行!”孟凌崆有些愣住了,半晌才说:“可是江山社稷?朕现在还不能置黎民百姓于不顾。你等着,等到温儿长大成人,能够挑起重担,朕就带着你一起去去天涯海角。”如雪冷笑,说:“等?我就知道又是你哄我的把戏,我才不会信呢!你放心好了,跟你一样,只是说说而已!”孟凌崆说不出话来。如雪说:“你放心,我不会逃走的!不是因为你,而是为了我的儿子。”孟凌崆松开手,然后起身走了出去。如雪有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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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不自量力,我不该奢求你对我的感情足以让你永远对我好,即使我对你不好……我差点忘了,你说过的话,很多只是说说而已……只是我错把那些当做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