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天野一狂笑,张叔以为他疯了,真是唱歌不看曲本儿,太离谱了!儿子不见了,他竟然还笑得出!也知道他们父子俩不亲近,欧天野从不拿正眼瞧孩子,更谈不上关心呵护了,小东西见了他也是老鼠躲猫似的。他们俩之间有一个死结,这个结只有欧天野自己才能打开,可该死的是他居然连带无辜的儿子也恨上了。
张叔没有想太多,赶紧在电话中安慰着大美,说黑特平日不出门,肯定还在家里。
挂了电话后,欧天野要了他的手机,摁了两下,瞄了一眼又还给了他。
大美无奈地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然后走进客厅。
老夫人靠在老师的身上,嘤嘤哭泣。大美一进来,她赶紧停住了眼泪,嘶哑着问道:“你真的砸了那些灯?”
大美点点头说:“嗯,砸了。可砸不烂。”
“砸吧,使劲给我砸。”说完,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听李婶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老师抬头问大美。
大美挠挠头说:“我也觉得莫名其妙,走着走着就被人敲晕了。”
“知道是谁干的吗?”老夫人一听,连忙直起身。
“嗯,知道了。张叔他们查出来了,也惩罚了他们。”大美回答。
“到底是谁?”老夫人继续发问。
“是我的同学。他纠缠过我,我没答应,还对他动过手。他可能有些忌恨吧。”大美老老实实地回答。
“引火烧身了吧?别仗着有副好皮囊,就到处招蜂引蝶!”老夫人一听,瞪了一眼她。
大美一时语塞。
“还惊动了小张。大美,你太没谱了!”她又开始唠叨。
“妈,你就歇歇吧。还有这心思管闲事,想想怎么找黑特吧。”老师的提醒又让老夫人陷入悲痛之中。
大美耳边回响起张叔的提醒,黑特从不出门,肯定还在家里。
可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小家伙到底藏哪里去了?
大美又来到了他的房间。地上滚满了彩色的波波球。都是自己的杰作,砸不烂灯具,就拿着这些球出气,嘭嘭嘭的,有好几个都掉进了盆景里,还有一个卡在天花板垂下的水晶灯座上。
她走进了学习区。书柜里稀稀拉拉歪着几本童话故事集,格林的,安徒生的,还有两本彩绘的《昆虫记》。
写字台上,摊开着一张白纸,上面搁了几支水彩笔。大美试着坐了下去,伸展开身子,往后一仰,后脑勺撞在了椅背上的老虎头上。站了起来,狠狠捶了一下坚硬的虎头,接着又来到了大床边。
床脚处一个绿色的波波球吸引了她的主意。她目测了一下波波池的距离,觉得自己不可能将球扔到这里。那这球哪来的?她记得刚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球。
大美一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狂喜,赶紧趴地上,掀开垂地的床笠,可是大失所望,里头空空如也!
黑特,你这小东西,到底在哪里啊?
大美坐在床沿,苦思冥想,甚至还猜到他是不是上学校找自己去了。
眼看着中午就要到了,黑特还是毫无踪影。
这时大美的电话响起,一看是陌生来电,就没有接。可它很顽固,一直响个不停。
“你好!请问哪位?”
“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浑厚,磁性十足。
大美不记得自己的朋友里面声音有这么好听的。
“对不起,你打错了。我不认识你。”大美咔的挂了电话。
没过两秒,这个电话又打进来了,而且劈头就气势汹汹地开骂:“笨蛋,你敢挂我的电话?”
这下大美想起来了,原来是黄瓜男。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大美问。
“这个你别问。黑特找到了没有?”欧天野问道。
大美垂头丧气地回答:“还没呢。”
“哈哈哈哈,都是笨蛋!”欧天野爆发出欢快的笑声。
大美揉揉耳朵,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觉得他的笑声是无比刺耳无比冷酷。
“黄瓜男,变态狂,黑特可是你儿子!你竟然还笑得出!你还是不是人啊?”大美朝着那头狂飙。
“你找过床底下了吗?”欧天野忍着笑问。
“刚找过啦。没有!变态狂,你快回来吧,你奶奶都快崩溃了!”大美叫嚷着。
欧天野半响没有吱声,心想不可能啊,明明看见小子缩床底下去了的。
他心里爬起一种陌生的感觉,似乎是紧张,又似乎不是。他挂断电话,抄起衣服,急忙驱车回了欧园,也没跟老夫人和姑妈打招呼,就直接冲进了黑特的房间。
大美正在阳台上敲打那个雕像,看到他进来,惊异地看着他不说话。
“这些都是你做的?”欧天野指着一地的狼藉,眼里酝酿着怒火。
大美点点头。
倏忽间,欧天野站在她跟前,恶狠狠地说:“陈大美,别挑战我的耐性和底线。听着,你只不过是一个看孩子的保姆而已,没有资格管东管西的。”
大美被他吼得有些发蒙,怔怔傻傻地看着他。
欧天野被她无辜的眼神给惹恼了,他指着雕像说:“这些都是我精心准备的,谁也没有权力改变。听清了没有?”
这下大美明白了,她怒向胆边生,朝着他的腿肚子就是一脚,不料扯到伤口,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欧天野目无表情地收拾地上的工具。大美咬牙爬起来,抢过扳手砸向雕像的头。
“陈大美,你找死!”欧天野咆哮着抓住她的手,夺过扳手扔得远远的。
“欧天野,你真的枉为人父!”大美甩开他的钳制,气鼓鼓地走进了房间。
欧天野跟在后头,一脚踢向彩球,彩球撞向墙壁又弹了回来,刚好贴着大美的右脸飞了出去。
大美猛地转身,瞪着丹凤眼怒吼着:“欧天野,有本事去找你儿子。不要在这里抽疯!”
欧天野狭长的眼睛一眯,朝她迈进一大步,大美立马往后缩。可下巴还是被他用食指中指牢牢夹住,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一转后说道:“陈大美,你真的很丑!”
大美闭上眼,又猝然睁开,射出杀人的光,薅起旁边的豹子头灯具砸了过去。
欧天野头一偏,豹子头哐啷掉地上。他踢着床沿,大声叫喊:“臭小子,给我滚出来!”
叫喊声在墙壁上来回激荡,轰隆隆地响。可床下就是没有动静。
他干脆蹲了下去,极不耐烦地掀起床笠,边向里头伸手边大声叫骂:“臭小子,你等着,要是被我抓住,我扒了你的皮!”
大美越听越气愤,抓起扳手想给他一榔头。可是靠近脚的床笠开始剧烈摆动,紧接着一颗黑色的头颅拱了出来,然后是一双晶亮的眼睛,最后是一双粉嘟嘟的手攀上了自己的腿。
哈哈,是黑特!
大美喜出望外,急忙弯下腰,紧紧抱着他,一边拍打一边嗔怨着:“小东西,你吓死大家了!”
黑特嘴角微微翘起,然后向两边猛地扯开,一朵灿烂的笑容花一样怒放!
欧天野惊呆了!正要向前去揍,却在看到他的笑容时,所有愤怒所有恼恨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的笑就像一道闪电一样划过心空,撕破了自己坚固的防线,一些陌生的思绪急剧扩大,网一样柔柔地裹住了自己。
不知不觉地,他也蹲在他们俩身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黑特的头发。大美紧张地看着黑特的反应。黑特首先也谨慎地看着欧天野,随即脸上又绽开了笑容。
这种陌生的感触让欧天野气血上涌,他腾地站了起来。
大美以为他又要发飙了,也迅速站起,紧紧抱着黑特小心防备。
“放他下来吧,你身上有伤。”欧天野调整好呼吸好,朝黑特伸出了双手。
黑特死死抓着大美,说什么也不肯要他抱。
欧天野两眼一瞪,噔噔噔下楼去了。
楼下的人全都站起来看着他。
“臭小子,找到了。”
欧天野扔下这句话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