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身体还算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柳絮知道,他想要抱孙子。
柳絮,是米商柳忠义之女,虽非富甲天下,但家中倒也殷实,在江都这一亩三分地,还是有些名气的。
柳忠义为人随和,乐善好施,口碑极好,与江都知府有着过命的交情。
在那饥荒之年,柳忠义心善,开仓放粮,低价出售,救了不少百姓,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若非江都知府照应,恐怕就没现在的柳忠义了。
柳忠义无子,柳絮是家中独女,集万千宠爱与一生。
与那些养在深闺中的小姐不同,柳絮生性好动,天真烂漫,活泼可人,常常在外抛头露面,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知书达理,这根本与她无缘,不过倒是学了一身好武艺,平日里打打闹闹,疯疯癫癫,还结交一些无赖泼皮,那些地痞无赖更是为柳絮马首是瞻,倒是把柳忠义气得够呛。
就这样一个疯丫头,把世俗礼仪抛之脑后,时常在江都城的大街小巷欢声笑语,倒是成了江都城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柳家有女名柳絮,貌美如花,江都众人皆知,适龄的公子都想娶她为妻,上门提亲的人更是踏破了柳家的门槛,这让柳絮的虚荣心小小的满足了一下。
名气大了,眼光就高了,再加上的父亲的允许,令其自己挑选夫婿,柳絮自然要挑一个万中无一,德才兼备,器宇不凡的上上佳品。
要求不高,也就几点,英俊潇洒是前提,敢风流倜傥的直接掐死。
能文亦可,但不能迂腐文弱,吟诗作对可以,但不能喝酒,柳絮给出的解释是,酒后会乱性,是风流倜傥的前兆,要早早的扼杀。
能武亦可,不求有多强,但求打得过我自己,据柳絮解释,她是担心夫婿被她欺负死,所以夫婿要厉害一些,或者皮厚些,禁得住打。
不能太高,也不能太矮,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必须是瓜子脸,最最重要的一点,有眼缘,有感觉,看着顺眼,且耐看。
这是柳絮心中的标准,她也知这等要求是高了一点点,但用心找的话,还是能找到的,柳絮一直这么坚信着。
日子一天一天过,柳絮渐渐长大了,依旧天真烂漫,活泼开朗,但柳忠义年事已高,老来得女的柳忠义还是想早点抱孙子,而自家闺女却这么一直拖着。最终,柳忠义怒了,决定抛绣球,选夫婿,让老天来决定女儿未来的人生轨迹。
男女婚配,是父亲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柳絮自己做主。哪怕柳絮反抗斗争,但只要父亲柳忠义铁了心,柳絮自然无可奈何
当然,柳絮不会就此认命,还是尝试着反抗了一下,但父亲柳忠义的一句话,让柳絮放弃了反抗:为父时日不多了,有生之年想要看一眼孙子。
当时的柳忠义,一把鼻涕一把泪,柳絮惊呆了。
在柳絮的记忆里,父亲还从未哭过,可如今……
最后,柳絮妥协了,认命了,谁让父亲就只有自己一个女儿。
柳絮也暗自发誓,将来要生一窝孩子,不让独生子女的悲剧事情再次发生。
当柳絮为父亲命不久矣难过的时候,柳忠义正捋着胡子,偷着乐,嘴里振振有词:姜,还是老的辣。
柳絮婚事的筹备工作,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半月后,方圆八百里内,都知道江都富商柳老爷要嫁女儿,想要一路登天,脱贫致富的书生纷纷慕名而来。
女儿嘛,总归是要有个归宿的。
随着日子的临近,柳絮竟然发现自己有些紧张,莫名的患得患失起来。担心绣球不长眼,砸道花花草草倒是没有关系,要是一不小心砸到个麻子或是乞丐,难道自己真就这么嫁了。
要不要先找一条结实点的绸缎,万一绣球不长眼,老天碰巧又瞎了眼,发生一些本不该发生的时候,自己上吊也方便一些。
当这个念头从柳絮脑海中蹦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小姐,去兰若寺求根姻缘签吧。”
丫鬟见柳絮忧心忡忡,神经兮兮的样子,出了个好主意。
兰若寺,香火鼎盛,要求子的,求平安的,想求科举高中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柳絮却从没来过这里,并非她不相信佛爱众生之说,而是兰若寺庄重严肃,柳絮受不了里面的气氛。
带着一颗赤诚之心,柳絮进了兰若寺,先去为父亲求了根平安签,上上签,柳絮心悦,之后又去求了根姻缘签,还是上上签,柳絮狂喜,之后便大呼小叫,最终被兰若寺护院僧当成疯子赶了出去。
明天,就是大观楼抛绣球的日子,柳絮很神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激动的睡不着,虽说之前很抵触这档子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柳絮默默接受了父亲的安排,而当自己抽到姻缘上上签的时候,竟然忍不住有一丝期待。
疯癫了一宿,直到天亮才睡着,当柳絮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小姐,快起来,吉时快到了,若赶不上,姻缘签就不灵了。”
柳絮赖床不起的习惯,丫鬟善意提醒了一下,前者立马清醒过来。
一阵疯跑过后,柳絮总算是在丫鬟的陪同下,赶到了大观楼。
“吉时已到,抛绣球哩!”
在大观楼下的书生才子的期盼中,绣球带着柳絮的心愿,落入了人群之中。
“抢啊!”
在书生才子的眼中,绣球无疑是财富与美色的象征,只要抢到它,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个个拼劲全力,互不相让。
绣球,人人想要,却在众人的疯抢中,被抛来抛去,最终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向远处飞去,众人的视线也跟着绣球而去。
“莫非江都城中有什么古怪的规矩,而我又不小心触犯了?”
宇凡被追得莫名其妙,本想停下来询问一下到底自己犯了什么错,可回头一看,追逐者庞大的数量,宇凡想想还是算了。
跑着,跑着,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顺手一接,宇凡才发现原来是个暗器,一个像绣球的暗器。
“小姐,您的绣球被坏人抢跑了。”
被人追的,一定是恶人,被一群人追的,那一定是坏到骨子的大恶人了,丫鬟理所当然的把抢走小姐绣球的某人当成的恶徒。
“大胆毛贼,连本小姐的绣球都敢抢,简直活腻味了。”
说罢,柳絮冲下大观楼,加入到浩浩荡荡的追逐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