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大姨的秘密,我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与大姨之间,心理上,总有无形的距离存在,但我把一切都埋在心底。别以为作为小孩子的我,年少无知,那时的我,心里的孤单和无助,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觉得,天地间,就我一个人。
也许是天生敏感,也许是从小受家庭环境的影响,与其它同龄孩子相比,我看起来总是那么沉默寡言、性格内向。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懂了很多小孩子不懂的事情,我平静地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从不像别的小孩子那样,大哭大闹。
但由于养父养母的疼爱,我得到了正常的呵护,在成长的过程中,性格上,倒没有什么缺陷。有时候,我也会与其它孩子一起玩丢沙包、一起踢毽子等,跟熟悉的同龄人在一起,也能说能笑,但心里,却比他们多了些成熟。
我生活的岳家庄,是豫东北的一个小村子,贫穷,落后,土地是村民们赖以生存的生命线,人们靠天吃饭。只有少数男人外出打工,大部分人还是在家务农。
大姨性格开朗,说话嗓门比较大,待人接物热情,与周围邻居相处的十分融洽,与她在一起生活,多多少少都会受点影响,我想,我性格中乐观开朗的一部分,大概是后天受了她的影响吧。
六岁那年的一个早上,刚吃过早饭,大姨就递给我一个花书包,橙黄色的布,上面用黑色线零零碎碎地绣了些小花,两边是用黑布做衬,两条黑色的长跨带,款式有点像后来部队里用的挎包,缝起来也简单。
“静静,我给你缝的新书包,今天咱上学去,好不好?”大姨笑着说。
接过书包,我高兴极了,一会儿斜跨着小书包,一蹦一跳的,一会儿用肩挎着,开心地想着以后读书的情景。
我一个人正乐呵的时候,隔壁邻居家的大婶领着一个小男孩来到了院子里,还没走近,就大声说:“静静妈,咱一起送孩子上学去吧?”
大姨显得很吃惊,因为那个小男孩,我们从未见过。
邻居大婶看到大姨吃惊的样子,大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嗨,这是我弟弟的孩子,他们顾不上照顾他,到了上学的年龄,我就把他接过来了。反正我们家孩子都大了,我闲着也没事儿,这孩子从小跟我亲,我就养着吧。”
说完,她拉着小男孩,“来,小海,这是静静,看,多好看的小闺女。以后,你们俩就一起上学,一起玩儿吧。”
他和我差不多高,低着头,不说话,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偷瞄着我,我也不说话,心想:臭小伙子,凭什么要我先说话,我才不说呢。
这是我第一次见萧明海,对他印象并不是特别好,觉得男孩子腼腆很讨厌。
“呵呵,俩孩子都有点见生,以后熟悉就好了。”大姨在旁边说。
“是啊,走吧,咱们赶紧报名去。”大婶笑呵呵地和大姨在前面边走边说,我和萧明海走在后面,谁也不理谁,只是偶尔瞧一下对方。
萧明海长得挺好看的,村里人也是这样夸他的。白白的、胖呼呼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大而有神,乌黑的眼珠挺神气地转来转去,尖尖的翘鼻子在昂起头时,更显神气。笑时,还有一对小酒窝,显得更加可爱、好看。
在大人面前,他显得腼腆,刚还以为他害羞呢,可转眼,我们俩走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神气了起来。他昂着头,有点小大人似的,我偷看他的时候,被他呆了个正着,他就用一只手捏着鼻子,伸出舌头,另一只手的手指戳着脸颊,做出“羞、羞、羞”的口型,却不出声。
我抬起手,做出打他的姿势,他一溜烟儿,跑到了前面。
我不去追他,一个人走在后面,大婶和大姨聊得正欢,没人理他,他又慢慢地走到了后面,微笑着看我,露出俩可爱的酒窝,我的气,也消了。
可没一会儿,他又向我做鬼脸,我想打他,他就再次跑到了前面。一路上,我们俩就这样嬉戏,第一次,我有点生气,后来就觉得好玩了。他是我结识的第一个异性小伙伴,之前,我都是跟邻居的几个女孩子一起玩耍。可今年,只有我一个人上学,因为那时候在农村,很少有6岁就上学的,大部分都是八九岁才被送到学校。
到学校后,见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我有点兴奋,但不敢主动跟其它不认识的小朋友打招呼。萧明海则不一样,趁大婶和大姨去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我们俩一起在校园里等,他不断地跟别的小孩子热情招呼,不一会儿,就和别人打成了一片,一群小男孩小女孩,围着他。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看他得意的样子,我不禁有点讨厌他,以为自己多可爱多帅呢,呸!
等到大婶和大姨出来的时候,萧明海还在人群中得意洋洋地卖弄呢,一看到她们俩,他立马乖乖地跑了过来,与刚才的表现完全不一样。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骂道:小骗子,真会装。
大婶摸了摸他的头:“小海,今天起你就是小学生了,要乖乖地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还有啊,你比静静大点,你是哥哥,她是妹妹,要照顾她,不准欺负她,知道吗?”
“恩,好,我会的。”他乖顺地回答。
老师在教室门口叫大家进教室,一群小孩子就跑着闹着往教室奔去,我们走后,大姨和邻居大婶也回家了。
第一堂课,老师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排座位,由于班里的小孩子基本上全是岳家庄的,全班就二十多个学生。女生坐第一排,男生坐第二第三排,教室中间就摆了三条长长的桌子,两头和排与排之间留有很大的空隙,方便过人。
萧明海坐在我的身后,他在后面拍我的后背,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却笑嘻嘻的,一副无辜的样子。
小学生活,就在与萧明海的相识中开始了,即使早熟的我,也依旧只是个孩子,小孩子,就有小孩子的生活和喜怒哀乐。
萧明海,与我,此后的人生,紧紧地纠结在了一起,是亲情还是爱情?是缘分还是宿命?即使已经死去的我,也看不透,悟不出。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画悲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干。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