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啃完馒头,大美果真来到了文工团面试小丑角色。
面试开始,大美说需要个帮手,就叫凯文上台配合。
小美在台下看得心花怒放,因为大美被凯文的临场发挥逗得团团转。旁观者也是眉开眼笑。
不过没乐上几分钟,只听见嘭嘭嘭三声闷响,凯文连翻两个跟斗,滚到了舞台下。
大美急忙跳下舞台,走到他身边,刚要伸手去搀扶,被小美猛地推开。
艰难爬起来的凯文,脸上沾满了灰尘,鼻孔里爬出两条红蚯蚓。
小美跳起来要扇大美耳光,被凯文拦住,他沉声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就这样,大美成了校文工团的一员,每逢会演,她都会上台,而且不用化太多的妆,只要拨开刘海长发露出那四颗痦子即可。后来联校串演时,也少不了她的戏份。
除此之外,大美还加入了学校演讲协会,隔三岔五地去吊吊嗓子。但考虑到她的形象缺陷,一有重大活动,大美就得靠边站。
就这样,转眼就过去了两个月。
这两个月,大美与学费成了难姐难妹,谁一有松懈,立马就揪住对方不放,每天起早贪黑,又是收废品,又是投稿,又是忙着做枪手,替人写论文,帮人顶考试,一个钢镚掰做十个毫子花,居然还赚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将包包紧紧护在身前,刚领了几百块稿费呢。凑上这笔钱,就可以推翻压在心头的三座大山了。
北京的十一月,已经很冷。北风在耳边呼啸,刀子一样刺刺刮着脸,生生的疼。树叶呼啦啦在空中乱转,半天都不落地。灰蒙蒙的天空下,城市严重脱水,比热天整整小了一轮。唯一增大尺寸的应该就是人们身上的衣服,一天比一天多,人看上去也一天比一天肥。
大美裹紧外套,走到电话亭,给张叔打电话。
张叔总是很忙,让大美没有机会退还他的钱。今天无论如何要还上,不能再拖了。
大美想起这笔钱,脸微微发烫。她可是有好几次动了心思。她又使劲拍拍脸,庆幸自己抵挡住了诱惑。
今天运气真不错,张叔不但接听了电话,还告诉她见面的地址,可惜还是那个酒店。不过只给了她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因为接下来他就要陪着主子出国了。
酒店离这里并不远,因为站在电话亭抬头就可以看到它高高的身影。
大美决定抄近道,在小巷子里穿行。北风在狭窄的过道里来回撞击,发出吓人的声音。
绕了好几个弯子,酒店还在不远处闪着光。这让大美没来由地想到了卡夫卡笔下那座永远无法靠近的城堡。这种联想让她有些紧张。
而且耳边除了狂吼的北风外,还多了踏踏踏的脚步声。
大美赶紧睁开眯缝的眼,这一看吓得她灵魂出窍,只见一个小混混,手里甩着亮闪闪的匕首,正朝她跑了过来。
大美迅速看了一眼四周,所有房屋都是门窗紧闭,巷子里除了自己和他,就没有第三个人。
大脑第一反应跑。可没跑几步,就被石头给绊倒,大美爬了起来,死死护住包包,也不跑了,因为小混混已经堵住了她的去路。但要大美乖乖交出包包,打死她也不干。
小混混嘿嘿笑着,甩着闪着冷光的匕首在她脸上划拉一下,大美没有眨眼,她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两条腿上,等他弯腰抢包时,奋起一脚踢向他的裤裆,只听嗷的一声惨叫,小混混捂着胯部在原地直跳。
大美趁着这个机会死命开跑,可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该死的混混竟然追了上来,趁着大美倏忽的间隙,两手一薅,包包的带子缠着大美跌倒在地。突然的袭击让大美措手不及,甚至都忘了呼救。等到回过神来,小偷已经跑出了几十米。
不是说男人那个地方最脆弱吗?难道自己没踢中?真衰,这个准度都没有。
大美一骨碌爬起来,跟在他身后踩了风火轮似的玩命地追,边跑边喊:“抓贼啊抓贼啊。”近乎嚎叫的声音在巷子里久久不散,可就是不见打开一扇门一叶窗,难道都是被这北风给吹傻了不成?
大美想归想,但脚下丝毫没有放慢。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哈哈,快逮到你了。小样,敢跟我玩?大美由衷地感谢起老爹来,要不是他赶她早早下地干活,也不会练出这样的脚力。
小混混跑得气喘吁吁口吐白沫,可不甘心到手的果子再让出去,所以还是尽其所能,使出吃奶的劲往前冲。
二十米,十米,五米,大美离混混越来越近,欢呼声也油然而生:“跑啊,给我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快点跑啊。”
三米,两米,一米,够着了!大美飞起一脚扫向他的下盘,小混混立即死猪一样趴在地上。
大美拽出自己的包包,又举起手朝他的脸扇了下去,不过小混混没有听到响声,而是听到一声喘着粗气的叹息:“兄弟,你也挺不容易的。不过今儿个我没多余的钱。对不住了,下回吧。祝你好运!”
大美说完,就抡着脚丫子开始新一轮跑路。因为还要赶去见张叔呢,这一路狂追,也不知耗了多长时间。希望张叔还在酒店等着。
张叔真的还在,看见大美跑得呼哧呼哧,满头大汗,连双颊上的两个痦子都露了出来。
大美一看到张叔就惊喜万分,心里一放松,脚下就发了虚,打了两个踉跄,差点栽地上。
张叔赶紧扶了她一把,心疼地问:“你急啥呢?我又不缺那几个钱,搁你那你嫌扎手啊。”
大美连连点头:“嗯嗯,太扎手了!不但扎手还闹心,每次一见到它,我这颗心就没法安静。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呢?不是还说无功不受禄吗?”
张叔直摇头,无奈地接过钱,然后焦急地看着外面。
“张叔,你等人吗?”大美问。
“是啊。他从不迟到的。可这次……”张叔的担忧写得满脸都是。
大美安慰着他:“也许是堵车吧。再等等,我陪你。”
张叔见时间不早,就没答应,催她赶紧回学校。
打过多次电话,大美的底细他可是一清二楚了。这孩子的善良实诚,他可是打心眼里喜欢。
“张叔,你干嘛还替变态狂卖命呢?以你的能耐不愁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啊。”大美恢复元气后,开始炮轰他的主子。
张叔无奈地笑了,谁让自己是看着这个变态狂长大的呢。
天色越来越黑,还不到六点,夜幕就急了巴火地裹住了城市。大美不能再陪着张叔等变态狂了,于是安慰了他两句就走出了酒店。
走出酒店才知道,外面已经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