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絮刚离开不久,春樱就送来了早点。
还是老样子,米粥,馒头,以及几碟清淡可口的小菜,只是入口的味道与之前有些许的差异,一问才知道,之前都是柳絮在帮忙做早点,只是今天例外。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听了春樱的解释,着实又宇凡感动了一番。
厮混了一晚上,宇凡早就腹中空空,漫不经心的吃着早点,心中却想着杨子胤的事情。
那帮土匪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连寨主与江都知府夫人有染的风流韵事都全盘托出。宇凡曾问过柳絮,怎么处理这件事,柳絮摇了摇头,让宇凡自己拿主意。
知府杨子胤早年丧妻,之后又续了弦,典型的老夫少妻,有二十几年的年龄差距,夫人偷汉子不难理解,宇凡曾考虑把此事告知杨子胤,免得被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但如果对方问起,是何从得知此事,那宇凡又该如何回答,最终,宇凡还是决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石原寨寨主柳元霸与知府杨子胤的续弦夫人,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是怎么勾搭在一起的,要知道,巫山与江都城可有着四十里地,再说了,一个是土匪,一个是知府夫人,这样结合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莫非知府杨子胤与柳元霸有交集,当这个念头从宇凡脑子里蹦出来的时候,连宇凡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仔细一想,这个可能性很大,而且这样一来,柳元霸与知府夫人相遇勾搭在一起,也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赈灾款被劫一案,石原寨土匪窝,杨子胤,柳忠义,很多人或事,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在一起,宇凡隐约猜测,一旦东窗事发,恐怕会牵扯出很多的事情。
宇凡不敢在想下去,因为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极有可能把很多人拖下水,其中包括自己的准岳父大人。
用过早点,宇凡就往大厅走去,春樱已经告诉宇凡,家中来了位重量级人物,两江巡抚林海,以及他的独子林涛。
两江巡抚是二品的大官,知府杨子胤自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犹如伺候亲爹一样。那谄媚的样子,令宇凡一阵恶心,宇凡刚踏进大厅,正好见到了这一幕。
一个鹰钩鼻的中年人,约五十多岁的样子,正拿着宇凡所画的《夜宴》仔细鉴赏,见一个青衣少年出现在大厅,热情的打招呼道:“想必这位就是叶公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草民叶宇凡,拜见大人。”
大厅内,就两个生人,一老一少,宇凡自然不难猜出两人的身份。
林海放下手中的《夜宴》,笑道:“叶公子,你可知老夫此行的目的?”
宇凡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我夫人与已逝的柳夫人是金兰姐妹,二十多年前曾有过一个约定,倘若柳家生的是个女儿,那就结为亲家,如若是个男孩,就结为异性兄弟,如今絮儿已到婚配年龄,我儿也从边关归来,这次是特来提亲的。”
林海不紧不慢,缓缓道出此行的目的,但对宇凡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是晴空霹雳,当场愣住。
“我不同意。”柳絮姗姗来迟,走进大厅正好听到林海的话:“我与宇凡两情相悦,更何况我们已经订婚了,桌子上的《夜宴》就是聘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更何况这门亲事,可是早在二十年前久订下的,总有个先来后到吧!想要悔婚,可就是你们不对了。”
林海早就从杨子胤口中得知,前些日子柳絮抛绣球招亲的事情,不过这根本无关紧要,只要柳家闺女未正式出家,凭自己二品大元的官衔,还是很有胜算的。
“林大人,按照当年的约定,早在两年前,你就该上门提亲,可你迟了两年,我就当你放弃了这门亲事,前些日子,大观楼上抛绣球,是宇凡贤侄抢到了球,那可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如今,你想让我背信弃义,另攀高枝,我柳某人可不是这样的人。”
柳忠义一口回绝,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放肆,你要想清楚,你这是在跟谁说话?信不信我封了你的米铺?”
林海好歹是朝廷二品大官,竟被一个富商当面拒绝,面子上挂不住的他,放出了狠话。
“你放肆,柳某人可未曾邀请你,擅闯民宅可是不小的罪过,别以为当了几年官就不知道自己姓谁了,你那套在我面前不管用,你有种就封我店铺,惹毛我,老夫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柳忠义一口怒气上头,就顶了回去,那气势,把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
“你……”
林海被气得够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还不快滚,这里不欢迎你。”
柳絮见父亲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这边,大喜,不顾方朝廷大官的身份,开始火上浇油。
“好,好,好,你们走着瞧。”
林海放下狠话,拂袖而去。
杨子胤左右为难,最终还是决定追了出去,毕竟对现阶段的他来说,上头有棵大树可抱,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林涛没有多言,来到柳忠义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之后才转身离去。
林涛至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不喜不怒,看不出深浅,当父亲与柳忠义发生口角,也仅仅是皱了下眉头而已,这些宇凡都看在眼里,他知道,此人绝对不简单。
“爹爹,你好威武啊!”
那可是朝廷二品的大官,可不是说顶撞就能顶撞的,而为了自己的终生幸福,却义无反顾的站住来,哪怕得罪朝廷命官都在所不惜,此时的柳絮才知道,父亲是多么的伟大。
柳忠义镇定自若,望向宇凡说道:“贤侄,一切由我,不必困扰。”
……
“柳忠义,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驿站住着监察使吕飞,而林海与他不是一路人,于是就住进了府衙,回到府衙后的林海暴跳如雷,把柳忠义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大人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杨子胤一如既往,小心伺候着林海这尊大佛。
林海怒气未消,道:“老匹夫,想置身之外,没那么容易。”
“大人,我看还是算了吧,毕竟这么多年了,柳忠义尽心尽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再说了,柳忠义心思缜密,已经把与他有关的罪证都销毁了,成心想要与我们撇开关系,我们也没办法,要是把他逼急了,把我们都抖出来,就得不偿失了。”
两江巡抚林海暗地里做着贩卖私盐的买卖,而作为江都米商的柳忠义,曾夹带帮其运送过私盐,长达十年之久,私盐的场地,运送线路,涉及人员柳忠义可是一清二楚,而由于他只是个远送人员,没有过多的金钱交易,想要抽身而出很简单,扶植一个远送私盐的商贩即可。
想要定罪,要有人证还有物证,柳忠义的高明之处,就是在林海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暗自扶植了一个商贩,把手头上见不得光的事业完完全全都推了出去,瞒着众人三年之久,如今就算到时候东窗事发,柳忠义也可推得一干二净。
“他敢?老子领兵灭了他。”
杨子胤所说的不无道理,林海自然明白,只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柳忠义,希望以联姻的方式,将其绑在一条船上。
杨子胤说道:“林大人,恐怕有件事您还不知道?”
林海望向杨子胤,一脸疑惑:“何事?”
“前不久,下官不慎得罪了千魂,招致千魂杀手的追杀,千魂之主杀神更是亲自动手,所幸当时柳忠义就在下官身边,只用了两招就将其击伤,若非柳忠义放他一马,恐怕千魂组织早已不复存在了。”
当时的情形,杨子胤现在都记忆犹新,每每想起,杨子胤就一阵无力,要知道,当年他与柳忠义的武功都在伯仲之间,而如今,柳忠义的武功到了深不可测的境界,而自己依然只是个二流高手。
“什么?两招?”
千魂之主杀神,凶名已久,没想到两招就败下阵来,若非知道杨子胤是绝不敢欺骗自己的,林海打死都不想这是事实。
“正是如此,所以柳忠义今天才有恃无恐,敢毫无顾忌的顶撞大人。”
杨子胤相信,以柳忠义如今的实力,取千军万马中将领的首级如探囊取物,自然不会把二品的朝廷命官放在眼里。
听了杨子胤的话,林海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