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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暮色微澜

夜幕降临,天边被负隅顽抗的落日染的血红,晚霞骑在风的背上到处炫耀自己的战果,白昼终于认输,黑暗笼罩了世界。麦乐乐开始感觉饿了,她拐进一家米线店叫了份米线打包,拿回了寝室。茹烟坐在一边上网看泡沫剧,不时发出一声声傻笑。麦乐乐问:“单青呢?”

“不知道,刚才接了个电话就跑出去了,大概男朋友来了吧。”

“她有男朋友?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她跟谁都不说。”茹烟扭过头说,“我也是有一次从她扔在桌子上的草稿纸上发现的,那张纸被她画的乱七八糟,写的爱你啊恨你啊之类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网恋。”

麦乐乐是个很现实的人,对于网恋这类东西她从来都不肯相信,她夹起一片油菜放到嘴里说:“那她今晚回来不?都这么晚了,多不安全!”

茹烟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已经九点多了,点点头说:“也是,不过没准人家正在约会呢,贸然打电话过去多煞风景啊!要是十点钟她还是不回来,就打电话过去问问吧!”

麦乐乐点点头。

夜晚的天气变得有些反复无常,白天的时候,麦乐乐就觉得闷热的无法忍受,到了晚上老天似乎再也不肯忍受了,眼看着天边的一大片乌云攻城一般滚了过来,隆隆的雷声随着乌云的队伍在天际翻滚着,眼见一场大雨在即,一股劲风卷进来,夹杂着腥味的泥土,阳台上的风铃不安分的响着,麦乐乐从床上跳下来关上了窗户。她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十分了,单青还是没有回来。宿舍十一点熄灯,而十点半就会锁门,再过一会儿单青就是回来也进不来了!这个丫头平时胆小的很,最害怕自己夜不归宿被查寝的老师查到,今天有点反常啊!茹烟看泡沫剧的劲头有增无减,似乎已经忘了给单青打电话的事情了。麦乐乐有点犹豫的拿起电话拨了单青的号码,心想可别打扰了人家的春江花月夜。

“乐乐?什么事?”

听见单青的声音,麦乐乐稍感安心了。

“阿青,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不回来?”麦乐乐一面说着,一面又看了一眼表,指针马上指向半点。

“我来看我朋友,今天就在他这里住了,不用担心我,你们快点休息吧!”

“哦……”麦乐乐觉得自己真是能瞎操心,真是多余!

“谢谢你惦记着我,乐乐,我们正逛夜市呢,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回去给你们带点啊!先不聊了,我同学叫我呢,拜拜!”

电话里嘀嘀的出现忙音,麦乐乐看看外面的天,风把花池里的泥土卷的老高,也不知道单青人在哪里,应该不是在本市吧,不然这么恶劣的天气怎么能去逛夜市呢!麦乐乐的大学四周交通很便利,也正好位于两市交界出,想要出市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麦乐乐关了机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渐渐凶猛的雨声,困意渐渐袭了上来。

这一夜睡得很踏实,梦里什么都没发生,好像有一双奇妙的手,把她不愿意看到的东西统统从梦里移走了。然而第二天一早,麦乐乐就明白了什么叫做暴风雨前的宁静。窗户关的死死的,但麦乐乐还是被窗外一阵紧似一阵的喧哗声吵醒了,她的第一感觉是有人在打架,但立刻又觉得没那么简单,窗外的吵闹声里夹杂着神经质似的恐惧,她还听到尖锐的哭声,像刀子一样割着沉睡的心灵。麦乐乐一下子坐了起来,接着发现茹烟也愣愣的坐在床上,眼睛里写满恐慌。

“你听到他们吵什么了么?”茹烟转向麦乐乐,紧张的问,“我也是刚被吵醒,你听听看……”

麦乐乐跳下床打开窗子,喧嚣没了阻挡,一股脑的涌进来,麦乐乐登时愣住了,她分明听到一个声音说:“单青!这是我们寝室的单青!”麦乐乐和茹烟僵硬的对视了一眼,没错,这是苏雅的声音,单青怎么了……

“快点报警啊!”

“打120啊!”

“……好像死了……”

楼下的声音太过喧嚣,两个女生听到“死”时全都浑身一凛,茹烟胡乱的披了件衣服跳下床扯了麦乐乐说:“出事了,快!”

的确出事了。刚下过雨的清晨渗出泥土的芬芳,很多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也借机从土里钻出来,拉帮结伙的在校园里疯长,雨后的太阳有种重新做人的新面貌,把刚刚洗过澡而带来的芬芳洒向全人类。一直以来,麦乐乐都对宿舍楼下的花圃情有独钟,每每风雨将至之时,麦乐乐还总愿意跑到那里装深沉,玩忧郁。然而此时她彻底改变了意见。单青躺在地上,衣服皱皱巴巴的裹在身体上,湿漉漉的头发有气无力的贴在脸颊和前额上,脸上毫无生气。麦乐乐和茹烟穿了松垮的睡裙挤到人群里,茹烟尖叫了一声闪到麦乐乐身后,而麦乐乐也彻底傻了,昨天晚上,单青还好端端的和她通电话,还在高兴的过夜生活,还在……麦乐乐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晃动了一下,同时瞥见在一旁六神无主的苏雅。苏雅刚从家里回来就碰到这样的事情,纵然再胆大再刁蛮,她也是个刚上大学的女孩子而已,遇到这样的事情早就没了主意,在场很多同学已经拨打了报警和急救电话。老校工在一旁直摇头。茹烟把头深深埋到麦乐乐肩上,发出低低的啜泣声。美丽的早晨却发生了一件极不美丽的意外。阳光打在单青脸上,精致的轮廓被映照的分明起来,光亮的额上有细细的茸毛,如从深山岩石中提炼出的璞玉般温润又惹人爱怜,然而死亡把一切带走,所有的美好统统失去了意义。

110和120接踵而至,警察安抚着骚乱的学生们,医护人员跑过来,手摸了摸颈动脉后又翻开了单青的眼皮,随即摇了摇头。随行人员默默的把单青抬上了救护车。学生们渐渐散去,麦乐乐颓废的坐到地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苏雅和茹烟愣愣的站在当地,一时无语。警察们忙着封锁事发地点,有个年轻的警察走过来对麦乐乐等三人说:“你们是死者的什么人?”

麦乐乐抬起失神的眼说:“是……同学……”

“我们是一个宿舍的!”苏雅接着说到。

“尸体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这……昨天晚上她就没回来,说是去看朋友了,我们都没在意,今天早晨我们还在睡觉时就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然后就……”

警察抬头看了看几个愣神的女生,接着说:“那是谁发现的呢?”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一旁的老校工说:“是我,昨晚下雨了,我想清理一下路旁的积水,路过这的时候发现了一只鞋,我以为是学生们丢掉的鞋子,就想拿回家去,结果就发现那个姑娘……”

警察专注的听着,同时在本子上写下认为重要的话。

“刚刚听你们叫她什么青?”

“单青。”

“哦……你们有她家里的电话吗?”

茹烟抹抹眼睛说:“辅导员那里有……”

警察沉吟了一下说:“那先请你们辅导员给她家里打个电话……哎,先有个心理准备,然后我们会通知她家里来人处理……”警察摇摇头说,“真是可惜,家里养这么大多不容易……”他对身边的警察说,“你们先留在这里,把现场封锁好,不要让闲杂人等进来,初步判断死者的死因,我要先回趟局里,一会儿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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