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罂将玉质小球放好,与他面对面躺着,哼哼了两声,故意气他,
“不这样,你还能怎样?”说完笑吟吟地将他看着,眼里露出狡黠的光芒。
“你这坏丫头!”他捏了捏她笑意盎然的脸颊,心里却仿佛被蜜汁泡过一样,甜丝丝的十分舒服。
两人闹了半天,最终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在他怀里,搂着他柔软的腰身,轻声细语地问道,
“你那面处理得如何了?”
“还好。”他不想将其中的难处讲给她听,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句,免得她挂心。
月罂知道他不想多说,也就不再问。毕竟自己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上什么忙,问多了只会让他为难。她絮絮叨叨地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点点将给他听,但却将自己遇险的事刻意忽略。她不想让他一回来就为自己担心,反正现在活得好好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罂讲着讲着就昏昏欲睡,最后竟变成了梦话,他问一句她就嗯一声。花寻见她困得睁不开眼了,像小猫一般蜷缩在怀中,眼神越发地温柔。将被角掖了掖,不再出声,过了不久便随她一同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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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罂醒来的时候,太阳早已挂上枝头。明亮的光线沿着帷幔缝隙照了进来,洒在她的脸颊上,照得肌肤如桃花般娇嫩红润。
她习惯性地往温暖的地方蹭了蹭,却是一片细腻的肌肤,迷茫地睁开眼看去,见花寻正眉眼含笑地将她看着,黑润的眼眸柔柔地如一汪春水。
“不是梦,真好……”也不知她在说梦话还是已经醒了,刚睁开眼就向他贴得更近,像只迷路的小兽忽然找到亲人一样,在他脖颈边小声地呢喃。
“什么真好?”
月罂摇了摇头,赖在他身旁也不起身,享受着久违了的温暖。
“你再蹭来蹭去,我可保不准现在吃了你!”花寻在她圆润的耳垂上轻咬了一下,邪声邪气地说道。
月罂痒得一缩脖子,本想离他远些,但想到他此时并不能做什么,于是半睁着朦胧地睡眼,咧了咧嘴笑说道,
“我知道你定力很好……”说完摸了摸鼻子,嘿嘿地笑了两声,目光纯粹而又简单。若单看她的表情,只会认为两人在探讨着早饭吃什么一样。
花寻暗自磨牙,这丫头可越来越坏了……捏着她尖尖小小的下颌摇了两下,有些懊恼,
“什么话都敢说!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月罂干笑了几声,乌黑的大眼骨碌碌地转着,一副调皮搞怪的模样,
“跟你学的……”她话刚出口,花寻气得眉梢高挑,与她闹成了一团。
刚一醒来,屋里就乱糟糟地闹开了,也不知道他们撞到了什么,扑腾腾地直响。月罂连躲带闪地在床上爬来爬去,躲着他的“魔爪”。
候在外间的婉儿听到里面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昨晚并不是她守夜,今早换班时才听说花寻回来了,那此时房中的必定是他。两人许久不曾见到,一想也知道此时的状况,自己站在这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犹豫豫地实在为难。
没办法,外面有人等着回话,只得敲了敲内室的门,轻唤了一声,
“公主?”
月罂笑得险些岔气,听到婉儿的声音连忙往旁边一滚,将花寻推开。她平时最怕痒,而他好像知道一样,专挑她怕痒的地方下手,笑得她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味地躲,
“不闹了不闹了……”
花寻哪能依她,玩心正起,接着向她扑去,同时向外面问了一声,
“有事吗?”
婉儿贴着门板,轻声回道,
“水寒公子派人来说,请公主去一下‘听香雨榭’。”
闹成一团的两人听到这名字都停了下来,互相看了一眼,收敛了笑容。“听香雨榭”是雨舟过世前在金竹园中的住所,怎么与水寒扯上了关系?
此时也不便多问,月罂只是应了一声,吩咐她回话,让水寒等一等,自己这就过去。等婉儿走了之后,她回眸看去,见花寻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不由得问道,
“怎么了?”
“昨日的事我听说了,没想到他竟然和雨舟长得一模一样,连琴技也如此相似,这暗香楼还真不是一般的地方……”
“我昨晚问过他,他像是并不认得雨舟,我先前还以为他们有什么亲戚。另外,他不是暗香楼的东家。”
花寻挑眉一笑,眼里闪过些许了然之色,
“他必然不是东家,否则以一名小小琴师,怎么会这么容易在金竹镇上立稳脚跟?怕是这暗香楼真正的东家不简单啊……”
“你说的难道是……”月罂隐约地意识到什么,可还是想与他确认一番,小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槐南王?”
花寻眼中闪过一抹赞扬,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
“怕是只有她才有能力这么不声不响地躲过所有人的视线,将暗香楼安插在金竹镇上。”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像这种做法无非是要监视自己,可伊人坊开业之前,暗香楼就已经坐落在那儿了,难道除了监视自己,她还有其他目的么?
花寻摇了摇头,也对这事感到迷茫,
“那女人这些年一直悠闲至极,也不理朝政,心思却隐藏得极深,让人难以看透。但就凭她昨日将水寒送来就可以断定,她一定又想搞什么明堂了……”一想到当年发生的惨事,花寻眼中顿时闪过寒光,此时的他已不再像儿时一样了。
“那我这就将他送走!”她本就打算今日让水寒离开,此时听说他唤了自己过去,正合她心意。刚转过身,就被花寻拉住,
“不忙,我随你一同去。我倒想见识见识他究竟是真长了那副模样,还是戴了什么面具!”
花寻昨晚刚一回来就听到聪儿的回禀,说是园子里来了一位俊雅男子,长得极美,而且公主当着众人宣布,那美男今后就是她的了。花寻刚听到这就恨得磨牙,自己这才走几天,她就这么嚣张地搜罗男人!
可转念一想,她平日里虽然喜欢看俊俏的男子,但也只是眼睛看看,并不来真的,怎么忽然之间在那种场合说出那样的话?又仔细问了问聪儿,才得知了当时的状况。他虽不知道其中的详情,但却觉得中间必定有什么事,否则她也不会如此。
花寻离开院落时,正巧碰见了慕离,便将宴会上的详细情形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其中的原委。
月罂一听到“面具”两个字,顿时惊愕地眨了眨眼,她竟然忘了这个!如果水寒戴了人皮面具,那么他与雨舟相像的事也就说得通了。
两人简单地洗漱了一番,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急匆匆地来到“听香雨榭”。月罂从回到这园子开始,只来过一次。
这里说起来是院落,其实却是个坐落在水中央的别致小屋。小屋三面环水,一面是长长的连廊,一直通到岸边。此时虽然冬天,但湖中的水却并未结冻,湖面上浮动着缕缕雾气,如仙界般缥缈。
两岸也不知栽种了什么花,竟能在冬季吐蕊,淡紫色的花瓣铺了一地,与金色的竹林一起,组成了眼前别致的美景。清风拂来,夹杂着淡淡的竹香与花香,“听香雨榭”这个名字也因此而来。
月罂从第一次踏上这个地方便极其喜欢,她意识深处对这里并不陌生,但因睹物思人,却不再来这里。此时与花寻一同进了这个别院,看着这里熟悉的景色不由得想起一个词,“物是人非”,心里忽然极不是滋味。
从长廊里走出一个衣着朴素的小童,见到两人忙行了礼,为两人带路。
他们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跟随小童一起穿过长廊,走进湖中的竹制小屋。小屋只有一间,中间用竹制屏风隔开里外两间。屋中的摆设均是用竹子制成,竹桌、竹椅,竹制的小柜,色泽翠绿,极其清雅。
外屋中间摆着一个长条案几,几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杯盏,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巧的酒壶。水寒正跪坐在案几后,仍是一袭明艳紫衣,狭长的眼眸微垂,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眉目如画,与此情此景极其相衬。
一时间,月罂竟看得愣了神,仿佛又见到了儿时那个温柔恬淡的男子。直到身旁传来轻咳声,她这才缓过神来,见花寻若有所思地睨了自己一眼,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明知道这人不是他,为何还常被他打乱了心神……
还未等两人开口,慕离却从里面慢慢走出来,见门口的二人并没惊讶,轻点了点头,随后对月罂说,
“水公子很感谢公主昨晚的搭救,想以家乡的方式表达他的谢意,这才请公主前来。”
月罂走到近前,见水寒向她微一颔首,只得坐在他对面,隔着案几将他看着,实在不明白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花寻也跟到近前,俯视着水寒清秀如画的五官以及淡然平和的气质,心底微沉。这哪儿有什么面具,明明和他长得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