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次日,还没到下班时间,顾盼就二话不说地拉着颜慕云急匆匆地冲出进电梯。颜慕云好不容易把顾盼拖住,问道:“还没下班呢!你怎么了,有什么急事?”
“我们组这不负责个大项目吗?有特权呐!爱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班,这可是总监说的。而且,我们这不去干正事儿吗……不不不,我是说我现在特别饿,我们去吃饭吧!”
“这样不好吧?”
“哎哟,我的姑奶奶,还有二十几分钟才下班。那个时候我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啦!不行啦,我胃疼……头也疼……”顾盼边说边应景地托着脑袋捂着肚。
“好吧,下不为例。”颜慕云看着窘态百出的顾盼,终于妥协了。
一下电梯,顾盼又拽着颜慕云向餐厅风风火火地走去,好象颜慕云才是那个饥肠辘辘的人,现在已经气息奄奄,只得任人摆布;而顾盼则是动了恻隐之心的信女,迫不及待地想要施舍给她果腹的食物,好让她振作起来。
两人抵达了一个装潢别致的餐厅,颜慕云在顾盼的指引下在包房坐下。顾盼反常地坐到了颜慕云的旁边。
颜慕云满腹狐疑,问道:“你怎么不坐对面?你不是总嫌两个人坐一边太挤吗?
“哎,这不显得亲切点儿吗?”
“这样啊。怎么你还定包房啦?随便找个地方不也一样吗?”
“顺便就定了呗,别罗嗦了,点菜点菜……”顾盼目不斜视地看着菜单,敷衍地说道。
“服务员,给我们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顾盼仔细地研究了菜单,然后指着上面花里胡哨的图片说。
“哎呀,点这么多,你吃得了吗?”颜慕云合上顾盼面前的菜单,随后转过头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对不起,麻烦你看什么菜可以快点上,随便来两三个就好了。”
顾盼还没来得及阻止,就手忙脚乱地接起了铃声大作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立刻慌不择路地走出了包房,顺手拖走了左右为难的服务员。尔后,颜慕云只听见“啪”的关门声和顾盼丢下的一句“就按我点的单子上”,就再也没有了别的声音。
“这个顾盼,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颜慕云正想着,包房的门再次打开了。顾盼笑靥如花地推门而入,而她的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颜慕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那个男人并没有立刻坐下,反而打量了颜慕云一番,说:“是你?几天不见,不认识了吗?”
“哦,你是……”
“洛衡晏。”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顾盼看着眼前的洛衡晏,自鸣得意地笑了笑。她的眼睛作冥想状静止了一会儿,又马上回过神来,招呼洛衡晏坐下。
随即,顾盼坐到了颜慕云的旁边,又朝颜慕云的方向挪了挪,说:“洛总,虽然有点唐突……哎,既然你和慕云认识,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你看你们在C城的Case能不能交给我们公司做?”
洛衡晏笑了笑,说:“虽然我喜欢直接的人,但是我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谈生意。”
“这……”顾盼面露难色,接着马上灵光一闪,问道,“那你怎么还愿意来?既然来了……”
“知道我联系方式的人并不多,你能直接打进我的私人电话,我怎么也得来啊。”洛衡晏接下了顾盼的话茬,和颜悦色地说。
“我是说,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饭吧。”顾盼只得无奈地回答道。
洛衡晏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菜很快就上齐了,三个人各自吃着,一言不发。过了好久,洛衡晏终于发话了:“慕云,那天的事……”
“我该谢谢你。”颜慕云连忙说道。
“哦,你误会了。其实我该给你道个歉。那人是我的堂兄弟,前段日子被我爸安排到公司上班,后来因为一些个人问题被我辞退了。他的事我不好过多地插手,所以只能冒犯你了,真是很不好意思。他没再来骚扰你吧?”
“没有,多亏了你出手相助。”颜慕云不好意思地说。
“对了,你也是Icon广告策划公司的?”
“对对对,和我一个部门,企划部。”顾盼急忙抢着说,完全没理会嘴里还没咀嚼完的食物,“现在和我一起,负责竞争你们公司的案子……”
洛衡晏没有理睬顾盼的抢白,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颜慕云,看着她说话时候一张一翕的嘴唇,和她紧张时流转的眼波。或许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问了什么,也不想去在乎自己的表情是不是专注得有些不合时宜。他试图去揣度颜慕云的内心,想洞悉她眼中浸润出的每一次一闪而过的局促,就像他能看出顾盼神情透露出的急迫和焦躁那样。努力了很久,他终于放弃了,因为他的眼前始终是一片空白,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甚至,没有搀杂一点尘埃。于是,他只能叹了口气,重重把脊背贴在靠垫上。
饭毕,洛衡晏对颜慕云说:“还有机会见面吗?我的意思是,方便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会见的,以后如果能合作的话。”颜慕云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名片,娴熟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用双手恭敬递给洛衡晏,“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公司的电话,有需要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洛衡晏惊异于第一次主动询问女孩子的联系方式,竟然得到的是这样一个“官方”的答案。但他还是看了看名片的内容,习惯性地把它放进了上衣口袋,然后挤出一些微笑:“不愧是广告策划公司啊,你们的名片挺有创意的。”
“谢谢……快到上班时间了,我看就先这样吧。后会有期。”颜慕云看了看表,淡淡地说道。
“好吧,再见。”洛衡晏答道。
“这就完啦……?”顾盼满是疑惑。接着她突然灵机一动,跟洛衡晏使了个眼色,凑上去在他耳边低声说,“洛总,你要是想知道慕云的电话,尽管来找我。”
出了餐厅,颜慕云和洛衡晏再次别过后,便和顾盼一起离开了。洛衡晏停驻在原地,直到颜慕云身上似有若无的香味在他周围的空气中彻底消散,直到他凝望的眼眸再也找寻不到颜慕云瘦削的肩膀和飘荡的裙袂。过了好一会儿,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轻舞游离的云朵纤尘不染,美得叫人想要自私地把它收容在温热的手掌中,却不知道它的心脏到底要指引它飘向何处,停留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