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逢在日落海岸（上）
起风了，故这夜还是有些凉的。
这几日每到了这个时间，总是有海风扬起，吹得校道旁的榕树须根纠缠，飘摇荡漾。路上的行人亦变得稀少，大都藏在宿舍不愿出来。偶尔有几位顶风出门的，虽然裹得严严实实，却也常被海风吹得衣发凌乱。
学校的教师宿舍处在学校的东南，从学生宿舍过去要绕过一片树林，亦或者从足球场穿过去。洛成给张泽打过电话，张泽便早早来到洛成的宿舍等着一起出发。
出得门来，张泽和洛成站在风里不禁有些郁闷。
张泽说：“走足球场吧。近一点。”
洛成拉了拉单薄的衬衫，摇摇头道：“走校道吧，没有风。”
张泽“嘿嘿”一笑，“走吧，足球场！我不怕冷！”说着拉起洛成便要往前走去。
洛成这才注意到张泽身上穿着夸张的羽绒服，心里不禁暗骂一声“臭小子”，也不再坚持，朝着足球场的方向走去……
洛成和张泽也不是第一次来姜老家了，姜老开门让两人进来。说：“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厨房帮你们师母。”
姜老的妻子叫周梅，和姜老同岁，亦是这所大学里的老师。周梅和姜老同岁，看上去却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据说是姜老以前大学里的校花，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当时追求她的人不少，而她却单单看中了当时一穷二白的姜老。
平日里洛成和张泽都叫她“周姐”，私下里亦没少问姜老关于姜老和姜师母的“风流韵事”，用张泽的话说是“姜老是用了何等手段才令师母这等天仙般的人物就范的呢？”
每及此时，姜老总是轻笑不语，一脸的幸福与回味。
两人就像回自己家那样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谁也不会拘谨。洛成随手拿起沙发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张泽也没客气，拿过桌上果盘里的瓜子磕了起来。
一刻钟的功夫，姜老和周梅拿了一摞碗从厨房出来。
“周姐。”“周姐。”张泽和洛成两人站起身打招呼道。
“呵呵，张泽和洛成来了啊。快坐。”周梅把碗放下说，“今晚咱们吃火锅。”
“火锅？”张泽和洛成有些错愕。
“啊。”姜老也说，“这么冷的天，吃火锅正好。”
“对了，老姜。”周梅说道，“你给那谁打个电话，让他赶紧过来一起吃吧。”
姜老嘴里嘟囔着“这臭小子就等着吃，谱真大”便出去打电话去了。
从周梅的话中听出似乎还有人要来，洛成不禁问道：“周姐，今晚这有谁要来啊？这么大排场。”
“哦，就是你们杂志社新的指导老师杨雨老师啊。怎么你们不知道吗？”周梅有些疑惑的说，“你们姜老师今年暑假就要走了，所以就特别邀请了杨雨老师来做你们的指导老师。”
“什么？姜老要走？去哪？”说话的是张泽。
“他下学期就要转到北京去了。”周梅说道，“那所大学虽然没有我们学校好，但是开出的条件好一点。而且……我们双方的父母也都在那边，所以……”
“可是姜老……”张泽还要说什么，却被洛成拉住了。
“呵呵，周姐说的也对。”洛成道，“相信姜老在北京会有更好的发展的。”
却说学校的制度，每个学生团体都要有一位指导老师，对他们的日常活动做一些指导，当然也是为了不让学生闯出大祸来。姜老一直是Freedom杂志社的指导老师，对洛成他们平日的活动极为地支持，为Freedom的建设起到了不可或缺的关键作用。
而且姜老和洛成他们很处得来，平日里总在一起探讨一些诗词歌赋、古典名籍，倒也畅哉快哉。却不料忽从师母口中得知，姜老要到北京去任职，洛成和张泽心中不免有些不快。而那位杨雨老师虽然亦是学校知名的语文老师，然而毕竟接触不多，却不知由他担任了Freedom的指导老师之后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说话的功夫，姜老和那位杨雨老师从门外进来。
周梅客气地起身让座，一众人依次坐下。待周梅把火锅布置好，姜老已经从洛成和张泽的脸色看出来，想必周梅已经告诉他们自己要走的事情了。
“给你们介绍下。”姜老说，“这是杨老师，也是你们下学年的指导老师。”
“呵呵，杨老师好。”洛成点头示意，又回头对姜老说，“杨老师教过我们的课，我们之前就认识。”
“那就好，那就好。”姜老道，“可能你们师母刚才也告诉你们了，我下个学期就要去北京了。以后你们你们有什么事情，就要多请教杨老师了。”
“呵呵，哪里。”那杨雨倒也还算客气，“我可是知道姜老师的两位高徒都是才高八斗，而Freedom杂志社，也已经是名声在外。这指导老师，我是受之有愧啊。”
周梅见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便说：“好了，好了。都别说这些客套话了，今晚主要任务是吃火锅。这火锅底料是我的一个好姐妹从四川老家带过来的，大家快试试。”
虽是在南国，虽已有些春意，然而尚显寒冷的回南天里，能吃到这么一顿正宗的四川火锅，倒不失为一桩美事。汤底沸开，腾起的雾气淹过诱人的红油，给这不大的教师公寓颇增了几分暖意。一众人虽各有心事，却也总算稍稍放下，味蕾暂且被美味占据，倒也其乐融融。
从姜老家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张泽和洛成走在会宿舍的路上，沉默不语。
“洛成，你说话啊。”张泽忍不住开口，“你对杨雨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洛成似乎很淡定。
“你说什么怎么看。”张泽有些急，“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不是全靠姜老一手栽培。若是换了杨雨老师，岂不是……哎呦，你忽然停下干嘛？差点撞到。”
洛成站在那儿深吸了口气，“为什么姜老可以，杨老师就不可以？姜老刚做我们的指导老师的时候，我们不是也很排斥？可后来呢？不是也和姜老相处的很融洽？”
“可……可那不一样啊！”张泽道，“姜老毕竟和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
洛成瞪着张泽的眼神有些寒意，“有什么不一样的？既然我们能和姜老相处的那么好，为什么就不能和杨雨老师相互的很好？！”
平日里洛成总是文质彬彬的样子，连张泽很少见过洛成有这种眼神，不禁闭嘴不再说话。
良久，洛成才又叹了口气，“算了，我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
“我是说，连你都会对杨老师这么排斥，更别提杂志社的其他成员了。”洛成的目光转向远处的夜空，“我们不能自己乱了阵脚啊！”
“我懂了。”张泽知道，洛成这会儿的压力比谁都大，Freedom正处在关键阶段，临场换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对了洛成，你那张参加省里决赛的照片准备的怎么样了？”张泽许是为了转移下注意力，却未曾想戳到了洛成的另一个伤处。
“能怎么样？”洛成摇摇头，“还是没有理想的作品呗！”
张泽似乎也意识道了自己不该有此一问，想了一会儿道：“不如这周末我们到日落海岸去？一来可以散散心，二来也看看有没有好的素材。”
洛成想想也是，老是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便点头答应下来。
远处的夜空似乎稍显晴朗，云渐渐退去，露出几颗星星。那星星似离得很近，却又有些遥远。在这夜空里，不显得璀璨，却也绝不会失去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