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是不紧不慢的处着,每次郭希望提及那件事并表示谢意时,李建平总是淡淡一笑或是岔开话题。这一点,更让郭希望觉得李建平是真男人,如果没有高磊,或许她真的会被感动,感动不是爱情,但却会酿制出最醇厚的感情。
张老太为了表达那份由衷的感激再三催腊梅把李建平请到家里吃顿饭,一开始郭希望代李建平说不必客气,后来也实在拗不过去了,这好歹也是张家人一片心意嘛,要不也太不给郭腊梅面子了吧。
饭桌是摆在二柱跟腊梅新房子里的。说是新房子,并不算腊梅二柱当初设想的那样造栋小二楼,因为资金短缺,以前的房子又漏得厉害,而村上人现在都盖楼房里,二柱腊梅也不想落后,只好先造了一层平顶的三间大房子,说等到条件好了,再加一层。但好歹也算新房子,亮堂。每次看到姐姐家的平顶房子,郭希望的心就无比沉重,就如今天,她更觉得帮助大柱是自己明智的选择,如果大柱真的入狱,她一定会后悔终生的,无颜面对腊梅跟二柱的。
虽说饭桌设在老二家,但菜是万不能让腊梅操心的,这点张老太当然明白,老大家杀了两只鸡,母鸡煮汤,公鸡红烧,三柱自家有个鱼塘,大清早就捕了两条鲜活的大鲤鱼,三媳妇大喊:这个李建平果真是贵人,平时自家想弄条鱼上来吃,困难的很,除非请人用大网拉,今天倒好,没费劲就上来两条大的,还是鲤鱼,真是吉利!张老太命张老头亲自到镇上买了两斤新鲜猪肉。腊梅手艺好,干事又麻利三两下一桌子菜就上来了。
今天人还真是聚得齐,就连张老太亲家郭老二也来了,平日里可是很难请得动的哦,尤其是春花过世后,他从不窜门。他的到来倒更是为张家增添了喜气。
李建平跟郭希望进院门的时候,张老太已经站在门口候着了,而其他人都已经全部到齐坐在堂屋,只等他们了,满满一桌子菜,这种隆重多少有点让李建平激动。
“哎呀呀,你们可来了呀!腊梅二柱,快,你妹妹妹夫来了。还有大柱啊,赶紧过来跟人家李秘书招呼一声,帮了这么个大忙,到现在连个面都没照。”
一家人赶忙站起来,招呼的招呼,郭希望尴尬的使劲对腊梅挤着眼睛,腊梅一边招呼一边把婆婆拖到一边:“哎呀,你瞎嚷嚷什么呢?还妹夫?”
“这咋啦?这还不迟早的事情吗?”
“哎呀,他们……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就是校友,我不跟你说过吗?”
“好了,好了,开饭吧,哎呀,亲家,你今天可得要上座呀!”
张老太没有理会腊梅,腊梅只好恨恨的瞪了她两眼。再看一眼凤丫和李建平,神情果真拘谨,李建平还没喝酒,竟然连腮帮都红了。腊梅竟突然想偷笑。
张老太首先给郭老二亲自倒酒。
“还是亲家好福气啊!生了两个这么好的闺女。还找了两个好女婿,哈哈,亲家可别笑我夸自家儿子。您这两个女婿呀,可真是配的好,一文一武。一个种地一个拿笔。”
“哈哈哈!”
一桌子人全部乐呵呵的笑起来了。李建平虽然脸颊通红,但也只好附和着笑笑,但一抬头,看到腊梅使劲对二柱挤眼皱眉,又时不时的瞪着老太。李建平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身边的郭希望,果然,皱紧眉头,脸色铁青。李建平想立刻站起来跟张老太解释一下,跟全场人解释一下,好为难堪的郭希望解围,可是正要鼓足勇气的时候终没有说话的郭老二突然开口了。
“凤丫头,给小李夹菜呀!”郭老二的脸上也是乐呵呵的,是郭希望不能看到的那种乐。
李建平的心又微震了一下,听郭希望说过,她父亲一向冷漠,很少笑的。可是今天他对我为何如此亲切,那我又该如何开口?而且他喊他小李,不是李秘书。
“对不起大家了,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急诊,要立刻赶回去!”
郭希望突然起身,全桌子人都呆了,他们知道今天这个日子是早就约好了的,约好他们俩都不工作的时间,怎么会突然有急诊呢?
“啊?那怎么行呢?好歹也得吃口饭呀?”大嫂跟老太不停挽留,只有腊梅憋在一边,不敢吱声儿。
“不了,真的来不及了,那大妈,大伯,哥哥嫂子们,还有我爹跟李秘书,你们慢吃。我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没人敢栏。
此刻最窘的还是李建平,一瞬间,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后悔刚才没有勇气站起来为郭希望说句公道话。而现在,他是离开饭桌,去送她?还是继续留下来吃饭?这毕竟是为了感谢他而准备的如此丰盛的饭菜,他一口没吃,难堪又会留给谁?
“我去送送她,你们边喝边等我,今天这一桌子好菜,我保证回来喝一斤这老白干儿。”
“不,李秘书,你喝,我去,我自家妹妹我知道,你喝你的,你是主角呢,你走了他们喝啥呢?我这就去!”
“书呆子,一点规矩都不懂。”郭老二气的哆囔了一句。
“凤丫,凤丫!”
郭希望走得可真快。腊梅边喊边追。郭希望脾气果然太倔,听到姐姐喊她,居然连头都不回。
腊梅终于从身后一把抓住了郭希望,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凤丫,是姐不对,就那老不死的,我跟她说过的呀,哪知道她今天……?”
“从一开始,我就担心这个,我不是不愿意帮忙,我就怕会这样,可是人家好好的呢?你们干嘛这样啊?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我烦死了,你们让我们以后怎么处?”
“对不起,对不起,就怪姐不好,可是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那个什么磊我没见过,但这个李建平真的很不错,对你又这么好,你看……”
“行了,郭腊梅,你就是这样的人啊?给你们张家帮了一个小忙,你就要我以身相许了,是吧?你们怎么都这样啊?你还是不是我姐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觉得他人挺好的,我还不是为你以后的幸福着想吗?”
“不用了,姐,我的人生我自己决定。我已经是个成年人,我有权力和能力决定我的人生。你回吧,我先走了。哦,对了,我希望你不要变成跟你婆婆一样的人。”
腊梅没有再追,也没有再劝,是的,那个小小的凤丫长大了,又是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她当然有能力决定自己人生,而我呢,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而已?一个即将变成婆婆那样的人,我有什么权力决定她的人生?我配吗?我只不过是她血缘上的姐姐而已。
“妈妈!妈妈!你追到小姨了吗?”
“果果,你怎么不好好吃饭,跑这儿来了呀?”
“我想妈妈呀!”
腊梅弯下腰,一把把果果拥在怀里。眼泪竟然还是没有憋住,顺着脸颊慢慢流下来。
“果果,你现在想妈妈,等你长大了,就不想了,就会嫌弃妈妈了。”
“妈妈,什么叫嫌弃?”
“就是觉得妈妈很烦呀?”
“不会的,我长大了,不嫌你烦,还挣钱给你花。”
“恩,真是妈妈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