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y设在海边的一家多功能餐厅,去时学生们已经坐毕。大厅的门被轻轻推开,我右脚踏了进来。
“哇唔,女主角出现了。”只听到学生们一片欢呼,然后灯光突然打暗,韩风着实被吓了一跳。
大厅的背景墙上出现了画面,那是一张我刚来报到时的照片,一件束腰的长裙,一双高跟凉鞋,头发高高挽起,脸上挂着自信淡定的笑。我惊讶了。
然后画面切换,背景音乐也开始响起……我任教一个月的照片,那时嫌长发麻烦把头发剪短了……那是班级第一次聚会,我的风衣被涂满了奶油……哦,对,那是我班获得冬季运动会第二名时的大合影……然后就是我生日那天我吹蜡烛时的抓拍……一幅又一幅温馨的图片展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双眼不知何时又有雾汽升起,内心弥漫的伤痛渐渐被幸福包围。最后,画面切换到了现在,秦雪琪、路鑫手拿话筒深情演绎周惠的《约定》,学生们自动成圈把我和韩风围在中间,彩色的灯光旋转开来,轻盈的泡泡在空中飞舞。动人的旋律、浪漫的情调,我的心也随之融化。
歌声渐停,墙上的画面最后定格,只有我和韩风,旁边有行字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老师,你一定要幸福!
情绪再也不能平静,我伏在韩风的肩上哭泣。歌声停止,灯光亮起,路鑫不知从何处捧来一束硕大无比的玫瑰,他把花交给韩风同时附上一句很小声的话:请你一定、一定要好好待她。我惊起看他,他迅速撇开脸,侧面有泪水划过的痕迹,我刚想叫他,他往里间走去。
“哎,好帅的男朋友啊!“孙凡率先叫道。
“帅哥,献花呀!“学生们齐声大喊。
韩风儒雅的笑笑,然后轻轻扳过我肩,他单膝跪地把花举起:“接受吧,我的公主。”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我含笑接过,韩风起身然后极其绅士的在我额头轻吻了一下。
“我快晕了。”白合夸张的倒在孙凡胸口。
学生们搬出酒来,肆无忌惮的唱歌喝酒,我诧异,韩风则笑着端来两杯酒,学生们纷纷举起酒杯,一声“cheers”,一个仰头,酒净。室内有学生在发了狠的K歌,钝重的金属摇滚乐强烈震痛着我的耳膜,我偷偷溜了出来,海边的空气清新湿润略有咸味,我长舒口气。
想起以前我上学的时候,未尝不这么疯狂过呢?喝的酩酊大醉,然后躺在学校操场上。最后的心情是兴奋的,酒精的麻醉帮我趋走了苦恼和紧张,就那么地躺着,和大自然最亲切的接触。那是也不必担心会被学校保安逮到,不必担心会被男生欺负,不必担心自己睡着了没人照顾……还是他,林贤,他总是在我的左右忙碌。
林贤比我大一级,我们相遇也顺理成章。那时我们都有个共同的习惯,我们每天黄昏都会去学校的小池塘边散步,有时我会带本书,他则每天必带。他爱研究自然科学方面的书籍,而我只看些文学著作。久而久之,我们也就认识了。他是个优秀的学生,他的成绩相当出色,大学毕业他去了美国留学,走得很快甚至一个月后我才知道,他发过e-mail向我汇报他的行踪,后来我们就断了联系,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见。
很可笑的是,我们朝夕相处了三年,却没有发展成恋人关系。他有金城武的长相,因此有很多女生爱慕他,但他却都只是婉言拒绝。和我认识后,他慢慢担起照顾我的角色,我从未要求过他,但他却只待我最好,一直以为他喜欢我,可直到最后,那三个字他也没有说出口。他知道我的心中永远都有个张冷,他不提起但他心中永远都有道他无法横亘的坎。他曾和氾静说过,笑着,皱眉,“我愿意替代,永远都只是失败”,很短却很苦涩。其实我想,如果那时他说出口我会答应的,但他不愿。
思绪横飞中,江羿突然给我打来电话。
“还好吗?”我问。
“你呢?现在该睡了吧!”
“你好像很疲惫?”
“哦,我还在公司,有些事要处理。你……”他缓了会儿。
我静声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一声咳嗽过后又有了声音。
“能帮我个忙吗,我只能想到你。”
“什么忙?直说啊。”
“能辞职来我公司当我的助理吗?这要求太无理了是吧。”他打了个哈哈缓解气氛。
我迟疑了一下,要求太突然了,我毫无心理准备。
“对不起,只是说说,别为难啊。”他率先说道。
“你现在精神不好,我也想帮你,可也得等到明年我的学生高中毕业以后啊,我不想带着对他们的愧歉离开。”
“我理解,你是个好老师,早些休息。”
“谢谢。”
江羿挂了电话。他的叹息仿佛还在我的耳边,果真是高处不胜寒哪。
韩风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喝得有些多。
“闫寒,陪我去看日出,好吗?”他问,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有那么脆弱吗?”他笑着狡黠地看着我,“今天我的表现还算可以吧,今晚我很开心!”
“谢谢你。”
夜色愈来愈浓,海风吹乱了我的发丝。我看了看表,时针已指向十点半,哇,很迟了。
我叫来班长,要他和学生们散席了各自回家去,嘱咐好安全问题后我回头竟发现韩风躺在地上睡着了。
我摇了摇他,他没醒。
他睡得很香,时不时地冒出一句话来,听不清他说什么,但从表情上看去,他一定在做美梦。原来醉酒以后还可以做个好梦,以前我放纵过后在那个操场在林贤身边做过多少梦?梦中我笑了吗?林贤从不和我提起,难道我很痛苦?
过去的一切都只留下一种感觉驻留在我的心间,故事中的人、故事本身都已踩着时间的年轮消失不见了,偶尔想起的还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温暖、难忘,想寻觅,却无迹可寻。
韩风突然醒了,他眨了眨眼凝视着我,我诧异的睁大眼睛。他笑着坐起拍拍我的脑袋没有说话。
我更不解地看着他,他只是笑着远眺前方的大海,目光竟有些深邃。
“怎么了你?”我试探性地问。
此时的沙滩上只剩下我们俩个,远处有游客燃着的蜡烛,火苗抖动着营造了一种朦胧的特殊氛围。
“和你说一个人,你和她很像,”他转过头来看我,“但她没有你好。”
“嗯?她是谁呢。”我问。
“冷颜!你认识吗?”
“不,很好听的名字。”我说:“不过记得,你好像提过。”
“是嘛,就在刚才我又梦到她了,她笑着——”
我打断他的话,
“冷颜是你女朋友吗?”
他苦涩的笑了笑说:“不是,她是张冷的女朋友。”
刹那间,我的笑容凝固了,痛又隐隐蔓延。
“不过,都是以前的事了,”他继续说:“冷颜、张冷都是我的大学同学,但张冷和我们不同系。冷颜这人很调皮很淘气而且任性霸道,她有太多太多的缺点,甚至放肆大胆的和男生调情,结果发生了关系。于是,她和张冷的感情结束了。”
他停了下来看着我突然发笑:“你觉得很奇怪吧,既然她是这样一个女孩,为什么我还对她念念不忘?”
“她很单纯,是吗?”我问他。
“是,你说的太对了,她太单纯。她刁蛮她任性她的种种劣行在别人眼里是不能容忍的,但在我看来,她只是个小孩,一个不懂事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比起一些道貌岸然的人来说,她的单纯是多么难能可贵……”
“就连张冷也和别人一样想吗?”我问。
“不!分手是冷颜提出的。那事发生以后她果断而又决绝的和张冷提出了分手,张冷说他不在乎她的事,但是冷颜的那次态度异常坚定,她说她爱张冷,就因为爱,她不得不放弃,她还说张冷是纯净真正的王子,他的爱情也应该纯真无暇……就这样,他们分手了。”
原来张冷爱过一个女孩,而且是如此不顾一切的爱。
韩风抓了把沙子,沙粒从他指缝间流失。夜晚的静谧此时显露无遗,空旷的海滩上只有大海波涛的起伏声。
“你很爱她,是吗?”我轻轻地问。
“以前不爱,失去后才知道爱情来过……”他顿了顿,“以前,上大一的时候,冷颜和我关系很好。她爱玩,我常陪她逃课、旷课带她疯玩,但那时我只把她当妹妹看待,却不喜欢。冷颜其实很像个孩子,她渴望被爱,她不懂得该怎么去爱也不懂得什么叫被爱。后来有一天她说她爱上我了,我摇头说她不知道什么是爱,当时她很难过的离开了……再后来,经我介绍,冷颜和张冷走到了一起,到那时我才发觉自己竟然喜欢上了冷颜,可残酷的是,冷颜告诉我她懂得什么是爱了,她爱张冷。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可还是忘不了她……后来,冷颜中途辍学去了澳大利亚,她走的仓促来不及通知其他人,临行前的晚上,她约我去了那个山丘,”说着他指着海边的一个小岛:“我带你去过的那个山坡。就在那里,她跟我道别的,我说我会等她回来,她说她会回来……可已经三年过去了,一直还是杳无音讯。那个晚上,她一直笑着,笑得让我心痛……”
“冷颜是个好女孩,即使我不认识她。她值得你等待。”我轻轻安慰他,他坐在那里,双手抱头,静静的,只有海浪袭岸的声音。
突然,韩风把我抱住,他的情绪一下子失控,我手足无措,任由他抱着,做一刻的冷颜,我愿意。
张冷,我这样想,你也有过一份爱情,你知道离别再见不到的滋味,现在你还爱她吗?不要了,不用再怀疑了,去爱氾静吧,她值得你去守候。
心竟一下子坦然起来,张冷的“我们”给我带来的激愤和难过现在已平淡许多,为什么不那么难受了?是不爱他了还是习惯性的偏袒?或许还是后者吧。
“对不起。”韩风把我放开。
“没关系,好些了吗?”我掏出纸巾给他,“是因为我像冷颜的缘故,你才答应帮我,是吗?”
“对不起,但是我真心愿意帮你。冷颜比不上你,她永远没有你的细心体贴还有善良。”
“安慰我?”我笑问。
“没有。”他也笑答。
“其实,我也有个类似冷颜的朋友,他是男的。他很稳重体贴,同时也阳光帅气,他照顾了我三年,和你对待冷颜一样,但最终他去了美国,从此没有再见。”
“你还想他吗?你和张冷一样,心里有事但装着没事,嘴上笑着,心却是痛的。今晚你受了伤,是吧?!”他的话击中了我的心脏,我假装的坚强在他的直视下分崩离析,他是个高人。可是,张冷也藏着难言的心事吗,为谁?
“闫寒,谢谢你!”韩风真诚的向我致谢。
又躲过了一次直视的尴尬,隐藏早已成了我的工具。
“冷吗?”他又问。
“不,很舒服。我陪你等日出吧,好久没见了。”
白天的最后一辆公交车缓缓地停靠了站,人上人下,车子开过,奔向下一站。
“想什么呢?”韩风捡起沙子扔向大海。
“在想小时候一次看日出的经历。”
小时候我家住在农村,一个有“小森林”之称的美丽乡村。那儿有很多粗壮繁密的大树,也有四处环绕的清澈河流,那是我的故乡,是我永生难忘的地方。
那时上小学的我起的很早,通常都是第一个到校。宁静的校园里,有个小小的身影趴在阳台上,她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天边怒放的朝霞绚烂多姿。此刻,有个好奇的脑袋倔强的脑袋朝向东方,太阳就这么一点一点地露出了憨厚的脸……多么简单、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说啊!”韩风提醒我道,同时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啊?我想老家了,想小时候的事了。可惜现在一切都变了,村民搬到大路上建了房子,现在只剩下一些破旧荒败的老屋,村子里那些大片大片的树林都被卖掉,我家屋后连片肥沃的土地上新建了一个加工厂,河水被污染的不成样子……揪心!农村城市化的样子就是这样,令我心痛!
还有我的那些伙伴,有的已经成家立业,有的还在外地奔波过着单身汉的生活,稍微好过一些的伙伴在城里买了房子,老家已不再是家,故乡就这么坍塌了。我就读的那所小学现在也不复存在,我的老师、同学也难以再见,前年我还想筹办一个同学会,可是能联系到的很少,联系到的人也来不了……很无奈,小时候在一起读书的时候还说什么友情一生一世、要做永远的朋友,原来一生、永远的定义就如此短暂。”
“有时候我们留恋的只是一种感觉,”韩风很认真地看着我说:“过往已经不在,留给我们的只有那种让我们穷其一生也不能捕捉到的感觉,感觉是特定的,人物换了、地点变了,感觉也回不到以前了。我们愈是想去寻找,想去抓住,带来愈多的也只有无限的伤感。有些事是无能为力的,活好当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懂,谢谢你,你很理智!”我由衷地说。
“理智需要付出代价的。”他又扔了颗石子出去,溅起了小小水花。
“你们班的路鑫好像喜欢你?”韩风突然探头问我。
“喜欢,什么喜欢?”我有些疑惑。
“LOVE,懂吗?你知道那些有关你的照片是谁收集的,你知道在集体狂欢时唯独少的是谁吗?”韩风连续发问来提醒我愚钝的大脑。
“是路鑫?”我肯定的有些迟疑,他平时总是给我添乱,为他我烦恼不已。
“唉,你这个老师当得叫人心碎哪,路鑫今晚是最受伤的一个,他亲手筹办你的幸福,自己却躲在寂寞深处,你就看不出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复杂感情?”
那个迅速闪过的侧面,那个有泪光闪烁的瞬间,我竟以为只是幻觉。唉,可是还是臆想吧,喜欢一个人怎么会给她责难呢?
太阳终于从海平面上升起,深蓝的湖水刹那间镀上了层金色的薄纱,显得无限柔情。
美好的一天又重新开始。
“在心间开辟一片土壤,埋下她的名字。深深的贮藏取代纸上的潦草。可是,那么多年的期待,竟连“我们”也成了他人的替代,注定荒芜吗?晚安。
来自:night”
是的,还是那个奇怪的人,我把他称作“night”。说的多么透彻,“竟连‘我们’也成了他人的替代”?我惊恐,他仿佛是我的透明体。他是谁?
小雅今天来我宿舍看我,她没有我预想中的憔悴,相反她很开心。我和她从菜场买菜回来,她要我卧床睡觉,补充体力。我争不过她,看着她转身去厨房的背影,我有想哭的冲动。
“小雅?!”我突然把她叫住。
她回头看我,仍是一脸的笑意,如出水芙蓉般。
“许野这么对你,你恨他吗?”
“他要我照顾好你。”
“许野要你另找一个更好的男士,你不知道吗?”我几乎大声吼出,我的反常把她吓住了,她缓缓低下头去却清晰地回答:“没有更好了,他爱我。”
我突然嚎啕大哭,倾我全部的力气。我不明白,爱情为什么这么让人难受,这么痛苦,受尽折磨……不爱了,我不要爱了,不要张冷不要许野,他们都是混蛋,凭什么我要等他那么多年,凭什么等了他还没有幸福?凭什么要小雅等他,他给过她一刻的照顾吗,小雅凭什么要等他,爱就了不起了吗?我爱他也等了他,可结果呢?不要爱了,我不要再爱了,为什么总是折磨爱着的人,现实还不残酷吗?都是混蛋……
醒来,是在家里,小雅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见我睡醒,她跑来给我一个拥抱,“洗个脸,我们赶紧吃饭,什么都别再想。”我笑着点头,顺势俏皮的在她额上印了一个浅吻。
送小雅回去,路上途径那间礼品店。走进,熟悉的女孩换成了一位有些腼腆、皮肤白皙的男孩。我朝他礼貌性地笑笑,然后问道:“请问这里以前的女老板到哪去了?”
男孩抿嘴不自然地笑笑,“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快结婚了。”
“恭喜啊,那现在她在哪你知道吗?”
“昨天我们把隔壁花店给包揽下来,她现在在那儿,我帮你叫她——”
“哦,不用了,我自己去,谢谢你。”
“男孩不错嘛。”小雅在我耳边小声嘀咕着,我们说笑着来到隔壁花店。
“闫老师,你来了啊!”姑娘放下手中的活热情地迎上来。
“上次真是对不起,我忘了。”我说。
“没事儿,你要的花瓶还在,我给你留着呢。”姑娘一边揩揩额上细密的汗珠一边笑着说。
“哦,太谢谢了。恭喜你啊,听说你要结婚了,男孩不错噢?”
“呵,谢谢。下个星期六的日子,你能来参加吗,很期待你的光临。”
“能一睹新娘你的风采当然是我的荣幸啦,但恐怕下周六我有事不能来,对不起了。哦,对了,这家花店开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转让呢?”我问。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这家老板失恋了吧。听说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主播并且疯狂的追求,可是前几天,那男的好像特意带了女朋友给花店老板看,然后,老板很伤心啊,她把花店转给了我就回重庆老家了。”姑娘修剪出一束新鲜的百合插在花瓶里。
“还有这样的事?”我诧异道,小雅笑着拍拍我的肩。
车子又爬上了山坡,一棵苍翠的悬铃木旁有站着的三五个人,到站,下车。我上了台阶,眼前是座白理石修葺的豪华别墅。我按了门铃,道明来姓,门开了,李管家笑容可掬地出现在我面前。
“小姐她正好在家。”
我谢过他,便独自走进一间屋子,穿过一个花园、一条长廊还有一座小桥,氾静的私密空间显露无遗。远远的,便看到一个荡着秋千的女孩,她背对着我,头侧向草藤的一边,好像在想心事。她的身旁有只雪白的兔子,兔子名叫阿西,现在它正在软和的草地上打盹呢。
我轻轻走过,几丛鲜花,几株长草,还有几片树荫。
“嗨。”
我轻拍氾静的肩头。
“嗯?”她回头,一脸的泪。
我惊恐。
氾静迅速擦干泪水,然后是熟悉的笑脸。她笑得有多灿烂,我心里的痛就有多少。
“不快乐吗?”我握住她冰凉的指尖。
“早晨,阿源来看我了,还是他好。寒,我错了,你、阿源还有他,我都伤害了。”
“没有,没有啊!静,你要哭就哭出来吧,这样笑着泪珠还是划出来了。”
“不,我没有资格,我好自私呀……别,别打断我(我只好再咽下想说的话),知道吗?一个名叫氾静的坏女人,去抢她一个最好朋友的最爱,接着抛弃爱了七年的男朋友,然后呢?委屈着自己竟还承受着痛苦……片刻的快乐也不曾与他共同分享……忍,变。忍住自己的坏脾气,改变那讨厌的公主气。一降再降,没有地位没有尊严,可……还是失败……是的,明知道不可能,还要去赌去试,明知道他的最爱,可一直视而不见、一意孤行,奢望能够替代……我是多么自私啊,明知道我的行为造成了三个人的困扰,而我又恰巧能全部解除,甚至还可以成全一对‘才子佳人’,可是……”
此时,氾帅从花园的左侧走来,氾静迅速转过脸去。
“阿静,哥带你去溜风……”大老远的,氾家少爷往这里挥手。
“甭理他,寒,我们进屋。”氾静拉住我手正欲离开,此时氾帅已经来到我们面前。
“哟,果然是小寒呀,好久不见又长漂亮了嘛。”氾帅轻佻地拍我肩膀,我反感的往后退了一步。
“氾少爷,请你正经一点。”氾静毫不客气地甩出这句。
“呵,还是这臭脾气,行,寒小姐,你陪我家小姐好好玩会吧,我和她是难以沟通了。再见,我的妹妹。”说完,氾帅打了个响指离开。
“可恶!”氾静压低嗓子恨恨地说。
“你准备怎么办,工作,住处?”我挽着氾静慢慢地踩着小碎步。
“我……”她苦笑了一下,然后是沉默。
“去我那儿还是去刘源家?你自己选择。”
“阿源?我还有脸去吗?!”
几只白蝶翩舞着在花丛中追逐,娇艳的红色月季散发着几缕浓郁的花香。
我们踏过几个台阶。
“寒,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原谅我,好吗?”氾静突然止步,她转过身子很认真的看着我,她的眼里有几分担心几分期盼,还有几分惭愧。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清凌凌的眸子里涌出了笑意。
做错?能有什么,张冷的事与我无关,何错之有?
星期天的晚自习,学校要求学生部分来校,也就是住在学校宿舍或学校附近的学生要来班里复习功课。
那天晚上我和氾静吃完晚饭后在家闲着都很无聊,我找出个喷水壶给阳台上的盆景撒了些水,氾静眼尖看到了我左手腕上的水晶手链,她开始阴笑着逼问我它的来处。没办法,我把周六那晚的party及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刚开始她还不信,当我说到韩风向我单膝跪地向我献花时她开始大笑。
“我说嘛,从他一开始请你吃饭我就看出他对你有意思啦,要不,大伙考验你的男朋友他来干嘛?”
我扔了个抱枕砸她。
“不好意思啦?哈哈,找到如意郎君喽……”
没辙,我从果盘里挑出个圆润红透的苹果给她,意思是叫她该歇歇补充点能量了。这次,她暂且啃起了苹果。
我终于把事情说完,一瞧,氾静竟在沙发上抹泪。
“怎么了,静?最近你好脆弱。”
“我,我感动了!以前……和阿源在一起也没这么浪漫过。寒,你可真幸福,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可是,这种浪漫不是我要的,氾静,你懂吗?
“寒,带我去看看你的学生,说不定我还能搞成个‘姐弟恋’呢!”氾静拉着我朝门外迅速转移,这丫头。
晚上八点钟的学校是很安静了,学生们都在班里参加晚自习。夜晚的校园看起来宁静而富有诗意,月光透过树林筛下细细密密的疏影。
一辆山地自行车从路边拐了出来,借着暖黄的路灯,我大致看清了车上的那位先生,不,应该说是位年轻的绅士,对,侧脸的轮廓很唯美。他单脚撑地停了车,我们慢慢朝他走近,氾静还在和我闲扯着琐事,我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神却被他摄住了。他正扬起头看着天,高大健硕的身影,犹如西方的神像。
突然他转头来看我,我迅速低下头去,红晕烫伤了我的脸,五官分明,帅气硬朗,我仿佛进入了幻觉。
我们走过,身后响起车轮转动的声音,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