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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龙呼?凤也

“哇…..”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一窜炮竹声打破了墨绿斗的宁静,是满嗲嗲(爷爷)家喜得长孙,也是墨绿斗村今年出生的第七个细伢子。隔老远李太嗲嗲就听到有人大呼,生了,是伢子,满嗲嗲家后继有人了,听到那鞭炮声了吗?就是为生伢子而放的。墨绿斗村的以往的惯例生了妹子是不放鞭炮的。听闻,李太嗲嗲那奄奄一息的面容上露出难得的一丝微笑。闻讯而来的左邻右舍都赶来道喜,堂屋里满恩妈(奶奶)忙着招呼客人,偏房里面满嗲嗲三兄弟和他的长子李义炎四人围坐一块,沉默不语、愁眉不展的。

李义炎开口打破沉默:“伢老倌,这样行吗?”

满嗲嗲望了一眼他的长子,没好气的答:“要不还能怎么样?你明晓得你嗲嗲留着一口气,就是盼着你有个伢子,你想让他老人家闭不了眼吗?再说这是我和你大伯、二伯商量好决定的,就先瞒一阵子,让你嗲嗲走的安心。你只管叮嘱你屋里夏含玉,要她注意点,别让外人知道了,传到你嗲嗲耳边”

李义炎无法,只能勉强接受,回答说:“放心吧,我会叮嘱含玉的,伢老倌,你先给你大孙女取个名字吧。”

满嗲嗲语气有点失落的说:“我都已经想好了三个名字,可都是为伢子准备的,可如今,唉,罢了,就取名李彬,小名彬彬。彬彬,但愿你能早日带来一个弟弟。”

墨绿斗村坐落于湖南省中北部,群山环绕,属典型的丘陵地形。村里散落着五六十户人家,都是依山而建。村里大部分都姓李,也有几家别处迁来的外姓。至于为什么这个村子叫墨绿斗大概是与它的形状有关吧。

已经是1988年了,国家正在有力地推动我国社会生活大步前进的步伐。对于这个交通闭塞的小山村,也正一点一点的影响着他,改变着他,只是鉴于外部条件的束缚,这种力量还太过微弱,影响太过缓慢。他们的生活方式相对于这个时代是比较落后的,就比如说他们现在用的厕纸,家家户户都是从自家的后山里砍会竹子,把它们劈成手指宽的薄薄的长条,扎成捆放在角落,用时就折一截,用完扔到备用的竹篓里,积到一定的量,就找个坑集中焚烧。李彬五六岁时才改用那种粗糙的“黄草纸”,再过几年就出现了白色的柔软多了的卫生纸……

言归正传,就在小彬彬出生几天后,她的那位太嗲嗲,就撒手西去了。她也终于得以恢复她的女儿身,再也不用她老妈把她办成假小子糊弄人。这可气坏了她太恩妈,人家问她要不要把小彬彬抱过来给她看看,她捶胸顿足地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不看就不看呗,咱小彬彬可不会跟她老人家一般见识,她有她老妈疼就行了。虽说不是男儿身,可是初为人父人母的老爸老妈对她可没有性别歧视,宝贝的不行,作为长孙女,嗲嗲恩妈也很疼她,就连平素沉默少言的叔叔也喜欢逗她。几天以后郑浩宇来到这世上,郑浩宇他老爸那一辈人丁单薄,再加上他老爸又是老来得子,他老爸那个高兴劲,就差没手舞足蹈了。大摆酒席宴请各位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墨绿斗村的规矩,生伢子是要入族谱的,要有族名,还要有字,再加一个名,总共三个名字,但也可以以族名作为名字,郑浩宇这一辈是浩字辈的,他老爸千挑万选、斟酌再三,选了浩宇这一大气的名字。酒席上为了讨好他老爸,村里唯一的神汉晟嗲嗲说,戊辰年出生的人为清温之龙,喜气春风,出入压群。利官,近贵,骨肉刑伤,儿女不孤。这下不止郑浩宇他老爸大喜,村里其他几个同年出生的孩子他爸妈也是笑得面若桃花,可以用皆大欢喜来形容。

现在,正月出生的李伟祺、三月份出生的李君皓、五月份出生的李芷珊、六月份出生的夏珍、八月份出生的林枫、九月份出生的李凌兰再加上十一月出生的李彬和郑浩宇这两个家伙,戊辰年墨绿斗村就新添了八名人口。众人都道奇了怪了,怎么大家都挤到一块生了?看情形大有人丁兴旺、人畜两旺之势。

时间像流经村间的小溪慢慢悠悠、不急不缓地流淌着。

在那个年代,在那个小山村,自由恋爱还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一段姻缘的成就,一个家庭的结合,都是靠介绍人介绍的,那个时候的介绍人在婚姻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哪怕你们在结婚之前两人早已经认识,两情相悦,结婚时也必须得有介绍人。李彬的老爸老妈也不例外,他们的红娘还是郑浩宇他娘。

说起李彬她外婆看上他爸的原因,还真让人啼笑皆非。李彬的老妈和郑浩宇的娘她们娘家在同一个地方,她们那属于湖区,典型的冲积平原,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水网密布,交通便利,虽说当时看上去并不比那山村里富裕多少,但是可以看得出未来发展前景一片大好之势。按理说从来都是把自家闺女往山外送,没有往山里送的理。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郑浩宇他妈舌灿莲花把这山沟沟夸得太好,还是因为他外婆一时昏了头。听完郑浩宇他老妈美好的描述,她外婆就二话不说一口答应。据说她外婆当时的理由是这样的:她外婆说她怕冷,等女儿嫁到山里以后,就不愁冬天没有木炭烤火了,住在这湖区连柴禾都要花钱买;而且嫁到山里去,除了能像在湖区分到责任田以外,每个人口还能分到一亩多的山,那山里的物产多了去了。

后来李彬听人说起这一出时,她大叹外婆的“英明”,真想亲自对她顶礼膜拜,“物产丰富”难不成她老人家误把这当成东北的原始森林了?可惜她没机会见到她老人家,她外婆还没来得及消受大把的木炭,在她老妈嫁到山里的第二年就西去了,没过多久他外公也随之而去。

在墨绿斗村里暂时还是过着男女“分工明确”的生活,主妇的职责是相夫教子,闲时干点轻一点的农活,比如在自家地里种点供自家人食用的蔬菜,不用种太多,够吃就行。至于一家之主的职责,肯定是赚钱养家了。

李彬她老爸是“泥水匠”,那时正是城市建设如火如荼的时刻,城市里各类建筑物入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建筑工人们也是供不应求,有价无市,相对于3毛钱能买两个馒头,3块钱能买一斤猪肉的年代,每天40块钱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一年365天除了春节全年无休,如果遇到下雨天室内又无事可做,那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停工。工人们可以趁此机会回家看看。

李彬他爸入这行还是师承郑浩宇他老爸郑荣轩,在入这行之前,李彬她爸还跟人学过木匠、跟人学过做生意,将本地的南竹制的成品卖到外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却静下心来跟郑浩宇他老爸学这行?郑荣轩对于李彬他爸亦师亦友,毫无保留的教他手艺,两人有时会为一点小事而争得面红耳赤,却也可以在顷刻间把酒言欢。再加上郑浩宇他妈是李彬她爸妈的媒人,两家的关系一向很好。

李彬的嗲嗲在兄弟中排行老三,是满崽,而且也是村里嗲嗲辈中年龄最细的,因此大家都是叫他满嗲嗲。李彬他嗲嗲这几年一直在镇上修路,现在镇上通往市里的那条路还有镇上通往各村的主干道上都流有她嗲嗲的汗水,那时候可没有挖土机和大卡车,全是靠人力完成,用双中的锄头和他们的肩膀,逢山辟山遇水搭桥,一点一点为一块以后直达每家每户的交通网奠定基础,这也才有了镇上和这小山村的发展。不过这是后话。他嗲嗲还在山坡上开垦了一大块土地,种了很多蔬菜,每天一大早起来,拿到镇上买完了,再去上工(修路)。她嗲嗲也才五十几岁,但是因为长年患有咳嗽的毛病,身板比较瘦弱。

李彬她爸妈才刚结婚不久,还没有分家,祖孙三代住在一块。现在住的是四间泥砖房,一块一块很厚重的泥砖砌成,墙上糊着的一层厚厚的是红泥土中拌着稻谷的壳组成的。四间房,中间一间是堂屋,供着***的画像和一尊观世音菩萨。西头住的李彬她一家,房里里除了一张大床外,还摆着一个很大的的衣柜,还有一个矮一点的柜子,所有的家具都是漆的红漆。房间倒也还算宽敞。东头一间住的是李彬的嗲嗲恩妈,还有未成家的叔叔,房间里前后隔开了。还有一间就是厨房了,猪圈也建在里面。

经过李彬她老爸三父子的努力,家底在墨绿斗算是比较殷实的人家,山村里那份家产可全靠双手,出卖劳力得来的。她老爸老妈结婚的时候,除了“三大件”缝纫机、上海凤凰牌的自行车、手表外,她们家还有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和一台大的录音机。从此她们家晚上热闹了好长一段时间,因为那是村里德第一台电视机,每晚都有人挤到她们家来看电视,后来他爸见来得人多了,就把电视机搬到屋外的坪地里,就更热闹了,有些人根本就不是来看电视的,因为那些恩妈门大都是不识字的,她们小的时候是可没有女子学堂,嗲嗲们大都是进过私塾的。对于那些黑白的“动画图片”她们也只是一时好奇而已,只是见人多就来凑凑热闹,闲话家常。一天一位不识字的恩妈终于发现广告是重复多次播放以后,惊呼不已,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异常,她惊讶于原来电视里面总是在播放同样的东西,那还有什么好看的,看一遍不就够了,从此她对电视就更加不感兴趣了,还觉得那些看的津津有味的人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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